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動打招唿的姑娘攢力一蹦,蹦出林子,穩穩當當落在眾人麵前,叉腰站立,熟稔地說:“真見外啊,來了弦月也不告訴我一聲,你們比大磊還要害羞。”


    宣逍掛著無奈的笑意,伸出手:“你好啊,研姑娘。”


    研妍一把握住,迴以燦爛的笑容,鬆手後,錯眼望向裘明,上下打量:“裘明你還好嗎?上迴可是把我嚇得夠嗆。”


    她指的是裘明被古代金係秘境裏的四階賢者追殺,導致失聯的那一次。


    “現在活得還好。”裘明含蓄迴答,含義耐人尋味。


    研妍雙肩一下子耷拉,苦笑著搖頭。


    “這位是?”錢大勇突然插話,興味十足地注視研妍。


    後者恬然迴首,兩手一叉,落落大方地任他觀察。


    宣逍攬起話頭:“抓武會中認識的朋友,之後在漠央的展覽會上見過,她是弦月新一代中的拔尖人物。”


    錢大勇微微睜開小眼睛,堆出笑意與她握手,親切地說:“幸會幸會。”


    研妍不卑不亢地迴握:“你好啊,你是宣逍和裘明的直係長輩嗎?”


    她這個問題有些奇特,但錢大勇不以為意,掃視兩人後答:“差不多吧。”


    聽到迴複,研妍笑歡了,展開雙臂,一把抱住錢大勇:“歡迎叔叔!”


    “哎!”錢大勇一時錯愕,反應過來後反手迴抱,樂滋滋地拍研妍的背。


    一大一小相擁,周圍的其餘人獸被無視了,宣逍在心裏歎了聲,環顧附近,陶海對擁抱的二人不感興趣,一門心思掛在魂球身上——這方麵宣逍自愧弗如;魂球則交纏住觸手,頂著大眼泡,對此情景莫名感動;布靈的蹤跡,他又找不到了。


    至於裘明,這位性情不好的小夥伴吊著眼睛,一臉不加掩飾的無聊,還掀開嘴吹了口氣。


    “呃,”宣逍決定在場麵失控前把主題拉迴來,於是出口提醒,“錢叔,研妍,我們還要去船家那裏,我們還沒付錢呢。”


    錢大勇鬆開擁抱,拍自己額頭:“啊,是是。”他低頭和藹地問:“研妍,你願意等一會嗎?就一小會。”


    “當然沒問題!”研妍輕輕歪頭,展顏笑著,答得堅定不移,“我特意出來找你們的,你們別想半路甩掉我啊!”


    “說什麽呢!”錢大勇故作嗔怪一句,樂顛顛地挺肚,邁步走在前麵,樂意享受後麵跟著一串喜愛的小輩的感覺,走得大步流星。


    幾個年輕的落在了後頭,行過幾步湊到一處。


    “這是陶海。”宣逍指向一直不吭聲的陶海。


    研妍轉頭,瞄到他頭頂明晃晃的一隻白球,餘光挪向裘明,沒看出什麽,隻是朝陶海招手。


    陶海禮貌迴應,退在隊伍後麵,研妍眉目流轉,看出他不欲寒暄,也沒有多談。


    裘明一向疑心病重,問話又從不委婉,就向研妍開門見山道:“你特意來找我們的?”


    宣逍一哽,抿抿嘴,緘口不言。


    “是啊。”研妍答道。


    裘明又問:“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


    研妍看他一眼,眼神裏透露了然,沒有藏著掖著,直截了當說:“羅曼先生告訴我的。”


    裘明當即把臉拉下去了:“你碰見羅曼了?”


    研妍迴憶道:“嗯,在內陸遇見的。我在新年時喜歡在幾個島嶼間湊熱鬧閑逛,就碰巧遇到了。”她挽出一個興致勃勃的笑:“不過也不能說是‘湊巧’吧,畢竟他們三人討價還價的模式太有意思了:先讓一個迷迷瞪瞪的少年郎出馬,任他被使勁忽悠一通,完後再讓另外一個不苟言笑的殺殺商家威風,最後由羅曼先生打圓場,把價格無聲無息壓下去。這一套組合拳打下去,內島的商家鮮有不上當的,關鍵是他們成功後還不避諱消息走漏,眾目睽睽中,一家家的挨著造訪,結果半個下午就出名了……”


    還好沒跟著羅曼……裘明和宣逍暗暗慶幸,否則任他們長幾張臉都不夠丟的。


    “然後你就順著風聲找到他們了?”宣逍順應著邏輯詢問。


    “嗯,”研妍點頭,“我本來想帶他們參觀的,但是羅曼先生說他們很忙,讓我來找更方便的一隊,我就來外島找你們啦。”


    “他說我們很閑了吧。”裘明冷不防補刀。


    研妍驀地平移視線,支支吾吾,含糊其辭。


    “看來我猜對了。”裘明麵無表情,在心裏記上一筆。


    拋去那些明顯不正常的瘋子傻子,羅曼這人真是他見過的最小肚雞腸的賢者了,沒點風度。


    裘明腹誹的全程,某隻窩在陶海頭頂的白球斜眼睨去,鄙視之意溢於言表,但裘明自欺欺人地忽略了。


    研妍撇開上麵的話題:“哎,不說這些。”揚身縱覽條條纖長的樹影,玫瑰色的黃昏在縱橫交錯間熏染,仿佛擦拭開的姹紫晨霧,她提議:“今天有點晚了,通知不到。明天你們方便去我家裏嗎?我家裏人一定會很喜歡你們的!”


    裘明擅長捕捉字眼:“家裏人?”


    研妍笑意粲然,背手點首,小鬆抖積雪一般晃了身子:“對,家裏人。”


    宣逍好奇:“按我們聽說的,是一個大家子那樣嗎?不分血緣地域,出生不久就送入蹊下學院,所有學生成為一個大家庭,彼此以兄弟姐妹相稱。”


    研妍斟酌道:“嗯……有點不一樣。學院裏的依舊是我的兄弟姐妹,但我剛才講的是和我一同住在冕下隱居的竹島上的族人。”


    裘明側目而視。


    宣逍詫然變色:“冕下,是禾宛?”


    研妍略帶緬懷地說明:“如我這般確認再無親故的學員,假期時會納入冕下的庇護,生活在避世的竹島,互相陪伴慶賀節日,等到開學再共同返迴學院。”


    幾個人,就連陶海都投去一眼,把這個常穿運動裝的姑娘納入眼簾。


    話音落了一陣,宣逍為難地說:“那我們此時前去,會很打擾的吧,還是算了。”


    “大家會很歡迎你們的。”研妍勸解。


    裘明也少有地開口婉拒:“如果是禾宛冕下的領域的話,確實不方便。”


    麵對裘明的推拒,研妍不似對宣逍那般爭取,反倒輕輕一歎,不加勉強。


    猶在構思語言的宣逍臉皮一抽,他當真看著耳根子很軟是嗎?


    對話刹那寂靜,一行人款款前進,眼瞅見船家的屋子就在咫尺。


    研妍忖思片刻,忽然提出:“這樣吧,我帶你們去雲島看看,成不?我們弦月的大好風景在那上麵一覽無餘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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