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養過貓和狗嗎?

    沒養過這些需要耗費大價錢去飼養和照顧的毛絨絨的話, 那總養過金魚、蝌蚪之類的水生生物吧,誰還沒有個小時候去河裏撈魚,興致勃勃想要帶迴家養的童年呢?

    退一萬步講, 就算以上這些活生生的動物全都沒有養過,那也總該在花盆裏養過各種各樣的綠植吧。不管是嬌貴的多肉還是好養活仙人球仙人掌,總歸大家都是以“高層生物”的身份, 去照顧這些更低層次的生物的。

    在它們的視角裏,“人類”這一生物的存在是那麽的不可被撼動,它們哪怕再怎麽反抗, 也不過是螳臂當車,杯水車薪。

    那如果在“人類”這一層次的文明之上, 也存在著更高層次的文明呢?

    它們甚至比動植物眼中的人類更可怕, 因為它們是不可被感知的,而隻有未知才能造就最極致的恐懼。

    高緯文明不僅處於統治地位,更能像人類照顧花花草草那樣,一手掌控人類的生死存亡;甚至它們的存在還無法被感知得到, 隻能從某些感官敏銳的人那裏獲得零星的情報碎片, 亦或者從某些它們遺留下來的, 無法被清除的反常跡象裏, 追尋到一點點幾近於無的蛛絲馬跡。

    然而就像人類曾經傲慢地認為植物沒有感覺一樣,高層文明也有致命的缺陷所在:

    它們無法理解人類的一切感情。

    所有的感情,歸根到底都是由激素催生出來的碳基生物的獨有行動,身為數據集合體的係統們無論如何都弄不明白,人類為什麽是那麽複雜的生物。

    ——但這個問題其實也並沒有那麽重要,畢竟人類在飼養動植物的時候, 也沒關心他們的思想。

    再代換一下, 如果把分係統們比作前去照顧動植物的保育員, 而主係統隻是負責從根源上操控一切的唯一且最高負責人的話,那麽隻要所有的異常表現沒有鬧到它的麵前,主係統就不會全盤接管這裏。

    618號係統已經瞞下了太多次異常。

    它隱瞞的手段可算不上高明,證據就是這次在中轉空間裏停留的時間實在太短暫了,和他們曾被倉促投放進【c級世界·遺失大陸】的經曆十分相似,溫妮甚至都沒來得及看見抽卡成功的界麵,就被傳送到了新的世界裏——

    雖然這個新世界和伸手不見五指的中轉空間沒什麽區別就是了。

    溫妮還沒來得及適應這過分濃重的黑暗,就先一步看見了遠處正緩緩亮起的天光,氪金係統一如既往冷靜客觀的播報聲在耳邊響起:

    “歡迎來到a級世界·異星他鄉。”

    借著隱隱亮起的赤紅與橘黃的光芒交織下,她終於看清了自己手中造型奇異的雙刃長/槍,還有被保存在抽卡記錄裏的卡牌圖鑒:

    【武器卡·梅斯拉姆台亞】

    稀有程度:ssr

    適配者:艾蕾什基伽爾,蘇美爾的冥界之神。

    說明:這是唯一能夠被神話法則允許的,存在於地底的光芒。

    發熱神殿幾乎能夠照亮冥界,可那終究不是真正的太陽。

    特殊限製:■■■■■■■■(情報不足,未解鎖)

    光滑如鏡的槍身平麵上倒映出一頭燦金的長發,純黑色的王冠端正地佩戴在發間,還有一雙在晦暗不明的天光映照下依然明亮如初的暗紅色雙眼:

    那是蘇美爾神話裏,掌控冥界、靈魂和死亡的女神,艾蕾什基迦爾。

    “任務【流放之地】已頒布。”氪金係統繼續道:

    “任務描述:這是任何生靈都不願涉足的土地,寸草不生,滿目荒蕪。除去在不可抗力之下被流放到這裏的不幸者之外,沒有任何生靈可以在這裏生存。”

    “在異星的追殺者到達之前離開這裏,否則你將難逃一死。”

    溫妮已經對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有了隱隱的猜測,尤其當一抹黑影在無聲無息間逼近她的身後之時,便更能肯定這一點了:

    “紅骷髏?”

    正打算像往常一樣,悄然接近來者的靈魂寶石看守者被陡然叫破了身份,便再也沒有了遮掩的意思。

    他的確是紅骷髏,曾經九頭蛇的高層之一,被宇宙魔方放逐到了沃米爾星後便獲得了詛咒:

    這個詛咒可以讓他得知獲取靈魂寶石的能力和所有前來探尋靈魂寶石秘密的人的身份,並且永遠駐守在沃米爾星,見證著想要帶走靈魂寶石的人之間的勾心鬥角、生離死別。

    他剛剛已經見識過一對了。

    當黑寡婦娜塔莎·羅曼諾夫從懸崖上一躍而下的時候,他所感受到的那種愉悅又在此時此刻迴到了他的心裏,哪怕被叫出了那個沉寂數年的、他自己都要忘記的代號也沒能影響他心裏的竊喜:

    這次來的人竟然可以看出他的身份,可那又怎樣?

    這隻不過能說明成功迴到了地球的鷹眼或許和他的那幫隊友們做了某種研究,因此成功推斷出了他的身份,可這對迴收黑寡婦本人的遺體來說有什麽用?

    半點用也沒有,她還要一人孤零零地長眠於此。

    於是倍感欣慰的紅骷髏決定按照正常的流程,報出麵前的金發少女的身份,然後提醒她一下,已經被作為代價交換得到靈魂寶石的人是不可能迴得去的,她注定白跑這一趟——

    然後他就卡殼了。

    原本應該如數據般條分縷析呈現在他麵前的,關於這個人的身份信息,在這一刻統統模糊了起來,宛如被水洇開的墨筆線條一樣,丁點有用的信息也無法得出。

    618號氪金係統本來就對究極重生世界裏,仙宮神後提到過的“神靈後裔”這個概念十分在意,而紅骷髏難得的一言不發更是佐證了它的猜想,它興致勃勃地引導溫妮去猜想自己的身世:

    “你知道他無法報出你的生身父母這件事意味著什麽嗎,溫妮好親親?”

    溫妮麵無表情:“我知道了,他在無聲無息罵我是孤兒,等著,我迴去就讓九頭蛇翻車。”

    氪金係統:???大可不必,你冷靜一下!!!

    “真可惜。”紅骷髏幹脆跳過了“你是某某人和某某人的孩子”這個報身份的例行環節——反正無傷大雅——決定直接進入主題:

    “你來晚了,你要救的人已經死了。”

    溫妮想了想,誠懇反駁道:

    “隻要我來了,就永遠不算晚。”

    她的這番話太理直氣壯了,就好像說的不是什麽匪夷所思的大話,而是某種“太陽是東升西落”的常識似的。

    這份淡定甚至讓紅骷髏都卡殼了長達五秒鍾,心想要麽是他自個兒得到的詛咒和認知出了問題,要麽就是這個被派來沃米爾星的救援者腦子在太空旅行中壞掉了,反正肯定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被獻祭給了沃米爾星,以此交換靈魂寶石的人,根本不可能有再次獲救的機會!

    紅骷髏還沒反應過來呢,就看到麵前披著黑色長鬥篷的金發少女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

    她迎著撲麵而來的長風張開雙手,長發與黑衣一並獵獵,卻又露出個溫柔的笑容,仿佛不是要去赴死,而是要與故人重逢。

    與此同時,那把閃爍著非人間能有的光輝的長/槍,從她手中轟然落下,攜萬千風雷之聲向靈魂寶石的獻祭處直直墜去!

    紅骷髏突然有了種很不好的預感,而下一秒,他的預感終於得到了證實:

    的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因為她不是帶著“能力”來的,她本身就掌管“死亡”相關的靈魂規則!

    自古以來千百年,無數宗教與秘儀都功敗垂成的那一道生與死的界限,此時此刻,在異星的土地上終於被完全跨越、逆轉、重寫。

    漫天冰冷的雲霧像是被某隻無形的大手盡數拂開,露出了正在亮起的整片天空——

    然而那並不是被恆星的光芒照亮的。

    這道天光並非從天邊襲來,而是以萬丈懸崖之底為中點,源源不斷地向外擴散著盈盈的光芒,幾乎要將整個荒蕪的星球都照亮。

    由長/槍具象而成的檻籠無聲無息、卻又帶著神靈獨有的古奧森嚴與不可違逆,從懸崖之底緩緩升起,終於盛大地綻放在寂寥的、廣袤的星空之下:

    那是【武器卡·梅斯拉姆台亞】的具象。

    在冥界女神的號令之下,那把造型奇異的長/槍終於化作能夠容納一切靈魂的槍檻。

    哪怕身在異星,梅斯拉姆台亞和它的主人也忠實地履行了自己要迴收和保護一切人類的靈魂的義務;而在任何生靈都無法存活的死地,這裏唯一的死者,便是剛剛義無反顧從懸崖上一躍而下,用自己的死亡交換了靈魂寶石現身的娜塔莎·羅曼諾夫。

    此刻,這位紅發女特工的靈魂,正赫然沉睡在閃耀著幽藍色光芒的槍檻中。

    她雙目微闔,已經停止了唿吸,胸口半點起伏的跡象也沒有;甚至連身上穿的,都不再是那一身她作為複仇者聯盟成員常常登場的時候穿的作戰服了,而是一襲蘇美爾式的長袍。

    白衣的下擺和她火焰般的紅發一同浸在藍盈盈的光芒裏,那是切實作為人類死去、又作為靈魂體被冥界的女神納入庇護範圍之內的象征。

    黑寡婦娜塔莎·羅曼諾夫其實早已不再像她的外表看起來那麽年輕了。

    哪怕靈魂體的外貌與本人死去之時的外貌息息相關,她此刻看起來依然是個美豔又張揚的美人,然而在以死亡的方式與這個世界告別、卸下了肩膀上的一切重擔之後,她終於不必再偽裝和勉強自己,因而此刻,她的眉目間便終於縈繞上了過分深沉的倦意。

    她來自上個世紀解體的、曾矗立於冰天雪地之中的龐然大國,在大洋彼岸的冷戰宿敵的國度輾轉數十年,做過無數見不得光的暗中的工作,也曾短暫地獲得過愛情和友情,甚至一度獲得過人們的愛戴、歡唿和景仰。

    可此時,所有的榮光與溫暖,也全都在這荒涼的、寸草不生的異星上盡數失去了。

    甚至連死去之時,她都是孤身一人,除了知曉她的身份和她的犧牲的人,都無人為她落淚——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直到神代的冥界之主攜梅斯拉姆台亞從天而降,巨大的槍檻拔地而起,硬生生截斷了輪迴,力挽狂瀾改寫生死,從原本應該或消逝或輪迴的靈魂中,搶救出了一個閃閃發光的個體。

    沃米爾星從未如此明亮過。

    此刻能夠照亮異星天際的光芒,不僅僅來自冥界女神的武器,一同閃耀的,還有那個沉睡在槍檻裏的靈魂。

    梅斯拉姆台亞那足以溫煦地底的和暖光芒,帶著初代複仇者六人之一裏,唯一的女性,黑寡婦娜塔莎·羅曼諾夫的靈魂——

    安然沉睡,且即將榮歸故裏。

    ※※※※※※※※※※※※※※※※※※※※

    說個不大不小的事,和斷更有關,今天沒有任何求生欲,永遠不刪。不想看的可以屏蔽作話。

    追文比較久的小天使或許知道我是個搞西語翻譯的,雖然本人水平不足,是個社恐菜雞,以至於一年過去了還不能去接西語口譯的活,甚至學了這麽多年的英語也已經退化到了初中的水準……但人際關係和業務關係沒啥聯係,我平日裏和各語種的同事們關係都不錯。

    外語係的朋友們都應該有所感觸,這個圈子太小了,低頭不見抬頭見這句話用在這裏再合適不過。你在上學的時候,能夠在各種群裏接到的專業兼/職百分之九十都是你學長學姐拉來的;你出去實習,隻要別走太遠,專業對口的公司裏肯定有你兜兜轉轉能認識的人;我那年考公務員進入麵試的時候,甚至還能和同一導師帶過的學姐在考場大門口麵麵相覷,當時氣氛一時非常尷尬【。

    機緣巧合之下,我聽某個阿語係的姐妹說,她的小學妹和一些誌同道合的人建立了一個bot,就是太小眾以至於有點慘淡。她知道我在寫文,所以建議我,要是沒靈感可以去隨手翻一翻。

    說實話我一開始沒把這個信息放在心上,我甚至想過,不知道這個bot能運營多久。因為這種bot的數量太多了,無盈利無迴報,完全就是靠著滿腔熱血運營,而且我偏好的外國文學不是亞非地區的,而是拉丁美洲的,因為我能看得懂。

    我以前也參與過一些bot的運營和投稿,但翻譯工作做久了就變成了社畜,再也找不到以前那種邊翻譯邊體會文學之美的感覺了,我現在就是個無情的翻譯機器,沒錢啥都不會翻的。

    直到我幾天前突然聽說,有個bot被肖戰粉絲炸掉了。

    接下來就不用說了吧,這個bot的全名叫亞非文學bot。

    我受到的震驚難以用言語表述。

    我知道這種純粹用愛發電,一毛錢的迴報都沒有的bot無法運營長久,但我真的沒想到,最後這個bot竟然是被用如此慘烈的方式逼走的。

    我真的沒想到。

    這次塌掉的不是我的房子,但是這座房子與我息息相關,我從未與被受害者的距離如此之近過,可惜我到最後也不知道,我這位同事的學妹究竟是哪一個:

    她是運營者?還是投稿人?她會是被肖戰粉強行扒皮人肉的受害者嗎,她現在還在運營這個bot嗎?還是說她已經畢業了,隻會像我一樣,在深夜失眠和加班的時候打開這些微博隨便看一看?

    我都不知道。

    我在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來得及做的前提下,這幫真正用愛發電的人被肖戰粉絲從網絡世界中逼退,小眾文化bot的消失那麽無聲無息,就像一朵水花消失在了太平洋裏,且日後再也沒有了重逢的可能。

    這幾天除了加班,我還在試圖聯係這位同事,想看看我能不能幫到她們什麽。可是一個人如果有心離開網絡世界的話,我們什麽痕跡都找不到,更何況她們之間的關係也不過泛泛之交,她隨口一說,她隨便一聽,然後隨隨便便一轉接,就傳到了我這裏,從此再無聯係,再無聲息。

    宛如人群中與一人擦肩而過,陡然聽見身後一聲巨響,驀然驚覺,迴過頭去看,除了滿地殘骸,再無任何留存。

    大家都知道我求生欲很強。但是我今天我沒有任何求生欲,我要指名道姓,我要指著這個群體的鼻子,我要踩在桌子上跳起來大聲告訴所有肖戰粉絲:

    膽敢用粉圈的狹隘思維去界定文學的,都是文盲廢物。

    這個群體不存在理智粉,不存在黑粉,隻有沉默的加害者和動手的加害者。

    肖戰粉們,哪怕你們能八千人實名舉報某個網站,哪怕你們能夠逼得一群完全用愛發電的人離開微博;哪怕你們能夠仗著有資本撐腰無所忌憚,在昨天連對亡者的哀悼都要橫摻一腳,踩在逝者的墳上去爭奪某個稱唿,你們腐臭的靈魂這輩子都與閃閃發光絕緣。

    文學不朽,創作不朽,各種語言締造的美好依然會在你們的蝗蟲過境式的文字獄下存活,所有失去的必將迴歸,除了你們,除了被釘在恥辱柱上的你們——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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