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爾學院英靈殿,學生會和獅心會的殘餘人手聚集於此。


    羅青雲半邊膀子還綁著繃帶,麵對台階下各負傷勢的兩社團成員。


    他強提起精神,聲音洪亮:“你們都收到短信了吧?”


    所有人點頭。


    “那就出發吧。”羅青雲作為現任獅心會的會長,越發有楚子航的模樣。


    也在時代的變幻莫測中,疑惑與不解越來越多。


    他隻覺得很累,戰爭一場接著一場,從對外到卡塞爾學院的保衛戰,又到針對龍類的總攻。


    在踏入這所校園前,他從未想過大學生涯會是這般。


    某種意誌和傳承支撐著他繼續往下走。


    不止是羅青雲,很多學生都有了些許動搖。這怨不得他們,哪怕學院一直強調精英,能成為精英的也是少數。


    有人跟路明非壓根不熟,開始帶著無窮熱血參與到針對路明非的追殺裏,接連的失敗後被囚禁。


    說恨呢,路明非沒殺死他們。


    說不恨呢,這又是任務。


    人之所以是人,在於人會思考。


    人是一根會思考的蘆葦。


    “不管如何,這次的目標是尼德霍格。”羅青雲嘴角浮出微笑:“總好過跟普通人打一場沒有任何意義的戰爭。”


    這樣的話語換來所有人的掌聲。


    對啊,打來打去,腦袋打得滿頭霧水。


    打尼德霍格總不會有任何錯誤。


    這段時間,學院打過龍類,打過以路明非為首的叛徒,更打過其他家族的聯軍,差點還要跟普通人開戰。


    險些跟普通人爆發的戰爭讓這些學生的世界觀近乎重新組建。


    他們被困於血之哀,不被普通群體接納的人,來到這樣一所學院接受屠龍的概念,宛如救世主一般的身份,而今他們所保護的群體要向他們下死手。


    信念和信仰需要特定事件的培養,依靠教育拔出來的隻是虛像。


    至少這群精英還想當英雄,願意為這條短信去跟尼德霍格拚命。


    昂熱締造的卡塞爾學院隻剩下殘垣斷壁,物理層麵上如此,心理層麵上亦是如此。


    從普通人介入龍類和混血種的戰爭開始,這個世界就很難產生那麽純粹的守護者了。


    連昂熱都算不上守護者,他隻是洞悉了本質,外加上對龍類足夠的仇恨,才支持他的種種行為。


    混血種擁有尋常人類無法擁有的力量,這樣強大的存在怎麽能一味承受血之哀的折磨。


    他們本就該高高在上,享受些什麽,而不是在痛苦中度日。


    蛇岐八家在鬼的問題上,多少年都找不出解決辦法,不是韓秋強行把鬼變成人,這個問題還會繼續。


    鬼的問題在擴大化,無限製的。


    “我們也成為鬼一樣的存在了。”源稚生站在鍾樓頂,望著這群專員的背影。


    他們在往停機坪的方向去,背影顯得視死如歸,腳步卻又帶點躊躇。


    為自己而戰成為僅有的支撐,尼德霍格會毀滅一切。


    源稚生還記得自己曾對眾家主的交代:鬼應該得到善待,我們善待他們,他們就會與我們一起。我們把他們遺棄,他們就要報複。


    可曆任大家長,隻出了一個源稚生。


    “接引戰士們的專機抵達了。”昂熱仰視從雲層中顯身的戰鬥機。


    美國的軍用機,在涉及到足夠重要事宜的情況下才會動用。


    現在的作用是接引一群戰士前往該去的戰場。


    “你不是好奇我是怎麽做到的嗎?讓這些貪婪的瘋子退兵,還派出人手支援我們。”昂熱迴答這個問題:“交易,或者說很早以前就安排的人手起到作用。日本政府有混血種,美國政府裏一樣如此。”


    源稚生點點頭,問:“條件是什麽?”


    “對龍類的研究交給他們負責。”


    “你一直依靠這種手段牽製著那些家族,校長。”源稚生說。


    沒幾個人能在龍類的寶藏前保持冷靜。


    “我們埋葬龍類的曆史,他們要挖掘就挖掘吧。”昂熱說著有些不怎麽負責任的話。


    他想負責,形勢由不得他負責。


    “這裏已經安全了,你還要守著嗎?”昂熱忽然問,目光停留在鍾樓上方盤旋的一架戰機上。


    “沒什麽別的地方可去,我在這裏等他們迴來,也等您。”源稚生知道這位年邁的戰士一定會奔赴戰場。


    隻要還活著,還有一口氣,昂熱就不會停下戰鬥的心。


    “關於我如何知道尼德霍格的事情,另一位好友會告訴你的。”昂熱撥通一個電話,旋即把手機放到源稚生手中。


    在源稚生還未理解意思時,昂熱已經抓住了繩梯。


    戰機朝遠方飛去,他沿繩梯上爬。時間零的加持下,沒有任何危險,足夠安全。


    ……


    “你是誰?”源稚生在電話那頭問。


    “昂熱呢?”電話這頭問。


    “離開了,不知前往哪個戰場。他把手機交給我,說你會告訴我一切。”源稚生再次問:“所以,你是誰?”


    “我是誰?我是個死了很多年的人。一直以來隻有昂熱聯係我的份,我沒有聯係他的資格。就當是贖罪吧,暗中幫他做些事情。你不會知道這個號碼的,看來他是覺得我們這些老家夥都到該落幕的時候了,才想著讓我說出這一切。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年輕人。”


    “源稚生。”


    “哦?蛇岐八家第七十四代大家長。你好,像你這樣優秀的年輕人,少見。”


    “你認識我?”


    電話裏的老人含笑說:“不算認識,隻是知道,我還知道赫爾佐格,以及……韓秋。”


    聽到韓秋這個名字,源稚生本能地警惕起來。能記得韓秋的人,不是龍類,就是超乎理解的怪物。


    老人繼續說道:“按照原定的劇本,白王的複蘇應該由路明非終結的。蛇岐八家的運氣很好,韓秋是個了不起的角色。我一直注視著你們,雖然也有很多沒弄懂的事情,但猜出個大概,沒什麽問題。白王事件裏,你帶領蛇岐八家跟一條龍類合作的行為,很正確。”


    “如果你知道的話,那昂熱校長……”


    “他當然知道,隻是選擇性忽視。那個老家夥的演技一直都沒什麽問題。”


    “你到底是誰?”第三遍詢問。


    “弗裏德裏希·馮·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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