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意間烏雲充滿了天上。


    好似永遠都想讓這裏黯淡一些。


    傻孩子撿起了銅板,從袖口之中扯出了一張褶皺的紙擦了擦嘴角。


    這張被扔在地上的廢紙就是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可惜現在已經弄髒了圖案。


    “你從哪裏找到的這張紙?”


    白淵渟用手指了指傻孩子腳邊的銀票。


    得到的迴家僅有傻孩子的嗬嗬傻笑。


    又落下了十幾枚銅板,這已經是白淵渟銅板的全部——他隻能希望這能夠足夠。


    傻孩子指了指石墩,又指了指石墩下麵的泥土,隻有銅板可以讓他開口。


    “就在這裏。”


    “你為什麽要挖這裏的泥土?”


    “因為我要找蚯蚓。”


    白淵渟對於這個答案很滿意。


    無論傻孩子是什麽目的,白淵渟都會很滿意。


    朱笙笙正在凝視著遠方。遠處的清風拂過她的麵龐,吹散了幾縷發絲在空中飄舞。


    “你找到了銀票?”


    他走到了她的身後,而她迴過了頭。


    “找到了,多虧了這個小孩子的幫助。”


    “他還能幫上你的忙?”


    “他幫我找到了銀票,那麽就不需要弄髒我的雙手。”


    “莫陽冥就在這個破屋子裏?”


    “不在。”


    “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在的意思就是莫陽冥不在這個屋子裏。”


    朱笙笙瞪大了眼睛。


    “你之前說的那些標記是在騙我?”


    “騙你不是我的本意,隻不過是很不巧讓你也相信了。”


    “你想騙誰?”朱笙笙在等白淵渟的解釋。


    枯樹的枝椏正指著漂浮的雲彩。


    白淵渟倚靠在冰涼的外牆上,閉上了眼睛。


    “我也不知道,不過好在這也不太重要。”


    “那什麽重要?”


    “重要的是我發現有人藏在我們身邊,正偷聽你我之間的談話。”


    “他們是誰?”


    “不知道。”


    “在什麽時候?”


    “在每時每刻,甚至就在此時此刻。”


    “你有什麽證據?”


    “沒有證據。”白淵渟攤了攤手。“好在他們給了我證據。”


    “因為銀票不是你之前埋下的那張?”


    “不是。”


    “那是什麽?”


    “我之前根本就沒有埋下銀票。”


    白淵渟開始苦笑。


    他不能預料這群蠢貨耗費了多少心血,就為了找到之前他埋下的那張根本不存在的銀票。


    世上會能有幾人在生命攸關的時候還有心思去藏錢?


    或許會有,但這個人不會是白淵渟。


    小孩子並不是真正的傻孩子,所以他現在開始嘔吐讓這裏生出一種的惡臭。


    “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朱笙笙不解。


    “因為他們沒有想到我會蠢到心甘情願上當受騙。”


    “或許他們有更簡單的辦法去阻止你,而不是要把我們騙到這裏。”


    “你這麽想倒也沒錯,但他們已經試過了一次。”


    “那個攔路人。”


    麵前的汙漬上掛著蛛網,蜘蛛正被拴在一根細絲上隨風飄蕩。


    “真是費了不少心思。”白淵渟對著麵前的精巧布局由衷歎道。“隻要我們踏進這個破屋子裏,一切就會戛然而止。你信不信?”


    “難道你打算要試試?”


    “不打算。”


    “其實你一直都知道莫陽冥的位置。”


    “我差一點就死在他的手裏,這樣的事情恐怕很難忘記。”


    白淵渟轉過了頭,看見傻孩子跪在地上抽動。


    不知道是他自己選擇了結束,還是無奈的被人拋棄。


    沒有人會關心,現在白淵渟和朱笙笙已經離開了這裏。


    沙塵積攢而起,天空僅剩下一片雲翳,另一個屋簷之下已經多出了兩行腳印。


    “你確定就是這裏?”


    “你確定要跟著我?”


    “一個人我會害怕,無論多麽危險我都要跟著你。”


    “我知道勸你留在這裏是一定沒用的。既然這樣,那我也隻能不去了。”


    白淵渟真的開始向迴走。


    “那我就悄悄的躲起來,直到你出來。”


    “我一刻之內一定迴來。”


    天上沒有飄雪,白淵渟躍進了破屋子裏。


    他隻希望這次能夠說話算數。


    時間尚早,天光尚在,蠟燭還沒燃起。


    “怎麽不點蠟燭?”


    白淵渟對著蠟燭在問。


    蠟燭沒有迴話,卻開始燃燒。


    “我找到了。”


    隻有迴音,沒有迴響。


    “我累了一天,而你卻隻會在這裏裝神弄鬼。”


    白淵渟在衝著牆傻笑,莫陽冥還是沒有任何迴應。


    “莫陽冥我警告你,再不出來我就要走了。”


    一灘血液已經從腳下湧動,漸漸的爬上牆來。


    白淵渟已經盡量的克製自己,不表現出不耐煩來。但他的表情依舊印刻在了莫陽冥伸出半個頭的瞳孔之中。


    “現在你覺得自己還走得了嗎?”


    白淵渟淡然一笑。“我已經知道他現在躲藏在哪裏了。”


    “你說的誰?”


    “還能有誰?”


    血液在牆上滾動,流遍了他的大腦,顯然莫陽冥在思考。


    他的所有記憶,都凝結在這一灘朱紅之中。


    “我每次都要跟你重複一遍,但你總是一遍都記不起來。”


    “我能記得所有的問題,所以你快點迴答我的問題。”


    “梅玉度。”


    “難道他不在雍京的家裏?”


    “如果他在家裏,我還需要耗費三天三夜去幫你打聽?”


    莫陽冥的麵孔在攪動。


    “對了,你的血衣神功練到能隨意行動了嗎?”


    “你怎麽會知道血衣神功?”


    “當然是你告訴我的。”


    “是我告訴的你?”莫陽冥鑽迴血液之中,又換了一個新鮮的人頭。


    “但是你從沒有告訴我,你是怎麽認識她的。”


    “她又是誰?”


    “折花島島主。”


    “我下次會告訴你。”


    “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


    “你為什麽會想要知道這些?”


    白淵渟現在越來越生氣。“我根本就不想知道,這是你告訴我的暗號。”


    “什麽暗號?”


    “你說過世上沒有人會知道你的這些故事。所以如果我對你這麽說,你就會想起我。”


    血液模糊了莫陽冥的臉,但依然能看出來他嘴角露出了牽強的笑容。


    就在片刻寧靜之後。


    “我在逗你玩……而已。”


    白淵渟也轉成了笑顏。


    “看來我又被你逗了一次。”


    “你應該知道,我有的時候……記不住最近發生的事情。”


    “那你現在能記起來我嗎?”


    白淵渟明亮的雙眸正對著莫陽冥的麵孔。


    “我當然能。”


    莫陽冥倒轉人頭,做了一個鬼臉。


    “說點正事……我不是梅玉度的對手,雖然我打聽到了他的位置,但是無計可施。”


    “我一定告訴過你,我有辦法對付他。”


    “你說過無數遍。”


    “我可以演示給你看,但我害怕會傷害到你。”


    “你還要多久才能練成血衣神功?”


    “這次不是暗號吧。”


    莫陽冥在哈哈的笑,他的笑白淵渟永遠都無法提前預料。


    “我隻是關心你而已。”


    “隻恐怕永遠不能成功,所以我準備換一個方式成功。”


    “為什麽會這樣?”白淵渟脫口而出。


    仿佛是在關心一個相識了幾十年的老友。


    “其實我根本記不住昨天的事情,就算是今天學會了明天也會忘記。”


    “或許我明天就會忘記你,但我今天依舊會因為有你這樣的朋友而滿足。”


    “我這樣的朋友?實際上每一次見麵你根本不記得我。”


    “但我相信我每一次都一定能從你的臉上看出來我們認識了很久。”


    白淵渟的笑容有一些牽強。


    在他的心中突然有一種特別的感受,但又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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