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哈啊…喵…”


    薇依右手握住受傷的左臂,殷紅的鮮血如同溪流一般從纖細的手臂上湧出,潤滑了嬌小的手掌,使得右手幾乎無法握住任何東西。


    薇依大口大口地唿吸著,麵具下,溫熱的唿吸凝結了夜晚冰冷的空氣,化作朦朧的水霧。


    顫抖的小手從深海之藍中取出一瓶酒精,毫不猶豫地將那透明的液體向著黑衣袖子上那被浸透的傷口上倒了下去。


    “嘶…”


    劇痛混雜著刺癢感從纖細的手臂上傳來,如同無數螞蟻噬咬著開裂的皮膚,本就顫抖不已的小手在血液的潤滑之下抓脫了酒精瓶子,薇依不得不緊咬銀牙,等待著這折磨漸漸減弱。


    瓶子翻滾著滾下了石坡,最終在黑暗的某處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哀鳴聲。


    ‘自愈能力已啟動,宿主隻要盡可能用繃帶勒緊傷口即可。’


    薇依無意識地點了點頭,眼神迷離,感到唿吸困難的她費力地摘下了麵具,水霧依舊從不斷喘著粗氣的小嘴中冒出。


    汗液浸透了後背的衣物,暖風稍稍撫慰了薇依的身體。


    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的心跳稍微平複,隨後薇依小手一揮,從一陣藍色的漣漪中取出了一卷繃帶。


    骨鎧瞬間從手上浮現,化作鋒利的刀刃,劃破了繃帶,熟練地將繃帶的首尾劃開,在手臂上快速纏了三圈後用力紮緊,將首尾打結。


    薇依又做了幾次深唿吸,隨後動作有些僵硬地掙紮著站了起來。


    唔…


    感覺眼皮好沉重……


    薇依顯得如同瓷娃娃一般無比脆弱的身形晃了一晃,險些摔倒在地上。


    不行…


    還要把那個小家夥撤離到安全地帶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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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嘹亮的雞鳴喚醒了遲來的黎明,蛋黃般的金色太陽緩緩地從海平麵上升起來,驅散了黑夜的殘留的寒意。


    艾薩克看著眼前兩個雇傭兵同伴因為愧疚而低著頭,如同兩個做了錯事的小孩子。


    唉,年輕人啊……


    歎了口氣,艾薩克重重地將厚實的雙手拍在了兩人結實的肩膀上,使得兩人猛地一驚,身軀筆直地挺立起來。


    銳利的雙眼瞥到了其中一個年輕人的左手上戴著一個刻著兩人名字的精致金戒指。


    自己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時候啊……


    “雇傭兵守則第一條:永遠不要被對方抓住責備你的機會。”


    用有些沙啞的聲音留下這句話和有些不知所措的年輕人後,艾薩克壓了壓寬大的皮革帽簷走向了對方撤離的方向。


    艾薩克在同伴醒來之前都沒有追擊受傷的對方。


    按照昨晚的情形來看,對方的硬實力應該比自己高出許多。但是因為不能造成過大的影響而壓製實力以及對於自己那有些不齒的戰鬥方式的不熟悉而被自己所重創。


    如果放任對方修養傷勢,說不定又會在己方駐留期間發起進攻。


    那樣的話,不如讓自己一人在對方最虛弱的時候將其了解。


    艾薩克將粗糙的兩根手指含入口中,用力吹響口哨。


    一個巨大的黑影疾馳而來。


    艾薩克掩飾不住眼中的驚訝。


    “科爾…你怎麽…”


    感受和自己肩膀上沉甸甸的重量,以及那黑色巨鳥堪比老鷹的翼展,長而鋒利如匕首,反射著金屬光芒的古銅色的喙,漆黑如夜卻蘊藏著無盡精力的雙瞳,以及瘦而凝實的腳爪,新生的指甲如同刀刃一般閃爍著寒芒。


    烏鴉如同炫耀一般將喙伸入寬大的羽翼下清理著羽毛,展開幾乎與艾薩克臂展等同的巨翅,發出一聲令人耳膜難以忘懷的嘹亮鳴叫。


    艾薩克一時的驚喜過後是片刻的沉思。


    那飽經風霜的眼眸忽的一亮。


    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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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街上的人流逐漸稀少,橘紅色的陽光仿佛將所有人都鍍上了一層華美的金漆。


    然而在一個生長著潮濕苔蘚的陰冷小巷裏,一個男人緩步走近一個垃圾堆,皺著眉頭捏起一塊髒兮兮的紗布繃帶,將其攤在寬大的手心上,用另一根粗糙的手指仔細地將上麵的汙垢清理幹淨。


    事情的進展並沒有艾薩克所料想的那樣簡單。


    雖然對方中途用胡椒粉之類的混合粉末擾亂了科爾的追蹤,但是隻要對方身上還有血跡,那麽按理來說科爾就能夠追查到對方的蹤跡,畢竟整個海島也並沒有多大。


    可最後的追蹤隻截止到這條被換下來的紗布繃帶,上麵已經隻剩一點點幹燥的血痂。


    如果傳言是真的話,那麽那個家夥會擁有很強的自愈能力也不奇怪。


    或許…自己的追蹤應該到此為止?


    “嗯?”


    艾薩克無意間翻到紗布的背麵,那粗糙且粘著些許泥土的表麵上用娟秀的字跡寫著一行字。


    艾薩克的瞳孔因為驚訝而暫時的擴張,隨即便被一抹笑意所取代。


    “真是有趣啊,你說是吧,科爾。”


    似乎是為了迴應那沙啞的聲音,如鷹般魁梧的黑鳥扇了扇重獲新生的傲人雙翅,漆黑的眼珠一轉,發出鋸齒一樣的惱人聲音。


    —————————————————————————


    艾薩克迴到臨時的駐紮地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在放飛了自己的老夥伴之後,他雙手插在褲兜裏,緩步跨過門檻。


    突然,一股令人惡寒的氣息撲麵而來,卷挾著滿屋子潮濕而腐敗的空氣,令人莫名的心悸。


    除了門外正在巡邏的兩個雇傭兵外,屋子內什麽聲音都沒有,靜靜的,幾乎令人膽寒。


    男人正在陰暗的地下室裏,用黑長杆的毛筆蘸著什麽紅色的染料不斷地在灰黑色的潮濕地板上畫著一個詭異的圖案。那紅色染料一觸及到地板上便如同無數小蛇一般從地板上凹凸不平的溝迴上蔓延開來,如同某種生物的皮下血管。


    男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病態的專注和癡迷,魔晶燈本來清澈的光芒蒙上了一層兇煞的紅色,使得地下室中的一切顯得陰險而詭異。那握著毛筆的蒼白長手上,突出的球形骨節顯得格外突出。


    “真是的~~隨便偷窺可是不好~~的~~”


    令人難辨雌雄的怪異聲音猛地響起,使得艾薩克寒毛直豎,冷汗幾乎一瞬間便殷濕了背後的黑色襯衣。


    “昨天的襲擊者找到了~~嗎?”


    “沒有。”


    男人無比詭異的腔調如同蝮蛇一般在耳邊嘶嘶低語,艾薩克平穩住自己的情緒,用盡可能平和的聲音迴答道。


    “唔~~沒關係的,我相信你可以保護好我~~”


    長著如同馬齒般長牙的男人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牽動著他那口裂極為誇張的巨嘴旁邊,那死屍般灰白的肌肉不斷地顫動著,眼睛中閃爍著腐爛的綠光。


    聽到這句話的同時,艾薩克心中的情緒從有些恐懼轉為了徹底的惱火。


    “我出去上個廁所。”


    艾薩克有些煩躁地擺了擺手,踏著大步跨過了鮮紅色的門檻。


    真是的,早知道就不應該接這一單。


    “他看到了~~呢。”


    “是啊,沒辦法了~~”


    “殺掉嗎?”


    “當然了。”


    明明隻有一個人的地下室中,悄悄地傳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密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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