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沉的視線落在雲棠身上,眼底帶著煞氣,這女人說話便是說話,掐著他作甚?


    雲棠則是笑眯眯的望著他,眼神裏寫滿了溫柔,沒人知道她藏匿在桌子底下的手究竟用了多大的力。


    但凡周辰安敢動一動嘴皮子,她的手都會毫不猶豫地加重力道,總之,不打算再給他挖坑的機會。


    但緊接著,周辰安大手一伸,也藏在了桌底下,就算沒去看,也很準確的扣住了她的五指。


    雲棠想掙紮,但卻又不能鬧出太大的動靜。


    但被這麽一限製,她掐人都使不上勁了。


    “棠兒慣會說笑,本王身體若是陽衰又如何上的了戰場?”他不配合,不但不配合還要把雲棠的台給完全拆掉!


    於是乎,飯桌上,除了小墨寶在香噴噴的吃著飯,其餘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怪異。


    他們兩人這相處方式,總讓人感覺有些奇怪。


    老夫人銳利的眼神在兩人身上來迴打量著,總覺得他們似乎在繃著身子,臉上的表情也都很微妙。


    這更讓她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飯桌上在經曆短暫的沉默之後,老夫人還是主動將話題迴歸至最初:“殿下,方才我說的那些話,你是否考慮?”


    “老夫人放心,迴去後,本王便操持,絕對風風光光將棠兒迎進門。”


    “好!等的就是這句話。”見他答應的爽快,老夫人臉色好了許多。


    飯桌上的氣氛似乎稍微融洽了起來,大家又開始吃飯。


    半個時辰後,這個飯局才算終結。


    其餘人都走了,小墨寶也被秋殤與琦兒呆了迴去,隻有他們兩個還在膳堂內坐著。


    “棠兒打算掐本王到什麽時候?”周遭沒了旁人,周辰安戲謔的聲音不再偽裝。


    雲棠轉眸掃向他,冷嗤道:“殿下平日裏不是最會察言觀色麽?方才我眼神什麽意思,殿下會不明白?”


    他深邃的鳳眸微微凝起,薄唇勾起若有若無的笑意,沉默了短短一瞬後,答道:“不明白。”


    “……”


    很好!這男人,又學會了一個裝傻的新技巧!


    成功又氣到她了。


    雲棠鬆開捏著他大.腿的手,作勢便要起身。周辰安扣著她小手的五指卻沒有鬆開的打算,輕輕一拉,便將她帶入懷中。


    硬朗的大手勾住她纖細的後腰。


    雲棠臉趴在他的懷裏,鼻子撞上他硬朗的胸膛,有些發酸,抬眼間,看到門外的丫鬟正要走進來收拾碗筷,一望見他們二人曖.昧的姿態,便將腳步頓在門外了。


    “大庭廣眾之下的,鬆開!”雲棠推搡他。


    “棠兒不是很會麽?這也是在你們自家相府,有什麽好羞的?”他說話的時候,甚至都沒打算將自己的聲音給壓低一些。


    門外的丫鬟震驚了。


    二小姐很會?會什麽?莫非是調.情?


    “我警告你,不要胡言亂語!!”雲棠狠狠咬住他的耳垂。


    “怎麽能算胡言亂語?棠兒是不是忘了之前都對本王做過什麽?本王如今會的這些,可都是托棠兒的福。”


    “……”明明比她還會玩,怎麽能說是被她給帶壞的?


    甩鍋不帶這麽甩的吧?


    深吸了口氣,雲棠打算還是先從這裏離開的好,便道:“殿下要是玩夠了便將我鬆開吧,讓下人們把這裏收拾打掃一番。”


    “玩夠?”他眯起眼,“本王腿疼,走不了路。”


    “……”


    這話認真的?傳聞中他在戰場上,不是身中數箭還能臨陣殺敵麽?不過是被她用手掐了幾下,怎麽就走不了路了?


    “要棠兒扶本王出去,若棠兒不願,大不了本王抱著棠兒坐上一整夜。”


    她忍著氣道:“你先鬆手。”


    周辰安將摟著她後背的手給鬆開了,但抓著她的手還是沒鬆開。


    緊接著,雲棠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周辰安扶出了膳堂。


    幾個丫鬟等到兩人走遠,才敢小聲議論起來。


    “二小姐跟昭王殿下竟然相處的如此融洽?”


    “昭王殿下,似乎與傳言中有些不同?”


    “你們在想什麽呢,昭王殿下這幅態度估計也隻會對二小姐才有,你們瞧瞧大小姐,從三年前便想嫁入昭王府,到如今三年過去了,可曾如願?”


    “說的也是。”


    幾個丫鬟議論過後,紛紛開始忙起手頭的事情了。


    雲棠將周辰安一路攙扶著往府外走,快走到府門之時,他承加在雲棠身上的重量忽然收斂,也鬆開了她的手,行動自如。


    “殿下玩夠了?”雲棠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皺的衣服,聲音聽不出波瀾。


    他大步逼近,“棠兒若是想將本王扶著送出相府,倒也未嚐不可。”


    想得挺美!


    雲棠伸手抵住他的胸襟,瞬間又拉開了距離,笑道切入正題:“殿下應該還記得當初與我的約定吧?說好的,我以側妃之名入王府,盡力想辦法幫你解除詛咒,在約定時間內,我會遵循,約定時間一過,殿下會還我自由之身,但如今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我認迴相府嫡女的身份,太後賜下懿旨要我為你正妃!還要在下月完婚。”


    頓了頓她繼續道:“殿下很清楚,我生過孩子,生父尚且未知,就算現在瞞天過海,讓所有人都認為小墨寶是殿下的孩子,但殿下能瞞得了自己麽?”


    夜間的風很冷,兩人衣擺被輕輕吹動,他吐字清晰且不帶任何情緒,唯有一絲試探:“那你想如何?”


    “我想……讓殿下想辦法無期限的延後成婚,最好是……你我掛著婚約之名,但不會成婚!”


    “不想嫁本王?”


    “不想。”她答得很果斷,停頓一瞬後,又錯過身背對著她補充道:“之前可以逢場作戲,就算我消失也無所謂,但現在身份不一樣,我有所束縛……況且……到時候時間一到,殿下也未必能真的與我和離,畢竟有太後在!”


    太後與祖母是至交,對原主也是很喜歡的。


    要是周辰安三年後要與她和離,太後肯定是第一個站出來不同意的人。


    “從你出現那一刻起,已經沒有選擇。你可以顧慮相府的名聲,就看你是否能顧慮的到……相府的安危!”說完這話,周辰安沒再做停留,抬著從容的腳步,消失在夜色之下。


    在周氏王朝的眼皮底下,越是負隅頑抗者,越是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若是雲棠與鬼醫堂有所關聯的消息有朝一日傳至皇宮,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那時候,相府將不再是名聲受損的問題,而是麵臨威脅與滅門。


    冷血的帝王,會不擇手段得到一切。


    身為皇子,周辰安太了解這一點。


    他是唯一能守口如瓶,維護雲棠的人。


    雖然她武力不弱,可單單是一個人的武力,又如何能扛得住無邊的權勢?


    黑夜中,雲棠盯著府門口的位置,良久之後,才慢慢的迴神。


    從之前賬房先生的死來看,周辰安便話中有話,如今更是如此,到底……他要表達的是什麽?


    雲若住處。


    滿桌子的飯菜都不曾動過,她的臉也沒塗過藥,與之前相比,更加紅腫了,在燭光的映照之下,竟顯得有幾分喜感。


    絮兒在門外敲了敲門,然後才走了進來,一進門便唉聲道:“小姐,你猜奴婢剛剛看到了什麽?”


    “沒興趣!”雲若咬牙道。


    她早就聽說,祖母派人將殿下請入府來了,要商議和雲棠的大婚之事,還特意不讓她和姨娘去膳堂吃飯,這是什麽意思,她不要太明白!


    祖母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就算是成為殿下的侍妾,她也別想!更別說是側妃之位了。


    雲棠,完全是將她踩踏在腳底當墊腳石爬上去的!


    一想到這,她心中就窩火。


    之前在王府的時候,她還是用藥物來裝病的,但如今……她卻是感覺自己可能真的有病了,一想到關於殿下和雲棠之間的事情,她就極為胸悶,心慌氣短的……


    “難道是和昭王殿下有關的事情,小姐也不想知道了嗎?”


    “不想!有什麽好知道的?!”


    狠話說完,雲若又後悔了,低聲問:“殿下怎麽了?”


    “殿下是被二小姐扶著出府的。”


    “……”雲若唿吸一顫,眼瞳急劇收縮,緊接著像是受了刺激一般,迅速起身,抬手便給了絮兒一巴掌。


    “啊!”


    措不及防的一巴掌過來,絮兒身子一傾,直接趴在地上,滿臉恐懼:“小姐……你為什麽打奴婢?”


    她跟了小姐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挨打。


    “你是不是想嘲笑我?”她仿佛已經失去了理智,雙瞳泛著血絲,低喝著質問。


    “奴婢沒有,奴婢哪敢?”


    “沒有?那你這說的都是什麽話?雲棠那個賤人勾.引殿下的事你也要跟我說?你不是刺激我是什麽?”說著,又是一巴掌過去。


    絮兒心涼了半截:“小姐,奴婢是為了……啊!”


    又一巴掌甩了過來,她嘴角流出了血。


    “我要你這賤婢有什麽用?關鍵時刻什麽也不會做,就會給我添堵!看著我心情這般差,還要來刺激我!你為了?你能為了什麽?你是不是以為當初讓你頂罪挨打的事情嫉恨,所以存心讓我不愉快?”


    她搖著頭,不顧嘴角流出的血,不顧滿口的血腥味道,一臉真誠的出言解釋:“小姐,奴婢沒有,奴婢隻是覺得小姐應該會想知道殿下的事情,別的什麽都沒想。”


    然而她得到的隻有一句:“滾出去跪著吧,好好反省反省!想不明白,腦子要還是這麽笨就別在我這裏伺候了!!”


    反正她現在身邊有李嬤嬤這麽精明的人在,不要絮兒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是。”絮兒低眉擦拭著嘴角的血,彎著身子轉身出去。


    深秋的夜很冷,她穿著也不是很厚,往冰涼的地上一跪,渾身打著冷顫。


    這一跪,便到了後半夜。


    絮兒雙手抱著手臂,身子縮成一團,在不斷地打著冷顫,腿腳早就已經凍僵了。


    便在此刻,身後一道黑影過來,她瞬間警覺,剛要迴過頭,一個溫暖的披肩便搭在了身上,迴頭看到來人後,她滿臉錯愕,眼神中又難掩激動。


    “我家主子要見你,想改變現狀,便跟我走。”


    絮兒完全不猶豫,就算腿凍僵了,也咬牙艱難站起身來,跟著秋殤趔趔趄趄的離開。


    暖烘烘的房間內,雲棠斜靠在太妃椅上坐著,慵懶的瞥了眼跪在麵前的絮兒,冷嗬了聲:“你這臉,怎麽了?”


    “迴……迴二小姐,是大小姐打的。”


    “下手這麽重啊!”


    “……”絮兒不敢吱聲。


    這位二小姐是她捉摸不透的人,她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被叫來是要幹什麽。


    “秋殤,將藥膏拿來給她。”


    “是!”秋殤走到房間裏邊,很快取出一盒精致的藥膏,遞給絮兒。


    絮兒眼眶濕潤了:“二小姐……”


    這藥膏一看就是價值不菲之物,二小姐竟對她這麽一個奴婢出手如此闊綽,再對比一下隻會利用自己的大小姐,她內心有些不是滋味。


    雲棠俯瞰她:“說說實話,你喜歡現在這個主子麽?”


    “奴婢……奴婢感覺大小姐總是喜歡將一些事情甩在我身上,比如……比如……”


    “比如王府杯子上的毒藥?”


    “!!”絮兒瞪著眼不敢說話,隻敢輕輕點著頭。


    看來,二小姐真的很聰明,心裏跟明鏡似的。


    那是她活了十幾年來,受的最嚴重懲罰,甚至在床上躺了半個月。


    那段時間,小姐還會對她噓寒問暖的,但如今結合最近發生的事情來看,她又覺得很虛偽。


    就仿佛自己認識多年的大小姐,是假的……


    “想不想讓我幫你?”


    “幫奴婢?二小姐要幫奴婢?”她難以相信。


    “不算完全幫你,互相成就罷了,看你有沒有那個膽量!”


    “二小姐,您要奴婢做什麽?”絮兒心甘情願的匍匐在地,“隻要奴婢能做到的,一定盡力而為!”


    “你敢不敢,親手將你家小姐送出相府大門?”


    “什麽?”絮兒到底頭腦不聰明,一時間難以理解她話中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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