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為某個存在的自述——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失去什麽感官能力和肢體能力的經曆。


    一開始,你會很痛苦,覺得很空虛,很悲傷。


    而後,就會自暴自棄,進而麻木。


    在這之後,又要分為兩種情況。


    其一,樂觀的活下去。


    其二,滿腦子死亡的想法,然後放棄你曾經所愛的所有人和事物,然後自盡。


    躺在病床上的我,這麽想著。


    我的名字叫做池旭,一個貘獸人,目前是青雲聯合大學的一名住宿生。


    但在幾天前,我在圖書館溫習功課過後,在迴宿舍的路上,突然被誰襲擊了。


    那個家夥力氣很大很大,我無法掙脫。


    他把我按在地上,用針管戳破了我的脖子,似乎是收集了一點我的血,隨後……


    那家夥壓在我身上,在我身上瘋狂地嗅著。


    我害怕極了,完全不敢動,嘴裏止不住地念叨著“別殺我”。


    那家夥在聞夠了我身上的氣味之後,就,把我的左手含在了他的嘴裏,緊接著我眼前一黑……


    我當時疼得失去了意識,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裏,右臂消失不見,肩膀處還被重重繃帶包紮了起來。


    這就是,我的故事。


    我迄今為止的,獸生的故事。


    ——以下為婁鳴主視角——


    這是我,透過我爺爺給我的『戒律念珠』手串看到的事情。


    我是婁鳴,是艾尼莫斯世界中司掌雷電雲霧與戒律的神明黃之神的『神裔』。


    前幾天是我19歲的生日,我邀請了我的同桌路傑一起迴我家過生日。


    在那天,我收到了爺爺給我的生日禮物,是我的祖先黃之神留下的『神明信物』『戒律念珠』。


    可這個『戒律念珠』的手串並不是齊全的。


    原本是100顆整的它如今隻剩下86顆,目前還有14顆流落在這個世界上。


    同時,我的爺爺也告訴我,這些年來一直都有一個未知的勢力在暗中收集創世十神的神明信物,雖然目前並不清楚他們的真實目的,但肯定是和在神話中被我的祖先封印掉的,那個讓艾尼莫斯世界大亂的恐怖的東西有關。


    那天,聽到他這麽說,我突然覺得壓力很大。


    從小我就被爺爺灌輸有關神明的各種故事,也從小被我爺爺教育作為『神裔』和肉食性獸人一定要低調過活。


    可是我的性格本就是外向,喜歡惡作劇又很高調的,壓製本性對我來講真的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雖說現在,我已經適應了隱藏自己的真實性格,也通過主動增肥等途徑讓我看起來並不像一個虎獸人而是巨大的貓獸人來讓所有獸覺得我無害。


    可這次我爺爺交給我的事情,我實在是有點不想管。


    因為我不僅要偽裝自己,還要兼顧自己的學業,更要和宿舍那幾個奇葩天天鬥智鬥勇。


    康聆,邱凱,褚何,還有剛剛成為我的舍友的路傑還算是好相處,隻是路傑由於不喜歡我的性格有時候會嫌我煩,邱凱的夜行性讓包括我在內的大家都吃不消而已。


    但林淏,喻一和唐斌這幾個家夥我是真的很難和他們友好相處。


    唐斌又自戀又浮誇,和他說話他總是要當占理的那一方,而且他有潔癖,對喜歡出汗,洗澡頻率也沒那麽高的我一直都冷嘲熱諷。


    林淏自認為是天才(當然他也有這個智商),但說話總是陰陽怪氣的,雖然我知道有時候他沒有惡意,但他說的話就沒有任何一句讓獸舒服的,脾氣也是反複無常,點火就炸。


    喻一,那個奇怪的家夥總喜歡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裏,脾氣也是和林淏一樣爛,有時候我真的不懂他一天天在想什麽。


    收集剩下的念珠,調查那個神秘組織,如他們有危害那麽就用魔法消滅掉——倘若再加上這件事,我想我生活的壓力會更上一層樓。


    更不要說,我還隻是個大學生,一個大學生要怎麽和一整個聽起來就很野心勃勃的神秘組織抗衡啊!


    就算我是『神裔』,擁有強大的法力和與神明類似的特殊能力,但要讓我一個獸去做這種事也太難了,所以我隻好先答應我爺爺把念珠找迴來,關於調查那個神秘組織的事情就先擱置吧。


    不過,我也隻是這麽一說而已。


    從偌大的世界去尋找十幾顆小珠子,這可比海底撈針還要難。


    不過有的時候,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情況還是存在的。


    我現有的86顆『戒律念珠』,每顆都代表著我的祖先黃之神創造的一項『戒律』,因而也總有不同的能力,但經過了這麽多年,是否還能被我正常使用就不得而知了。


    而這86顆念珠,在感應到剩餘的念珠的線索時,會立刻產生反應並一步步地指引我找到它們。


    在我拿到這個念珠手串沒兩天,『戒律念珠』就產生了反應。


    那是星期六傍晚,我正在操場上散步,卻突然感到念珠在自己飛速轉動,我知道的,這就是那86顆『戒律念珠』感受到其它念珠的反應。


    這是個極好的機會!


    跟隨著念珠的指引,我來到了學校的教學樓之前。


    其中的一顆念珠放出了明亮的黃色光輝,然後,在這顆念珠光芒的照耀之下,我隻覺得虎軀一震,隨後腦袋裏便多出了一段記憶。


    沒錯,就是池旭,那個一年前失蹤的,貘獸人學長池旭的記憶。


    在他的記憶當中,有提到被一個陌生獸襲擊的事情,這也是他失蹤的原因——即便後來他裝上了假肢,但假的仍然是假的,無法替代真的,他一直沉浸於失去手臂的悲傷之中,根本無法走出那天被襲擊的陰影,最後選擇躲了起來。


    至於池旭學長的事情後來是怎麽處理的我就不知道了,但他已經不存於世是我們公認的事情,因為他倒黴到了極致,在東躲西藏的過程中出了車禍最後死掉了。


    總之,這還是給學校方麵帶來了麻煩,但據學校裏的一些同學說,那個襲擊池旭學長的家夥似乎仍然在校園之中徘徊。


    這個傳言是否是真的,我不清楚,但就念珠手串有了反應,以及在我的腦袋裏顯現了池旭學長的迴憶來看,沒準兒我去調查這件事情就能找到剩下的念珠——最好是一次性都找全。


    我這麽期盼著,突然感覺背後有誰盯著我,然後,我聽到了一個頗為冷淡的女性聲音。


    “你一個獸在這裏鬼鬼祟祟地幹什麽?”


    我轉過身去,隻看到一個表情嚴肅,脖子上戴著絲巾的女性羚羊獸人。


    這個獸我認識的,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會長,名叫羅娜,比我們大一屆,是法律學專業a班的學生,父親在國家機構裏上班,據說她對肉食性獸人好像有點偏見,但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讓一個對肉食性獸人有偏見的家夥成為這個混合食性製的學校的學生會長,這種可能性很小。


    而她比我大一屆,還和死去的池旭學長是同班同學。


    “學姐,我沒幹什麽,隻是在發呆。”


    “發呆?”


    她狐疑地打量著我,讓我有些不太好意思。


    我的確是個外向的獸,但也沒遇到任何一個女生這麽看過我啊。


    “你不要再浪費時間發呆了,你們肉食性獸人就應該多努力一點,跟上我們草食性獸人的步伐,這樣才不至於成為社會底層苟且偷生的存在,懂嗎?”


    哦?聽她的語氣,看來那個傳言是真的啊。


    “嘿嘿,我明白了,那學姐我就先走了,再見。”


    我露出諂媚的笑容,從她麵前離開,側身藏在一棵樹旁邊,看看這個羅娜到底想做什麽。


    隻見她從自己的挎包裏拿出一束捧花,放在了自己麵前,凝視著那捧花許久之後,開始念叨著什麽。


    而她念叨的內容,讓我不由得吃了一驚。


    那是幾段艾尼莫斯世界的古語,而如果我沒聽錯的話,這應該是向『創世十神』中,司掌空間、情感和女性力量的黑之神祈禱過世之獸重新得到投胎孕育的祈禱文。


    這段祈禱文應該是非常古老的一個版本,而黑之神的宗教在100年前就已經隨著科技文明的逐漸興起而徹底覆滅了,所以在現代,根本就不會有獸會懂得念誦這個,除非……


    這個羅娜,是和我一樣的『神裔』。


    有意思的事情增加了,沒想到這座城市裏還有和我差不多的存在。


    在一陣祈禱過後,羅娜便歎了口氣,隨後離開了。


    這個時候,我才從樹旁邊走了出來,過去看了一眼那束捧花。


    是很漂亮的鮮切花,應該是從學校外麵的“語柔花店”訂購的。


    花的種類是秋麒麟草,在艾尼莫斯世界裏象征『來世的幸福』,是用來祭奠過世之獸時才會用到的花卉,經常出現在葬禮之上,而且這是全世界的傳統。


    結合這裏一年前發生過的事情,不難判斷羅娜是來這裏祭奠死去的池旭學長的。


    “你怎麽還沒走?”


    羅娜的聲音又從我背後傳了過來,按照她走路的速度,她應該早就走遠了才對,即使半路折返也不會這麽快。


    至於這是怎麽迴事,隻有我心知肚明。


    “羅娜學姐,你剛剛迴來的時候,用了『神裔能力』對吧?”


    我微微一笑,說道,這讓羅娜遲疑了一下,然後對我說道。


    “什麽『神裔能力』?你在胡說些什麽?”


    “你剛剛,在這裏念向黑之神祈禱的祈禱文,可是全都被我聽到了哦。”


    她沉默著,但是我已經能意料到她的表情了。


    “你是在為過世的池旭學長祈禱,我說的對嗎?”


    我轉過身來,看著明明驚駭寫了滿臉,但還是強裝鎮定的她。


    “讓我猜猜,你身上的,『神裔印記』所在的地方,應該就是脖子那裏吧?而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你才無論春夏秋冬都要戴著絲巾來擋住它,對吧?”


    我似乎戳穿了她的內心,她的手不自覺地捂住了自己脖子的一側,恐怕她的『神裔印記』就在那個地方。


    “你,你的真實身份究竟是……”接連被我揭穿秘密的她此刻害怕了起來,語氣之中最開始和我見麵時的傲氣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因為害怕而出現的顫音。


    “我是,和你差不多的存在……”


    我擼起自己的校服袖子,把長在手臂內側,靠近腋窩處的『神裔印記』給她看了一眼。


    “我叫婁鳴,是黃之神的『神裔』。”


    她的表情露出了幾分放鬆,夾雜著幾分難以置信和尚未消散的恐懼,沉默了一小會兒,對我說道。


    “如果你有什麽話的話,那咱們就去學校荷塘那邊說吧。”


    於是我們挪步到學校的荷塘,這裏是學校裏風景不錯的一個地方,適合談心,也適合與同學一起學習,不過我不怎麽來這裏,因為談心也好,和同學一起學習也好,幾乎都和我不怎麽挨邊。


    為了我們的談話不被打擾和偷聽,她用自己的魔法製造出了隔音結界,隨後,我便把我自己是怎麽得到『戒律念珠』,怎麽從爺爺口中得知那個神秘組織的事情,怎麽受到念珠的感應來到這裏,以及怎麽看到了池旭學長的迴憶的事情悉數告訴了她。


    而則她也告訴了我一個令獸震驚的消息。


    那個襲擊池旭學長的家夥,其實已經是個慣犯了,在池旭學長之前,當時就有很多同學被他襲擊抽血,隻不過隻有池旭學長的下場最慘。


    而在這之後,他仍然在學校之中作案,隻是沒有以前那樣張揚了。


    學校這邊,也是為了息事寧獸而無所不用其極,一方麵試圖開出各種條件讓所有學生和家長不要對外提及那個猖狂的家夥,另一方麵也在校園治安方麵加大力度,盼望著能早點抓住那個家夥,但迄今為止也沒有半點眉目。


    “這就是『戒律念珠』啊,真是有親切感的東西。”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手腕上的念珠手串,說道。


    “可對於你這個黑之神的神裔來說,你祖宗的信物『宙之戒指』才是更有親切感的東西吧?”


    “也是啊……不過那個東西,我隻見過一次,還是小時候我去墨煙島的祖奶奶家看到的,她年輕時是黑之神廟宇當時的司教,在廟宇被那些嚷嚷著要覆滅魔法文明的獸用推土機和破碎錘毀掉之前,她就把『宙之戒指』帶了出來,放在家裏的祠堂之中了。”


    “那看起來保存得很好啊,至少比我爺爺保存得好,我拿到這串念珠的時候這上麵可是一股子我爺爺經常往腰上噴的藥水味兒,難聞死了,而且還丟了14顆。”


    “說起來,你從池旭的記憶裏看到了什麽?”


    她突然這麽問我,而我如實迴答了我所看到的東西。


    “那,襲擊池旭的那個家夥,你有從他的記憶裏看清楚嗎?”


    我努力迴想,然後搖搖頭,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但又補充了一句。


    “雖然沒有看清楚,但那個家夥似乎很壯實的樣子,草食性獸人應該很難有這麽壯實的肌肉,而且就那家夥吃掉了池旭學長的左臂來推斷,應該是肉食性獸人吧。”


    她聽到我這麽說,麵色凝重了起來,雙手緊緊攥住自己的裙子邊緣不放。


    “為什麽又是肉食性……為什麽?”


    她小聲說著,估摸著她應該是對肉食性獸人有很不好的迴憶吧?


    “婁鳴,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這個家夥被抓了起來,你會因為他是你的同食性的同類而可憐他嗎?”


    她站起身來,一臉嚴肅地問我。


    “當然不會,第一,這件事如果不是和我要找的念珠有關我都不會管,更不要說可憐那家夥了,第二,他間接害死了其他的獸,而且還吃掉了被害者的肉,就算是同時性,那我也沒有必要去要可憐這麽一個非法食肉的殺獸犯吧?被別的獸可憐,顯而易見的,他不配……而且,池旭學長還被他采集了一管血,這要是細想的話,可就有點古怪。”


    “古怪?”


    “嗯,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那個人為什麽要采集血液嗎?往最容易想到的方麵想,可能是和那次特大草食性獸人屍體肉塊走私案差不多,把血液當做牟取暴利的工具……可是隻有血液沒有肉的話也滿足不了那些管不住自己嘴的家夥的膨脹食欲,如果他是個為了利益而不擇手段的狂徒,那麽也應該選擇利潤更高的肉才對,為什麽他一直抽血而不是割肉呢?而如果不往這個方麵想,那麽,他如此瘋狂地抽取同學們的血液,又是想要幹什麽呢?你難道一點都不覺得古怪嗎?”


    “……那,你是怎麽想的?”


    “我沒什麽頭緒,但……”


    我眉頭一蹙,提出了一個不知道是否正確的想法。


    “他是不是,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實驗?”


    “實驗嗎?”


    我們之間沉默了起來,但突然我手腕上的念珠又轉動了起來,這讓我們兩個頓時精神一凜,對視一眼之後便跟著念珠的指引,一路向東邊奔去。


    “你就不能快一點嗎?”


    “唿,唿……”


    我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累的氣喘籲籲地我在內心吐槽羅娜不愧是羚羊獸人,跑步的速度居然這麽快。


    “唿……學姐你也不看看我是什麽體型?雖然……我是個虎獸人,但拖著這樣笨重……的身軀,要是,要是能,跟得上你的步伐……那才怪……”


    “啊?”


    她頗為震驚地啊了一聲,然後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怎,怎麽了……學姐?”


    “你是虎獸人啊?”


    “那……那不然嘞?”


    “我還以為是貓獸人,而且是長得很胖的橘貓獸人……”


    她邊說,邊忍不住蹲在地上笑了起來,一點平時高高在上的樣子都沒有。


    “我的天呐,哈哈哈哈……你這家夥哪裏有一點虎獸人的樣子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行,太好笑了,我頭一次見像你這樣胖得像個橘貓獸人的虎獸人,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看著捂著肚子,笑成神經病的她,喘著粗氣,流出了尷尬地冷汗。


    她笑點好怪啊,而且就這樣居然還是學生會長,也太離譜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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