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淩看著緩緩倚門倒下去的瘦弱身影,快速飛奔過去接住了癱倒的人。


    “母妃,你這是何苦,他若不信,兒子帶你離宮,從此做庶人,不再是皇家身份又如何?娘,你為何要如此?為何?為何讓兒子千辛萬苦曆經追殺的迴京後,是要為娘辦喪事,娘……”


    “淩兒,娘的淩兒,好好活著,不要,不要怨恨,也,也不要報仇……”


    淑妃帶著對兒子無限的眷念和期盼緩緩閉上了眼睛,她心裏明白了,兒子相信她,不怪她,兒子喊她娘了,他不要皇家身份,他喊的不是母妃,是娘,他相信自己的娘,嗬嗬,這就夠了,夠了……


    淑妃死了,死在這座囚禁她最後歲月的冷宮中,至死沒有再看一眼身後的皇帝。


    當年,她確實有青梅竹馬的情人,但是偏偏被選入宮,成了皇上的嬪妃,青梅竹馬的戀人常海,寧可做一個閹人也要入宮,成了常公公,就是因為淑妃母家不成器,他放不下心愛的戀人在宮門裏一個人熬著這長長的歲月,所以毅然舍身入宮陪伴她,助她成長做了四妃之一的淑妃,卻沒有料到隱瞞了這麽多年的秘密被貴妃發現。


    皇帝沒有料到淑妃會撞柱而亡,他並沒有想逼死她,當年他也是一見鍾情於她,選了她進宮,又封了淑妃,雖然慕容淩排行老四,但是花用皆在太子不相上下,是自己最器重的一個兒子。後來先皇後就與自己的庶妹和解,將庶妹晉封成了貴妃,姐妹二人將皇帝籠絡的死死的,漸漸的淑妃才從皇帝心中退出了位置,加上先太子越來越優秀,淑妃母子不知從何時起,在宮裏就漸漸的平淡了下來,大概是從皇帝夜夜娥皇女英開始,宮裏的風向就開始變了。


    再後來先皇後和先太子接連意外死去,本來應該是貴妃做皇後的,可是不知什麽原因,最後竟然是二王爺的生母,一個原本在後宮默默無聞沒有封號的陳妃,一躍成了新後。


    “老四……你母妃……父皇也沒想到……”


    “夠了,人都死了!再說什麽還有什麽用!她有什麽錯?就算她在閨中有什麽青梅竹馬也好,有什麽情郎也罷,她自入宮起再未出過宮門半步,為何要對她以死相逼!”


    慕容淩淚流滿麵,一雙眼睛布滿血絲,死死盯著自己的父皇。


    “朕沒有逼她,朕隻是將她囚禁在冷宮,那個男人隨她入宮了,這麽多年,他們一直隱瞞朕,那朕是什麽,你,還有你,若不是那閹人入宮之時,你母妃很快便已有孕,朕何至於心中多有懷疑!”


    “是,他是隨母後入宮了,可是,他隻是個閹人!閹人!閹人能做什麽?我慕容淩難道還是閹人的兒子不成!有多少次我們差點被人害死,都是常公公想辦法讓我們有活下來的機會,我相信他隨母妃進宮自然有他的理由,整個皇宮又有誰真心對母妃的生死在意,真正保護過她,隻有那個閹人數次舍命相救,母妃什麽都不會,什麽也不爭,才安安穩穩得了個淑妃做著,她隻是老老實實守在自己的宮殿過日子,什麽都沒有爭過!”


    “那如果他們是進宮前有了苟且,而後舍不下才追隨入宮了呢!她不爭,是因為有這個閹人陪著她,她懶得爭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皇上,那驗身的嬤嬤都是假的不成!我慕容淩不稀罕做皇家人,自請廢為庶人,帶娘親出宮安葬……”


    說完含淚抱起淑妃的遺體準備出宮。


    “放肆,朕不允許,你這個逆子,你一日是慕容淩,終此一生都是慕容淩,你這樣做,是要讓天下臣民看朕的笑話嗎!”


    父子二人爭吵撕破了臉,慕容淩最終被禦林軍拿下幽禁在皇宮,直到辦完淑妃葬禮,不是他的武功闖不出去,而是皇帝一句話讓他想到,他不能讓自己的娘死後名聲不保,以淑妃的身份起碼是榮耀的,如果是庶人那她身上的詬病汙言將永遠沒有機會洗清。


    所以慕容淩決定終有一天,自己要讓皇帝後悔,後悔今天逼死了自己軟弱單純的母妃。


    “哈哈哈哈哈哈,淑妃那個賤人,就這麽自己死了,慕容淩再優秀也是個身份有汙點的皇子,嗬嗬嗬嗬嗬嗬嗬嗬,想當年,先皇後姐姐日夜擔憂這淑妃母子威脅到先太子,非要本宮與她共伺君王,本宮隻是庶女並非妓女,都該死,都該死!貴妃!哈哈哈哈哈哈哈……哪裏貴?”


    一間密室裏,紅衣勝血的貴妃,舉著酒杯,笑得相當驚悚恐怖,那種恨意不止從眼睛和嘴角裏溢出來,而是從骨子裏在透發出來,陰冷而狠絕。


    慕容淩大醉三天後醒來,整個人顯得更冷漠了,仿佛心被重重冰雪覆蓋,周遭三丈都像冰窖一樣冒著寒氣。


    淩王府裏,江風月還在等,他聽說淑妃死了,他知道慕容淩心徹底死了,他心中唯一的溫暖將不在了,心急的轉來轉去。


    “風月,我們該走了……”


    “淩,太子之位……”


    “嗬嗬,母妃死了,她們早早算計上了一切,母妃的把柄被她們早早就做齊了,太子之位,我根本沒有機會。風月,我沒有娘了,再也沒有了,要太子之位有什麽用?”


    “淩,現在不是太子之位的事情了,我是怕,她們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禦書房裏,皇帝抹了抹眼角的淚:“老東西,你說,淑妃真的冤枉嗎?”


    淑妃死了,他心裏還是難受的,記憶裏那個白衣飄飄宛若仙子的女孩,在禦花園追著蝴蝶,仿佛又在自己的眼前。


    “皇上,節哀。老奴與那常公公也算熟識,這麽些年,常公公跟老奴走近,所作所為皆是為了淑妃,不止一次在皇上冷落淑妃時,來求我解困,這才令很多誤會能夠解開。想來,常公公雖說是為著淑妃進宮,情分自是真的,但這份情已經無關男女了,更似親人罷了。”


    “唉,若是淑妃當年跟朕說實話,朕還會不會要她入宮呢,大概還是會讓她入宮吧……”


    皇帝陷入深深的遺憾和自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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