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朦朦亮,稍帶著夜那淡藍中微微透出粉紫色的困頓,睜開了黎明那如若琉璃般澄澈的狹長,橙色眼眸。


    在飄起薄紗般水霧的湖邊,一個小女孩用那遲緩流動著的冰冷河水,緩慢而細致地揉搓著自己精致的麵部,晶瑩剔透的水珠顫顫悠悠地掛在她那長長的睫毛上,最終隨著其主人睜開的夜色眼眸而不甘墜地,無聲地在河中激起小小的漣漪。


    小女孩洗得很慢,但是那眼眸中卻始終蘊藏著一絲流轉著的精光,似乎在思考些什麽。


    之後,那手背微微透出枝葉般淺淺靜脈的巧手,緩緩地梳理著自己難得散開的柔軟長發。


    薇依在思考。


    她習慣在早間洗漱的時候思考,自從前世其,她就有這種習慣,因為接下來的一天一般都會被各類日程占得滿滿的,根本沒有時間係統地梳理知識。


    據說自由王國和帝國的態勢很緊張。


    帝國借調查的借口強行吞並了其周邊的不少土地,而以此為契機所成立的,以自由王國為首的西大陸聯合公約組織,簡稱為西聯合,正在以封鎖貿易等手段逼迫帝國吐出其已經吞並的土地。


    但是帝國目前似乎並沒有什麽其他的動靜,盡管其部分經濟已經在此製裁之下逐漸顯露頹勢,可其以農業為主的經濟體係,使其人民在此時依舊能夠維持基本的生活需求。


    而楓角脊,作為重要的經濟流通渠道,則已經毫不猶豫地選擇加入了西聯合公約,也正因如此,作為離帝國最近的重要樞紐,其形式極為緊張。


    戰火,幾乎一觸即發。


    在這樣的情況下,鈴鐺的各類高層成員紛紛接令潛伏在世界各地,隨時等待著進一步的行動指示。


    這些,都涵蓋在最近傳物鈴鐺送來的情報裏。


    可以說,自己能有身邊的這一位實力至少為六階的戰力助陣已經很不錯了。


    隻是…隻能說運氣這次似乎並沒有站在自己這邊。


    四人…並且各個實力,據殘片推測,應該都有五階,甚至接近於六階的實力,而且都是肉體實力極其強勁的怪物,無論是吉楠還是自己,都不是很擅長對付這種不經常遇到的對手。


    更何況敵明我暗,對手應該早已對自己和吉楠的能力有著一定程度上的掌握,並且在此之上,做出了分析。


    帝國似乎很想置自己於死地。


    薇依當然知道自己無論是死還是活,被選上的金額基本上都能排得到懸賞榜單上的前五,但是她不知道為什麽…難道真的隻是因為什麽預言嗎?


    總而言之…


    似乎跟之前的每一次困境一樣。


    隻能靠自己了,不能寄希望於基本不可能來的外援。


    倒不如說,相比之前,這次自己還有一位“保鏢”在,應該…會比之前好一點吧?


    雖然對方似乎老想對自己做點什麽,自己也確實因此而很窘迫。可是畢竟在這種情況下,這不是重點。


    薇依搖了搖因為迴想起之前的事情而變得滾燙的俏臉,緊緊地閉上墨色的雙眸,在清晨水霧中被浸染得白皙冰涼的小手,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再次睜開眼時,那雙眼眸中雖然還留存著些許雜念,但是很快便被一股老將布局時一般的執著所泯滅。


    重點是…


    如何破局?


    當初在下界的時候,對方雖然有四個人,但是包圍己方的卻隻有三人。


    第四人為什麽不出手?


    迴想起自己之所以停下來的原因…是背後突然出現了一堵莫名其妙的牆。


    …是那個人的能力嗎?


    也就是說,這個人應該具有相對較弱的自保能力,可以作為突破點。


    那麽…如何突破呢?突破之後,又該怎樣將戰勢逼向對己方有利的形勢…


    突然,薇依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戳了戳自己的臉。


    “哇!”


    “想什麽呢,時間可是很珍貴的,小貓咪~~”


    一轉頭,看到一張清秀到幾乎會被誤認為女生的精致麵龐,近乎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低垂的細長睫毛下所遮掩著的,如細細的月牙般,稍微眯起的狹長眼眸,從對方的兩片薄唇中噴吐出的氣息,一直到接觸到自己敏感的皮膚為止,還殘存著一些令自己感到炙熱的溫度。


    對方若瑪瑙般流轉著一點亮光的眼瞳中,映照出自己詫異的表情,那是因為薇依總覺得這雙眼眸裏,似乎參雜著一些自己從未見過的奇怪情感,令她從心底感到有些抵觸。


    這個家夥就真的沒有一點距離感的嗎?


    薇依一驚之下,險些跌倒在地。那兩隻,在寒風吹拂下還有些皺縮的白皙小手撐在了地上,如狼一般纖細卻強韌的腰肢在良好的平衡性下形成一個拱橋,讓主人不至於那麽難堪地摔倒在地上。


    她有些狼狽地起身。


    “快,今天還要趕很多路呢,對策可以在路上聊。”


    也是…


    誒,自己什麽時候跟他聊過對策的事,他怎麽會知道?


    “心有靈犀哦,小貓咪。”


    少年微微迴首,俏皮地眨了眨單邊的眼睛。


    “真是好懂呢,畢竟全都寫在你臉上了呢。”


    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薇依還是跟了上去。


    也罷,能懂自己想什麽應該會更好交流吧……


    不過…


    我真的這麽好懂嗎?


    薇依有些鬱悶地想。


    ———————————————————————


    “有痕跡嗎?”


    一個稍稍有些沙啞,但仍舊稚嫩的少年聲音這樣說到,可他語氣無處不透露出滄桑的少年老成。


    “沒有,他們沒有使用任何靈質,現場探查不到任何特定的靈質波動。”


    清冷的稚嫩女聲這樣迴應道。


    他們都戴著薄薄的黑布兜帽,在這樣溫差上下限浮動極大的天氣中,其實很難起到保暖的作用,隻能隱蔽身形而已。


    女孩的兜帽向下低低地垂去,外人隻能看到女孩頗為精致的下巴,可惜那皮膚卻透露出一種病態的蒼白,有著幾分美人風範的薄唇也透出失溫一樣,泛出一層白膜的淡紫色。


    那從兜帽中無意露出的幾根枯槁的白發,更是令人心頭一緊。


    “嘖,又要重新定位嗎?”


    一個有些暴躁的,粗獷的少年聲音這樣抱怨到,他煩躁地掀起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副符合這聲音的樣貌,兩道粗而硬朗的眉毛緊緊地貼合著主人的眉骨向上延伸,簡直如若蛟龍的犄角;怒目圓睜的眼睛中,那深褐色的瞳孔則透露出一股從未熄滅的憤怒和狂躁;最令人感到驚奇的,莫過於那刺蝟一般叢叢炸起的枯槁白發…這一切使得他更像是一種類人的野獸,而非是人類本身。


    “啊…我們要死了嗎……我還不想死啊,可是如果抓不到他們的話,一定會死的吧…”


    一個聲音稚嫩的少年聲這樣帶著沙啞的哭腔,顫顫悠悠地嗚咽道,聲音的主人如同一潭軟泥一般癱坐在地上,那抱住腦袋的蒼白而粗糙的雙手上,遍布著猶如細密的魚鱗一般,觸目驚心的,或輕或重的傷疤。


    “冷靜點,二,四我們會找到他們的,前幾次任務有些艱難,但是我們也成功了,不是嗎?”


    那少年老成的聲音這樣柔聲安慰道。


    “哼,但願如此。”


    “嗚…”


    “三,定位吧。”


    少年歎了口氣,這樣對少女說道。


    “嗯。”


    清冷的聲音很快地迴應了他,那雙纖細而蒼白的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團蠕動著的鮮紅肉塊,其上還長著一張布滿著彎針一樣,細長而銳利的,帶有弧度的牙齒的大嘴,幾隻或微眯,或圓睜著的類似人類的眼睛,隨著那不斷湧動的血肉,時而向上鼓動著。


    少女的蔥指輕輕捏住一管方才從寬大的黑色衣袖中摸索出的試劑,對著那詭異的血盆大口微微傾斜,一滴澄澈的鮮紅液體無助地滑落其中。那如同肉球一樣的“生物”瘋狂地蠕動著,發出褻瀆的肉體攢動聲,最終發出幾聲怪異的鳴叫,仿佛來自遠古的深淵中,惡魔那古老而滿含著對世界詛咒的咒語。


    “…”


    少女停頓了一下,緩緩複述到:


    “向西兩百六十七公裏,移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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