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儉迴來之後,陸淑婉立即燒水讓他用柚子葉洗澡,說是去除晦氣。

    陸儉雖然不信這些,但見陸淑婉忙忙碌碌的,他也不好推辭,隻得老老實實的去洗澡。

    剛洗完,他就發現家裏來了一大群人,原來他無罪釋放的消息傳出去之後,村裏的老娘們兒小姑娘啥的都覺得好奇,特意跑來看看,順帶打聽打聽這件事兒的經過。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在這大宋顯然也不例外。

    來的人由陸淑婉接待著,陸儉獨自坐在房中,聽著屋外繁雜的聲音,他皺了皺眉頭,他可沒心思和這些大娘們嘮閑嗑,也沒心思聽她們嘮閑嗑。

    從進屋子到現在,他一直都在思考改善生活質量的事兒。

    上一世的陸儉是個殘疾人,但即便這樣,他在生活方麵卻一點都沒有苛待自己,日子雖然不能算大富大貴,但也絕對穩定在小康之上。

    如今自己手腳健全,難道生活狀態還比不上上輩子?要是這樣的話,那這穿越有什麽意義?

    陸儉在心裏先給自己劃了一條底線,那就是這一世決不能活得比上一世差。

    不僅僅是為自己,還為了這個對他不錯的母親,看了一眼窗外和鄰居們聊天的陸淑婉,轉過頭來,他開始盤算自己的計劃。

    要想改善生活質量,必須得先賺錢,不過賺錢當然不是說說這麽簡單,是需要付出行動的,陸儉在想自己能付出的行動有哪些。

    上一世的他,因為身體殘疾的原因,隻讀了小學,初中高中的知識,說實在的,他知道得不多,僅有的一點也是自己看書學的。

    不過雖然隻讀了小學,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是個無能之輩,沒學到現代社會的知識,但古代社會的知識他可學了不少。

    之所以會這樣,都源於那個收養他的人。

    陸儉六歲的時遭遇車禍,父母俱喪,他也沒了兩條腿。

    從車禍中搶救過來的陸儉需要巨額的治療費用,麵對這筆費用,無論是他的爺爺奶奶,還是外公外婆,都不願意負擔,事實上他們也負擔不起。

    他們把他從醫院接走,扔在了路邊,然後急匆匆的便趕迴各自的老家。

    毫無疑問,陸儉被拋棄了,他差點死在路口的那個垃圾桶裏。

    但也許是命不該絕,一個路過的老頭發現了他,老頭很善良,把陸儉送到了醫院,不僅如此,他還為陸儉付了所有的醫藥費,而這,是他全部的積蓄。

    陸儉被治好後,本該送去福利院,但老頭收養了他,用老頭的話來說‘你這小子和我有緣。’

    老頭的身份有些不一般,他的祖父是清朝的狀元,父親是民國的私塾先生,他從小接受的教育是四書五經、吟詩作對,很有學問。

    但在新舊社會交替的知識碰撞中,他的學問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這也直接導致了他一生暗淡,連婚都沒結,收養陸儉的時候,孤家寡人一個,獨自經營著一家古籍書店。

    雖然是孤家寡人,但他對陸儉很好,供他吃穿,還供他上學。

    平時閑下來的時候,教陸儉吟詩作對,寫字畫畫。

    老頭詩作的不怎麽樣,但字寫得極好,畫也不錯,陸儉平時就跟著他學,不過那個時候,這些隻屬於興趣愛好。

    他們一起生活了六年,陸儉十二歲的時候,該上初中了,因為學校隔得遠,他必須住校,但這個時候,老頭已經七十多,身體的毛病漸漸顯露出來,需要人照顧。

    雖然他讓陸儉去讀書,不用擔心他,但陸儉實在放心不下,又因為自己雙腿殘疾,行動不便,有些自卑,索性便說不讀了,留在書店照顧老頭。

    這是他和老頭第一次吵架。

    老頭吵得血壓飆升,但還是強不過陸儉,最後隻得由他去。

    陸儉就這樣輟學了,在經營書店照顧老頭的同時,他繼續和老頭學習。

    實際上隻是兩人閑得無聊,沒事找事而已,不管是寫字還是畫畫,陸儉都不太喜歡。

    但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不但喜歡上了這兩件事,甚至還慢慢轉變成了酷愛。

    原因無它,因為太寂寞了。

    離開了學校,陸儉就失去了自己的交際圈,因為殘疾,行動不便,他也沒法去建立新的交際圈。

    沒有社交的陸儉,在社會麵前更加自卑,甚至一度抑鬱,他開始找尋自己的寄托。

    終於,他找到了,那就是寫字和畫畫!

    他開始瘋狂的寫,瘋狂的畫,每天花費大量的時間在這兩件事情上,八年的時間,通過臨摹,他已基本學會了所有大書法家的字體。

    雖然在畫作上還欠缺些火候,但他從未停止進步,又過了五年,他的畫技也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各種流派,信手拈來。

    在此期間,他前後被邀請進入國家書法家協會和畫家協會,在圈內名氣不小,不管是臨摹的書法還是仿照的畫作,幾乎都可達到以假亂真的境界。

    毫無疑問,陸儉迎來了自己人生的頂峰,而就在這個時候,老頭去世了。

    老頭去世時,對陸儉達到的成就感到很欣慰,他唯一的願望,是希望陸儉能克服自卑,走出自己的內心世界,大膽的和外界交流,並且好好活下去。

    陸儉答應下來。

    他從這些年賣字和畫賺的錢中拿出一筆,為老頭買了市裏最好的墓地,然後又為自己舉辦了一個書畫展,在展會上,他向數百位來賓講述了自己的心路曆程,直麵自己內心的自卑。

    在展會的最後,他將自己幾乎全部的家底都以老頭的名義捐贈給了慈善基金會,然後,他的生活又歸於平淡。

    他繼續守著老頭的書店,平時寫寫字,作作畫,看看書,愜意的過了三年,原以為自己會一直這樣過下去,卻沒想到,書店的一場大火,徹底顛覆了他的人生。

    確切的說,是帶給了他一個新的人生。

    “上輩子要靠這些東西吃飯,看來這輩子還是離不了老本行啊。”

    看著桌案上的毛筆,陸儉自嘲一笑,他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遺憾,自己上輩子活了二十八年,竟然隻會寫字和畫畫這兩種技能。

    雖然上一世利用這兩種技能過得還不錯,但這一世卻不一樣了。

    現代社會,因為缺乏寫字畫畫的人,所以這兩樣東西比較金貴,但在宋代,滿大街都是文人雅士,想靠這兩樣東西發家致富,恐怕不太容易。

    陸儉撓了撓頭,有些擔憂,但轉念又想:

    “應該還是可以賺點錢的,不試試怎麽知道呢?就算賺得不多,做個啟動資金也好啊。”

    他覺得可以先試著賺點資金來搞點別的營生,不過具體搞什麽,他還沒想清楚。

    村裏的大娘們纏著陸淑婉聊了約莫半個時辰,眼看日近中天,這才慢慢散去,各自迴家為男人做午飯,而陸淑婉也開始做飯。

    陸儉本想去幫忙,可是陸淑婉卻讓他歇著,說什麽也不讓他幹,陸儉無奈,隻得又迴到房間坐下。

    沒一會兒,飯就出鍋了,兩個菜,一碟炒豌豆,一碟水煮臘肉。

    “中午先湊合著吃,等晚上娘把那隻老母雞殺了,給你補補身子。”將菜端上桌,陸淑婉對陸儉道。

    陸儉一聽這話不由笑起來,添了碗飯給陸淑婉,道:

    “娘,用不著吧,我昨天離開家,今天就迴來了,總共隻在牢裏關了一晚上,有什麽好補的。”

    他給自己也添了一碗飯。

    “還是要的,你的風寒才好不久,昨日又落水打濕了身子,可別再病了。”

    陸淑婉關切的道。

    “應該不會的,放心吧娘。”陸儉說道。

    “你這孩子,從小就逞強。”陸淑婉笑了笑,開始給陸儉夾菜。

    “多吃肉。”

    “謝謝娘.........”

    古時候沒那麽多調味料,菜的味道比較單一,但也許正因如此,所以有一種別樣的風味,陸儉吃得很香,足足扒了了兩大碗飯。

    用過午飯後,陸儉從陸淑婉那裏要了五十文錢進城去買上等的宣紙,用來畫畫,陸淑婉雖然好奇,但沒有追問,她以為兒子是買來學畫畫。

    迴來後,陸儉將自己關在房中,一下午的時間都在作畫,直至太陽落山,他才終於停下筆。

    而此時,桌案上已多出了兩幅畫作,一幅騎驢思歸圖,一幅杏花圖,都是明代才子唐伯虎的作品。

    之所以畫他的畫,一來是陸儉喜歡,二來,是因為唐伯虎的畫風比較獨特,融匯南北畫派,筆墨細膩,風格秀逸,這在明代以前是少有的,既然想賣錢,那當然得標新立異。

    畫風獨特,才能引人矚目,才有可能賣個好價錢。

    畫完之後,題上畫作的名字,陸儉本想署名,但思量了一會兒,還是作罷,他覺得也許不署名要好些。

    畫畫完畢,也到了晚上,陸淑婉真的把老母雞殺了給陸儉燉湯,這讓陸儉很感動,原本還有些舍不得這下蛋的老母雞,但想到自己明天就可以去賺錢,也沒什麽好舍不得的了。

    等賺了錢,再多買幾隻迴來就是。

    吃過飯,陸儉早早的就睡去,靜候第二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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