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烈的聲音變得支離破碎,乃至飄忽。


    那是他肉身崩潰帶來的影響。


    他的力量,已經無法捏合崩裂的肉身。


    他的意誌已不能統禦那超越極限的力量。


    那力量不僅能毀滅對手,毀滅虛空,連他自己的意誌都能毀滅。


    隻有這樣極致的力量,方能實現他最後的願望。


    “乾坤逆亂?我不能。”


    “大道匍匐,我做不到。


    “讓諸天起漣漪,或許也不行。


    “但給九劫天留下一點震撼,我想我可以做到。


    “不!我,已然做到!”


    槐烈張開雙臂,擁抱林玄。


    他的雙臂,也在支離破碎中。


    那毀滅性的力量,如同一根根絞索反複纏繞,隕落的號角已然吹響。


    “你是不是對我的話,有什麽誤解?”


    在這一刻,林玄笑了。


    那笑容讓槐烈感到費解,而且陌生。


    林玄雖然惜字如金,說過的話卻也不算少。


    說他誤解,他誤解了什麽?


    “我說過,在我的棋局裏,你不配做棋子。”


    “乾坤逆亂、大道匍匐,這些都離你太遠,不用去想。”


    林玄漠然道:“諸天起漣漪,對你來說也太虛幻。讓九劫天震撼,你以為你能做到?”


    林玄笑了,笑得極其不屑。


    眼神卻異常平靜,如同古井無波。


    “想要與我同歸於盡,你的想法過於美妙。”他說。


    “你需要麵對的問題是,你能不能,在我麵前自爆?”


    “大言不慚!”槐烈用支離破碎的聲音反駁。


    “老夫的做法雖然慘烈,但自爆已無可逆轉,你卻還在這裏強行否認,實屬顛覆黑白,睜眼說瞎話!”


    “你的我的力量,一無所知。”林玄漠然道:“那就讓你看看,我說的是真還是假。”


    他無視如絞索般不斷降臨的毀滅之力。


    抬起右手,虛按槐烈。


    嗡!


    天空在扭曲!


    深淵在顫動!


    仿佛有什麽聲音,在發出驚恐的哀鳴。


    那是天地之力,在向他的意誌匍匐。


    槐烈那自信的笑容,忽然凝固在支離破碎的臉上。


    恐怖的事情,隨之發生!


    他那已然崩裂的肉身,從他的頭臉開始,在林玄的虛按之下重新聚合!


    “怎……怎麽會?”


    他臉色大變,駭然欲絕,瘋狂嘶吼。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的力量已經超越極限,縱是天帝境同階,也無法阻止。你為何能夠逆轉??”


    沒錯!


    他的自爆進程,被逆轉了!


    林玄仿佛掌控時間的神明,竟讓這不可逆的進程,生生反轉。


    這完全超出他的武道認知,也完全擊碎了他的想象。


    隨著林玄手掌按落,他的肉身裂縫盡數彌合,歸於完好。


    這不隻是表麵的彌合,而是真正的複原。


    就連肉身內部的裂縫,都恢複如初。


    仿佛他從未開啟自爆進程!


    下一刻,他那逸散的力量開始迴歸。


    超越極限的威壓,也開始迴落。


    “不……不!你怎麽做到的??”


    槐烈發出恐懼的嘶吼,心神欲崩。


    以他天帝境的武道閱曆,也被徹底震撼住了。


    他涉獵典籍無數。


    但哪怕他看過的最離奇的武典上,也從未記載過這樣的事情。


    彌合肉身、逆轉自爆,簡直就是時光逆流!


    這是太過匪夷所思的狀況,完全徹底顛覆他的想象。


    林玄擁有如此恐怖的能力,為何隻是化極境?


    諸般現實,都在衝擊他的想象。


    他的腦海中,已然掀起神魂風暴,他自幼建立的武道認知,即將崩塌。


    “現在,告訴我,感覺如何?”林玄問道。


    “我……我……”槐烈張口結舌。


    充斥心神的巨大震撼,讓他說不出話來。


    他的心情,陷入從未有過的複雜。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萬物之靈。


    此時的槐烈,心中有著無法抑製的巨大的慶幸——他沒死,自爆被逆轉,肉身和力量恢複如初!


    他沒辦法不慶幸,盡管他感到可恥,但那種感覺他壓製不住。


    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林玄。


    感謝對方救了他?


    當然不行。


    因為林玄隻是在展示那神奇的力量,並非真的要救他性命。


    但他的確因此而“複活”,而脫離生死絕境。


    那麽接下來,他還要重新自爆,重新攻殺林玄嗎?


    這個問題,一度讓他產生動搖。


    一次不行,兩次三次就一定行嗎?


    林玄的出手輕描淡寫,看起來毫不費力。


    這是他無法理解的力量,是顛覆他想象的強大。


    他想要從林玄臉上看到吃力的表情。


    但他卻失望了。


    他想看透林玄的偽裝,找到他氣息動蕩和劇烈消耗的跡象。


    但他失敗了。


    林玄的氣息一如既往地穩固。


    如同平湖瀚海,平靜無波。


    又如深淵秘境,深不可測。


    他找不到林玄的半點破綻。


    這讓他無比絕望。


    他終於意識到,無論他再怎麽出手,都威脅不到林玄了。


    “這……這是什麽情況?”


    “他不是要自爆嗎,怎麽……沒死??”


    尚未逃遠的武者看到這一幕,幾乎嚇斃於當場。


    有人甚至因過於驚恐,而從高空墜落,又掉迴到深淵底部。


    因為距離有些遠,他們並未看清種種細節。


    隻知道槐族大長老被逼自爆,但不知為何,卻又歸於平靜。


    “情況不太對勁!”


    “自爆一旦開啟便無法阻止,除非提前將他斬殺,但那麽做有可能弄巧成拙,加速自爆。”


    “他似乎什麽也沒做,隻是揮了揮手?”


    有人不確定地說道。


    深淵深處。


    林玄淡漠地看著槐烈。


    “現在你還認為,你能帶給九劫天一點震撼嗎?”


    “我……”槐烈心中湧起強烈的自嘲。


    他想笑,隻是笑不出來。


    他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卻被林玄用他無法理解的方式拉了迴來。


    想起之前的豪言,以及自以為必勝的信念,不禁悲從中來,甚至想哭。


    那是對他自信心的毀滅性打擊,以及對他畢生武道修行的根本性顛覆。


    此時此刻,他忽然想到一句話——生殺予奪!


    此刻望向林玄的眼中,盡是恐怖。


    “我還有……機會嗎?”槐烈問道。


    “有。”林玄淡淡道:“機會一直都有,而且早就為你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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