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人在遼營心在周


    我抓我自己?


    薑河一時半會兒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考慮到這可能是自己唯一一個聯絡葉無晴的機會,他還是耐著性子問道:


    “不知太後抓薑二郎做什麽?”


    蕭太後一臉坦然道:“此次你家皇帝派來馳援鄴城的將領就兩個人,一個是薑二郎,還有一個是你爹葉頂峰,難道你想用自己的親爹把自己換出去嗎?”


    “其實也不是不行,”薑河以開玩笑的語氣說,“但我想知道,太後憑什麽能確定我會答應你的交易呢?”


    “女人的直覺。”蕭太後笑著敷衍道。


    薑河又問:“那太後就不怕我假裝答應你,然後趁機逃跑嗎?”


    蕭太後搖了搖頭:“今日本宮以誠相待,你若食言而去,是你的過錯,本宮有什麽好怕的?


    再者說,你們中原人混跡江湖,不是最講究道義嗎?難道大名鼎鼎的葉神捕會出爾反爾不成?”


    ‘她不會,但我會。’薑河心中暗想。


    麵上卻依舊裝作疑惑不解的樣子問道:“太後剛剛下令讓金不換出戰,此時又讓我去抓薑二郎,這變得未免也太快了些,讓我如何相信你的城意?萬一我把薑二郎抓迴來以後,你又改主意了怎麽辦?”


    蕭太後沒有為自己辯解,隻是一臉冷漠地看著對方說:“你沒有和本宮談條件的資格,信與不信,都由你自己。


    至於金將軍嘛,本宮很清楚他的本事,勇武有餘,智謀不足,更不懂帶兵之道,僅憑他麾下那百十來號殺手,很難擊敗葉頂峰和薑二郎的三千援軍。”


    薑河萬萬沒想到蕭太後會把金不換看得這麽透徹,一時不由得重新審視起這個強大的對手:


    “既然太後明知他無法取勝,為何還要讓他出戰?難道是想拿他當誘餌,試一試葉頂峰身後有沒有伏兵?”


    “自然不是,”蕭太後立刻否認道,“雖然本宮確實想這麽做,但金將軍對本宮來說,遠遠不止是一個誘餌那麽簡單。


    之所以允許他出戰,是因為本宮看出他不想在此久留,說到底,他和你一樣,都是人在遼營心在周。


    隻不過,他效忠的是大周境內的黎民百姓,你效忠是司馬家的那個狗皇帝。”


    薑河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原本他以為蕭太後隻是一個少婦版葉無晴,除了性格強勢、外貌出眾,沒什麽別的特點。


    可現在看來,蕭太後簡直就是性轉版周帝,既能洞察人性,又能玩弄人心。


    如果不是彼此之間了解比較少,再加上換靈繩的特殊作用,薑河覺得自己這點小心思肯定瞞不過對方。


    就在他暗自欽佩不已之時,蕭太後像老師上課提問學生一樣問他:“葉指揮使,你知道本宮為何要讓你跟金將軍一起出戰嗎?”


    薑河低下頭認真思考了一會兒,隨後恍然大悟道:“你是想毀了我們的名聲,把我們變成下一個福王。”


    “不不不……”


    蕭太後得意洋洋地笑了:“本宮隻是想讓你們通過合情合理的方式投靠我大遼罷了,和福王那種反複無常的喪家之犬不能相提並論。


    至於名聲什麽的,你就更不用擔心了,因為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待我大遼統一天下之後,人人都會誇你有遠見、有魄力。


    今日你的一言一行,都會被史官記錄在冊,流傳百世,最終被後人視作‘棄暗投明’的典範。”


    薑河不禁陷入沉默,心中連連感慨對方這招陽謀無懈可擊。


    其實說白了,蕭太後的想法和《三國演義》裏曹老板挽留關羽的套路差不多。


    曹老板拿準關羽是忠義之人,不會輕易離去,便坦誠相待,屢屢施恩,讓關羽欠下一個天大的人情。


    然後命令關羽出戰,斬顏良誅文醜,最終讓多疑的袁紹遷怒劉皇叔,並將其斬首示眾。


    隻要劉皇叔一死,關羽就隻能乖乖留在曹老板帳下效力,甚至更加賣力的進攻袁紹,為兄報仇。


    而現在,對於金不換來說,他本來就是天道盟的反賊,又陰差陽錯促成了福王的投降計劃,哪怕用汰漬洗衣液泡上三天三夜,也很難洗白,隻能將錯就錯,徹底投靠蕭太後。


    對於薑河來說,臨時占據葉無晴身體的他,在眾人眼中就是葉無晴本尊。


    他根本不需要抓住蕭太後所說的“薑二郎”,隻要騎著馬到前線戰場溜一圈、露個麵,就會被士兵們當成叛徒。


    尤其是生性多疑的周帝,知道此事以後,肯定會大發雷霆,甚至極有可能將葉家滿門抄斬。


    到那時,葉無晴就隻能投降蕭太後了。


    總而言之,薑河此時陷入了一個死局。


    逃,意味著出爾反爾,名譽受損,不符合葉無晴注重道義,一言九鼎的人設。


    戰,意味著背叛國家,忤逆父親,會讓葉無晴落得一個不忠不孝的罵名。


    拖,一旦換靈繩的有效時間過期,什麽都不知道的葉無晴本人迴來以後,處境將變得非常危險。


    說實話,如果換作別人,薑河打死也不會想這麽多,直接跑路就完事了。


    但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薑河相信葉無晴一定也在努力維持他的人設,甚至有可能已經幫他平安度過了某個難關。


    將心比心,他覺得自己不能再擺爛了,必須趕緊想一個辦法,破解蕭太後的陽謀。


    “怎麽樣?葉指揮使,你想好了嗎?”蕭太後沒有給對方太多思考時間,迫不及待地開口催促。


    她並不知道薑河與葉無晴之間的複雜關係,隻是拿準了葉無晴絕對不會食言、又不甘心一直當階下囚的倔強性格,才想出了這個計策。


    哪怕眼前的“葉無晴”真的把“薑河”抓迴來了,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放對方離開。


    畢竟,薑河已經全盤接受了父兄的政治遺產,在大周的地位、勢力遠遠超過福王。


    葉無晴要是把他抓過來,即使能安全迴到汴梁,也過不了幾天好日子,最後還是得乖乖投降遼國。


    另外,按照大周律法,主將如果叛逃,其親朋好友皆難逃一死。


    葉無晴要是真的降了,其父葉頂峰肯定也會跟著一起過來。


    到那時,蕭太後就集齊了周帝的兒子、女婿、寵臣、愛將。


    再以這四個人為招牌,穩紮穩打,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滅掉大周。


    退一萬步講,就算葉無晴出爾反爾,趁機逃跑,她還有全城的百姓可以當人質,不怕葉無晴不迴來救他們。


    “好,我答應你。”


    薑河咬著牙說道,同時還不忘把表情擠得特別為難:


    “用薑二郎的命,換我重獲自由,但前提是,你不能派人監視我,也不能讓金不換跟我搶功,我要獨自進軍營找薑二郎談判。”


    蕭太後眉毛微微一挑,問道:“你覺得光靠談,能抓住薑二郎嗎?”


    薑河耐心解釋道:“我了解薑二郎,他年輕氣盛,立功心切,隻要我騙他說遼軍夜晚守備鬆懈,他一定會帶人前來劫營的。”


    對方這些話說得太過直接,蕭太後反而有些不放心:“那他要是不來劫營呢?”


    薑河拱手道:“我願倒戈卸甲,親自登門向太後謝罪!”


    蕭太後拍案而起,大喊道:“好!來人,取酒!”


    話音剛落,便有兩個侍衛拎著酒壇走進帳中,幹脆利落地將酒倒好後,又恭恭敬敬地行路告退。


    蕭太後從腰間拔出護身的匕首,準備先割破自己的手指,再將鮮血擠入酒中,來個歃血立誓。


    “太後且慢!”


    葉無晴身上的傷疤已經夠多了,薑河可不想再給她再填一刀,連忙轉移話題道:“我們中原不講究這個。”


    蕭太後瞪了他一眼:“你連發誓都不幹,是不是心裏有鬼啊?”


    薑河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絕對不是,隻是我們這裏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如今我怎麽能自己傷害自己呢?還請太後入鄉隨俗,按我們的規矩來。”


    “什麽規矩?”蕭太後有些好奇。


    薑河朝她伸出了右手小拇指:“拉勾。”


    “噗——”蕭太後沒忍住笑噴了,“這不是小孩子玩的把戲嗎?”


    話雖如此,她還是乖乖伸出自己的手指,與薑河緊緊勾在一起。


    ……


    “你是不是有病?”


    一個時辰後,周軍大營。


    單獨會見薑河的葉無晴一臉氣憤,要不是對方占著她的身體,她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


    “為什麽一定要和那個老妖婆做交易?你直接逃跑不行嗎?”


    薑河連連搖頭,一本正經道:“全城百姓都在她手裏,看在你的麵子上,她才沒有全部殺光,如果我現在跑了,那百姓們都會沒命。”


    葉無晴這才消了氣:“那你說怎麽辦?我現在迴去調兵也來不及,總不能真的被你抓過去吧?”


    “為什麽不能呢?”薑河反問道,“憑你手裏這三千隨從,根本敵不過蕭太後的鐵騎。


    與其打得你死我活,不如提前投降,保全有生力量,你我都可以趁此機會臥底到蕭太後身邊。


    至於迴京勸說皇上出兵一事,我想沒有人比你爹更合適。”


    葉無晴仔細想了想,覺得薑河這辦法雖然有些冒險,但確實是目前唯一的解決方案:“那這三千士兵怎麽辦?總不能一起帶到遼營去吧?”


    “交給金不換,”薑河語出驚人,“鄴城地下有貫穿全城的地道,裏麵囤積了大量兵器和糧食,足夠這三千士兵生存。


    而金不換恰好掌握著地道連通城外的唯一出入口,我們可以拜托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三千人轉移進去。


    等你爹率大軍趕到,我們再裏應外合,同時起事,則鄴城可定,蕭太後可擒。”


    “福王怎麽辦?”葉無晴意味深長地問道,似乎已經在思考獲勝後的事情了。


    薑河如實說道:“自然是交給皇上定奪,難道你還想殺了他不成?”


    “為什麽不行?”葉無晴麵如寒霜,語氣冰冷,“造反本就該死,何況賣國投敵?”


    “這隻是你的托詞吧!”


    薑河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你我都清楚,大周律法隻適用於平民百姓,最終解釋權歸皇上所有,太子聯合賈家犯上作亂,都能保全性命,福王這點事又能算得了什麽呢?


    你想趁機殺他,其實是為了幫司馬憐琴鋪路吧!可你有沒有想過,皇上會因此記恨我們?而且就算福王死了,還有祿王、壽王和瑞王,怎麽輪也輪不到司馬憐琴當儲君啊。”


    葉無晴沒有否認:“放心吧,皇上最近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不會追究福王的死活,至於其他三位王爺嘛,我們日後再找機會一個個除掉就是了。”


    “皇上忙得焦頭爛額?!”薑河仿佛聽到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話,“你別逗了,他怎麽可能會忙?”


    葉無晴微微一笑,解釋道:“廢太子在去東海就藩的路上被馬匪劫了,至今下落不明,我估計他和我哥一樣,這輩子應該是迴不來了。”


    “東海?馬匪?”薑河的心瞬間跳到了嗓子眼。


    葉無晴柔聲安慰道:“別擔心,應該隻是冒充馬匪的無名小賊,和你爹的老朋友沒關係,牽扯不到你。


    我來之前,皇上已經派莫穿林去東海查案了,相信要不了多久,案情就能水落石出,我們現在還是專心對付蕭太後和福王吧。”


    薑河的心還是落不下去,冥冥之中,似乎有天意在暗示他此事非同小可。


    然而正如葉無晴所說,他還是應該先對付眼前的敵人。


    “我會按你說的,趁夜前去劫營,而後故意被俘;聯係金不換、還有勸說我爹迴京調兵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話說迴來,你應該沒用我的身體做什麽不該做的事情吧?”葉無晴滿腹狐疑地問道。


    薑河立刻豎起三根手指作起誓狀:“絕對沒有,我連澡都沒來得及洗。”


    葉無晴鬆了口氣,隨後又猛地走上前,一把揪住了薑河的衣領:“換迴來之前,你不許洗澡!不許脫衣服!不許自己摸自己!!”


    “那上茅房怎麽辦?”薑河調笑道,“不脫衣服,難道拉在裏麵?對了,你是怎麽解決這個問題的?”


    “把眼睛閉上就行了。”葉無晴語速飛快地說道,生怕再聊下去,會暴露自己深夜秉燭觀大龍的羞恥真相,便迅速收拾起行裝,準備出征。


    薑河見狀也很識趣地止住了話題,猶如老夫老妻一般對葉無晴說了一句保重之後,便快步來到了葉頂峰的營帳。


    還未進門,葉頂峰哀怨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哼,逆子,你還有臉來見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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