大日高懸,陽光自九天灑落,分外明朗,帶來陣陣暖意融融,將寒意驅去,為這蕭瑟的大地增添幾分生機。

    草廬之前。

    蘇牧身著一襲青衫,麵色仍舊有些蒼白,卻已經能夠下地行走,無需拐杖支撐了。

    時間,過去了半月有餘。

    半個月的時間,可能不是很長,但他的傷勢無疑是恢複了許多,至少,較諸於初來這裏時,除了還有幾分虛弱之感外,生命危機已經沒有。

    從虛弱的身軀中提煉出幾分力氣,緩步走到草廬之前,這裏位於半山之所在,時間正處於深秋時節,落葉繽紛,萬物逐漸凋零,自此向前望去,一片漫野,蒼蒼茫茫,又有楓葉紅於二月花,給這蕭瑟的季節帶來幾分別樣的顏色。

    “看來你恢複得不錯嘛。”清脆的聲音在耳旁響起,蘇牧將視線從自然的盛景之中拔離,迴眸望去,隻看到少女身著一襲湛藍色的衣衫,白色的綸巾纏在頭上,打扮簡單,卻難掩其天生麗質。

    此時的少女,正笑意盈盈的望著自己,而先前的話語,正是出自她的口中。

    蘇牧點了點頭,語氣帶著幾分感激,“端木姑娘於吾之恩情,蘇牧自不敢忘。”

    “隻是自不敢忘嗎?”少女低聲的囈語一聲,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什麽?”蘇牧有些詫異。

    “沒什麽。”端木蓉連忙迴過神來,搖頭,將尷尬掩去。雖然明知有問題,但見她不欲多言,蘇牧終究還是沒有多問什麽。

    “喂……”

    端木蓉的聲音又想起。

    蘇牧看向她,等待她說話。

    “反正你也恢複得差不多了,不如陪我一起去采藥吧。”

    直到此時,蘇牧方才注意到端木蓉身後背著一個小藥簍。分明是要出去采藥的節奏。不過,他倒也沒有因為端木蓉的言辭而心有不滿,雖然小女兒心思實在難猜,但他倒也沒有拒絕,點了點頭,欣然一笑,道:“姑娘所請,固所難辭也!”

    ……

    說是采藥而已。

    實際上倒沒有多少真正用得著蘇牧的地方。

    此時尚未戰國時代,林野大多未經開發,其間草藥奇珍不要太多才是,且又因端木蓉及她師尊念端所隱居的這座林野山間,也不知是何等洞天福地,至少一路行來,蘇牧就已經看到了很多上了年份的珍貴藥材,其中更有幾味在後世已經絕跡了的藥材。

    雖不是醫家之人,但這並不代表蘇牧並不通醫理。

    說道此處,就不得不提一下樓觀道的修煉方術了,與後世許多門派專精於某一樣不同,樓觀道修煉更接近於雜采兼收等特點,即符籙與丹鼎皆習。如“食炁吞符,大盡其妙,又廣索丹砂,還而為餌”。曉遁甲占候之法,又斷穀、服藥、行氣、導引,還能役使萬靈,製役群邪,驅使六丁二十四神。

    換言之,蘇牧前世所學的東西,仔細道來,可能比較雜。

    但有時候雜並非是不專,相反,正是因為他知曉的東西多,方才能夠更加觸類旁通,促使修為進益神速。

    陪著端木蓉小姑娘在林野之中采了一些比較常用的草藥,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小姑娘自己在采,采藥的空當時間,還不忘迴首來和蘇牧絮絮叨叨的說上一些話。

    也是到此時,蘇牧方才對小姑娘的某些心思有了些猜測。

    寂寞!

    這就是小姑娘而今的現狀,雖然有師尊陪伴,但師尊終究不是同齡之人,某些小女孩家家的話,也無法盡數向師尊訴說。

    而今,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年齡較之自己要大上幾歲的少年。

    小姑娘自然像是找到了玩伴一樣,很多問題,很多話,就此油然而來。

    對於小姑娘的話多,蘇牧倒也沒有什麽別樣看法,最多隻覺得小姑娘比較可愛吧。可愛之詞這裏可是沒有半分邪念存在。

    畢竟,身體雖小,但莫要忘了,蘇牧這具身體裏藏著的可是一個積年老賊。

    ……

    朝時采藥去,日暮斜陽歸!

    和小姑娘一道在山野之中摸索了接近一天的時間,直到夕陽西垂,晚霞似火時分,他們才攜帶著滿滿一竹簍的草藥歸來。

    采藥歸來,並不意味著小姑娘的工作就這樣完成了,接下來她還要將草藥分門別類,然後在接下來的時光裏曬幹處理等等。

    可能是因為這是一段比較溫馨的記憶吧。

    在這裏待著,蘇牧總是不覺忘記塵世紛爭,忘記許多不美好的東西。

    每日裏,陪著小姑娘處理藥材,出去采藥,聊聊天,時間過得很快很快,轉眼間,他的傷勢就已經恢複了九成,而剩下的一成,則是需要時間的沉澱,待其慢慢褪去。

    也正是到了這種時候,小姑娘每日依舊陪著蘇牧歡聲笑語之語平白多了幾分憂鬱之意。

    一件事!

    蘇牧沒有說,端木蓉也沒有提及,但兩人都是心知肚明。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們就知道這一天即將到來。

    傷好之日,便是蘇牧離去之時!

    這本身就是念端提出的要求。

    蒼茫世變,樂土稀疏,蘇牧的到來,打破了這裏的平靜。同樣的,為了讓這裏保持平靜,念端所能做的也隻能是在治好蘇牧的傷後請他離去了。

    正因為知道他終究會離去,故而這其間看到他和端木蓉相處融洽時,她始終沒有多說任何一句話。

    離別在即,若能夠留下一份美好的記憶,對蓉兒來說似乎也是不錯的。

    這一點,她並未點破。但蘇牧卻看到了,可即便看到了,在端木蓉的麵前,他也是如念端一樣,沒有吐露半分。

    光陰似流水。

    就這樣,終究是到了離別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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