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幹墨,淺漠凝將紙遞給夏錦書。

    與子於情點紅妝,卿心相係望其窗。攜孤苦練劍凝霜,手琴輕鳴示迴房。生念伊人與天荒,死記牽卿如喜堂。不負相思不惆悵,離別煙滅著新裳。

    夏錦書默默念了一遍,滿心裏激動。

    “淺漠凝啊淺漠凝,你也有今天!”

    剛才內會兒他的尷尬樣,整個人太蘇了,啊啊啊,她的少女心又複活了,有木有?

    與子於情點紅妝,卿心相係望其窗。說的是她五歲那年,鳳芙柳被逼著同意夏錦書與唐幾許聯姻,並交換了信物,而那時候的淺漠凝,坐在窗前畫著畫。

    其實那時候淺漠凝才五歲,哪裏懂什麽情愛?

    攜孤苦練劍凝霜,手琴輕鳴示迴房。說的是淺漠凝從小在花閣,霜雪未融便早起練劍,練就一身本領,五歲後到隱族又要接觸一些陣法,機關術,還有,他的劍叫凝霜劍,與踏雪正好是一對。那時候的夏錦書,素手彈琴,情付瑤琴。

    腦補出他想見不得見,隻能看著畫像的模樣,夏錦書竟有些許心酸,心酸過後是濃濃的感動。

    生念伊人與天荒,死記牽卿如喜堂。這話有些衝突啊,是說他活著想念她,哪怕兩人隔絕天荒,死了也會記得牽著她的手,就像拜堂時?

    夏錦書忍不住撲哧一笑。這讓她想起了上次在纖迢學府的祠堂裏,他將她交給恨玉,不讓她去祭壇上麵,她生氣的模樣,雖然看不見,但當時自己特別特別生氣,她覺得自己一定氣紅了眼,一定很可怕。

    不負相思不惆悵,離別煙滅著新裳。不得不說,他們又想在一起了,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呢?古代對犯罪極重的人,處以焚燒之刑,說白了就是火葬,但是夏錦書希望自己死後,將自己與心愛的人的骨灰撒在住過的各個角落,這樣一定很浪漫。

    不過這一句,夏錦書會錯了意。煙,可以理解為紅塵,離別也不是生離死別。

    少女又哭又笑的模樣,讓淺漠凝皺緊了眉,有些底氣不足的問道:“怎麽?我的字又將你醜哭了?”

    “沒有!”夏錦書連忙抹掉眼淚,天哪,太丟人了。淺漠凝懷疑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暗發誓,他一定要好好練字,一定!

    “真沒有?”

    “真沒有,我才不會說呢。”

    “你才不會說什麽?”

    “我才不會說我是被這首詩感動了……”哎呀,怎麽一個順口就說出來了,好窘啊。

    “感動了?”淺漠凝笑了笑,不至於吧?

    笑什麽?他喵的一定是嘲笑她!

    “錦書,我很開心。”

    噶?

    夏錦書僵住,這跳躍式的思維……什麽情況?

    淺漠凝薄唇彎起一抹月牙形的弧度,鳳眸中滿滿的笑意,仿佛在訴說著他言語裏的真實性,再往下,不高不矮的鼻梁恰到好處,粉嫩的薄唇勾出誘人的弧度,一張一合恍若邀吻……夏錦書的心怦怦的跳動。

    那張精致的臉慢慢湊近,夏錦書紅著臉閉上眼睛,等了半天,她偷偷睜開眼,便見淺漠凝目光炯炯的看著她。

    怎……怎麽了?

    他伸手拿掉她臉上的某物,淡淡道:“你臉上有根頭發而已,表情不用那麽的……唔,視死如歸。”

    ……視死如歸?她?怎麽可、能!十年前,不對,十一年前,她第一次見他,就忍不住一直看呀看,想怎麽將他撲倒,當然隻是想想而已。

    近親結婚怎麽能生出這麽漂亮的孩子呢?事實上隱族與魔族還沒出過普通的人,換句話說就是有顏也有才。

    然而近親繁殖會增大一切遺傳病的發病概率。比如淺重霧會間隔性失憶,比如淺重羽從小身體就不好,比如淺尋夢會間隔性失憶,比如淺漠凝心髒不太好等等……

    話說迴來,鳳芙柳與如今的魔族族主同父異母,夏錦書也屬於近親,她的遺傳病呢?似乎是…能吃能喝能睡貪吃貪喝貪睡……

    夏錦書窘迫了……

    不過呀,她剛才為什麽有他下一秒會吻她的感覺?

    “夏錦書,你還睡不睡覺了?”

    淺漠凝湊近她,好奇的道:“錦書,你在想什麽?這麽入神?臉紅心跳的。”

    臉紅心跳的……要不要這麽丟人啊?

    “既然你睡不著,我們做些大人的事情吧。”

    “嗯?”

    夏錦書還沒反應過來,淺漠凝一翻身,她便被他壓在身下。

    壓在身下、啊——

    夏錦書淚奔了。

    “今晚又不是洞房,你下去。”

    淺漠凝挑眉:“紅娘說這種事情成親後隨時都可以做。”

    隨時……夏錦書一口老血噴出來。她悲憤的哀嚎,淺漠凝這張白紙,已經變成鍋底了。

    “難道我說錯了?”淺漠凝小心翼翼的道:“錦書,那你說是怎樣的?”

    “怎樣的……”夏錦書托腮,看著淺漠凝睜大的眼:要騙他嗎?

    夏錦書含糊的道:“這個得隨感覺……”

    淺漠凝眨了眨眼:“我現在就很有感覺。”

    夏錦書:“……”

    然後他把她的外衣剝掉,吻了吻她的唇道:“睡覺。”

    夏錦書:“……”

    ……

    兩人騎著紫清風,迎著朝陽出發,到了皇城外,紫清風四蹄點地,眨眼消失。

    二人一馬消失後,原地出現四個黑衣殺手。

    “真是奇怪了,人呢?”

    “老二,剛才那兩個是唐雨萱與駙馬嗎?”

    “應該是,老大,怎麽辦?”

    “撤!”

    ……

    十裏桃花林深處的桃花溪邊,一匹漂亮的馬歡快的吃著草,夏錦書脫掉鞋子,在溪水裏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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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被稱為桃花溪,是因為風向南吹,將落下的桃花般都吹在了溪水裏,溪水上麵浮著一層粉色桃花般,由於對流層逆溫,導致桃花穀這邊溫度四季如春,遙遙相對的暮雪天山卻四季如冬。

    溪水微涼,魚從腳邊遊過,夏錦書手指一夾,一條大約三斤的魚被夏錦書捧在手裏。

    夏錦書得意一笑,光著腳跑上岸,難得岸上沒有泥土沙碩。

    淺漠凝唇角勾著,看著少女的目光含著淡淡的寵溺,他垂下眸拿著小刀將樹枝劃成相同大小粗細的四段,夏錦書穿上鞋子,將魚洗淨,生了火,用削好的竹簽插上烤,一邊還開心的哼著小曲。

    “剛才你怎麽知道有人跟蹤?”

    她也是他提醒之後放出識海探測的。

    “感覺。”

    夏錦書撇撇嘴,將從錦書園拿出來的香料撒在魚身上,反轉幾下,淺漠凝笑道:“你烤的魚能吃麽?”

    夏錦書瞪他一眼:“怎麽不能吃?”

    桃花溪的魚,喝的是桃花瓣浸泡的水,水裏還有一葉蓮,這水本就清香,魚十分肥美,她撒了少許的香料,隻要魚不被烤糊就絕對好吃,而且聞起來那麽香。

    誘人的清香充斥鼻翼,淺漠凝用帕子擦掉她唇邊的口水,失笑道:“真是貪吃鬼。”

    夏錦書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淺漠凝問道:“生辰想在哪裏?”

    “隻要不是皇宮就成。”

    淺漠凝沉默了一下,笑道:“以後不會了。”

    夏錦書偷偷嚐了一口,魚肉入口頓時唇齒留香,魚的每一寸肉都十分鮮美,她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線,將烤好的魚分成兩半,放在一葉蓮的蓮葉上,將其中一份遞給淺漠凝。

    “小心燙。”

    淺漠凝用削好的竹簽……嗯,筷子,夾了一小塊,放進嘴裏,夏錦書連忙問道:“味道如何?”

    “還不錯。”

    夏錦書眼眸一亮,揚起小下巴:“那是!本小姐親自下廚,自然是很好吃的。”

    淺漠凝低眸看著那雙嬌小纖細的手,原本它是不沾陽春水,卻為了自己一個好評,抓魚烤魚。

    他忍不住湊近,在夏錦書唇上輕輕一啄,夏錦書嘴唇上的油沾在了他的唇邊。夏錦書一驚:“哎呀,你幹嘛?”

    淺漠凝輕聲道:“錦書,你對我真好。”

    這就算好了?夏錦書眯了眯眼,惡狠狠的道:“除了我,誰敢對你好?”

    “快吃吧,一會兒涼了。”

    夏錦書頓時顧不得貧嘴,埋頭吃了起來。淺漠凝輕輕一笑,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裏。即使苦的又如何,同甘共苦不就是如此?

    遠遠看來,兩抹淡紅色身影依偎在一起,襯著如詩如畫的遠山近水,兩人仿佛是神仙伴侶。

    影妖一身紅衣,站在桃花樹下,桃花落了他一身,他仿佛不知一般,看著遠處的兩個人,眼眸深處有著淡淡的羨慕。

    不時,兩抹身影共坐一騎離開,溫涼的風吹來,帶著一陣桃花香,他才發現自己站了很久。

    他身後的小書童忍不住開口:“少主?”

    “嗯?”

    “少主不是說要在桃花穀采集花瓣釀酒嗎?您在看什麽呢?小的什麽也看不見。”

    仿佛在迴答他的話,風刮起一陣桃花瓣,影妖看了許久,淡淡道:“桃花酒是情侶酒,不采了。”

    “啊?可是…趕了兩天的路了……”就這麽看看,豈不是很虧?

    影妖似乎笑了一下,轉身時已斂了笑:“走吧。”

    小書童有些不樂意,但他不敢杵逆自家少主,隻得不情不願的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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