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今日已經迴了,四毛來接她,我瞧著,阿妹吃了那宮中秘賜的好物,整個人都有不同。倒也不枉李家兄弟的辛苦。”


    任店,某屋內


    被安置了喝著湯物還不忘絮叨的孫葉明顯是故意,柳程卻隻是默默將跟前的糕點往娘子身側挪了挪,雖是不發一言可明顯的偏愛也是一眼都看得出。


    想起來之前柳秋的話,孫葉也是不由得歎口氣。


    女子嫁了人,尤其是又生了子,自然是感受與從前少女時候不同。無論是少年時顛簸亦或是平順,其實,都沒有差。


    李四毛和官人雖明眼人都瞧得出是兩樣,可到底對著自家孩兒的親娘,自己的娘子,總是與旁人不同。算計是真的,真心卻也不假。


    “大夫說,生產前多得補些好物,後廚那頭我也尋了些好,待到歸家便是都與你一並做了。”


    “官人今次,倒是不怕惹來閑話?”


    孫葉明顯意有所指,柳程如何瞧不出是故意,“自家娘子和已是嫁作人婦的親妹子,總得分個親疏,便是外人瞧著,也無話可說。”


    “官人這話若是讓秋兒聽了,怕是要對你這個親哥哥心中有不滿。”


    “是與不是的,她在家這許多日,我這個做哥哥的,已經是盡了全力。”


    默默將妻子攬進懷裏,柳程的麵色也頗是冷淡,“拎不清的人物,白礬樓和任店處都用不起,這點子道理她若不明白,白礬樓處沒了她這等人物,也不會有差。”


    “聽說了沒,那任店處柳廚的妹子,又迴白礬樓後廚了!”


    “這麽快?不是說那婦人惹了麻讓彭大掌櫃跟著後頭收拾爛攤子才被迫迴了家去?”


    “你們知曉個什麽,才不是這緣故,聽說啊,是這位柳家娘子,礙人路了才被算計走!”


    “你的意思是,她那大伯子?”


    “就是他,聽說啊這位李廚可是個有能耐的,別看他一天到晚不吱聲悶頭做事,便是那彭大掌櫃的親弟弟,那二東家,也被他玩的不知曉是什麽模樣呢。”


    “這話如何說的,彭西是什麽人物,哪裏是輕易就能被人拿捏的!”


    “這你就不懂了吧,會咬人的狗從來都不叫,你們難道都沒發現,從前這二東家時不時還來這市集轉悠,如今都多少時日沒有在我們跟前出現過了?”


    “說的也是,不過如今誰不知曉東京城內是不太平,都說那北地金人一直都在北邊找茬兒想要往東京來呢,聽說啊,因著這北地金人一直都不與官家說話,咱們這位主子,正打算讓位呢。”


    “這話可不能胡言,官家如今正是年富力強的如何會將這天子位讓給太子?再說了我朝可還沒有太上皇的先例,便是前朝那太上皇,又有哪個是情願讓出這至尊位置,還不都是被親兒子逼的,再說了,咱們的太子殿下,是出了名的忠厚孝順,如何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兒,你們少胡說八道,不然到頭來怕是連自個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這老貨說的什麽話,咱們不過閑聊三兩句你倒是來勁了,去去去,都去自個灘頭呆著去,別閑的沒事找事,真不打算做生意了不成!”


    “這話倒是沒錯,如今這等時候人能活命都是好事,便是東京七十二大酒樓,也不比從前了,我們手頭這些物什,還不知曉能有多少能賣出去。得得得,先準備著吧。”


    一眾原來圍在一處的老老小小已是做鳥獸散,偶有幾聲也是都圍繞著自個準備叫賣的好物,仿若方才探討家國天下的閑話,從來都沒得。


    世間人果真個個都是愛惜性命的緊,便是尋常百姓都為著活命,演戲演到這般眉目,眼見著,竟是個個都比那戲台子上演的還要精彩。


    “二東家。”


    “我以為,李廚方才已是掉頭迴去了。”


    默默將目光從不遠處收迴,落到身側提溜著一眾吃食明擺著是從不遠處攤點處剛買來,彭西也是輕笑出聲,毫不客氣從李二毛手中拿了個蒸餅便往嘴裏咬了一大口,明顯是淡了不少的口味讓他也是笑容暗淡了幾分,


    這世道,人人日子都不好過,便是這街頭最常見的吃食,也再不是從前的滋味。


    “店家已打算收了攤子離開東京城,日後想要在早市處吃到這一口也是難得。”


    “柳廚?”


    眼見著同樣手中提溜著一眾好物,和李二毛站定在一處如何看都是一道的模樣,彭西也是嗤笑出聲,“你兩個既是在一處,我今兒個,倒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作勢便往外走,臨了還不忘一步三迴頭明擺著是故意的彭西如何看,都是別有用心。


    柳程卻隻是將手中的物什一並都往李二毛手中一放,“今日這一眾好物,便是任店處與李廚的謝禮。”


    “今兒個早市挑了好的,任店處,自然少不了這一份。”


    “白礬樓和李廚的心意,任店處和我,都不會忘。”


    “早市處你和李二毛的戲碼,怕是如今東京城老老小小,隻消是個人都能說兩嘴。”


    任店,後廚,泥灶房內


    不請自來的張氏明顯是刻意壓抑怒氣,柳程卻隻是默默將手邊方才做好的點心往張氏跟前推了推,濃鬱的魚香味伴著淡淡的茶葉香讓張氏的眉頭也是微微蹙起,默默拿起一塊放到口中,隻吃了一口忽而也是一陣惡心便吐了出來,“程哥兒,這到底是”


    “我大宋處的好物,輕易便是被任糟踐,便是做了這許多努力,到頭來都是無用。”張氏的麵上盡是疑惑,柳程一默,正待開口卻也是被人打斷,“朝廷行事,如何輪得到旁人插嘴?柳程,你莫要亂了方寸!”


    “吳大人。”


    “師兄,你什麽意思?”


    “金國無禮,大宋卻也並不全無算計,程哥兒,你是聰明人,該明白這世間事,眼見為實從來都不是真切。”默默拿起手邊一個糕餅放在口中,頗是難言的滋味惹得心頭一陣惡心可是吳永卻還是很快咽了下去,目光落到麵色都變了的一老一小,吳永也是輕笑出聲,“餓到極致,什麽都能吃得下,金國以為的糟踐,卻不知,也是難得的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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