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叢山比約定時間早到一刻鍾。


    微合著眼,抱著刀,就在一棵樹下等。


    早到,早占據有利地形。


    聽到馬蹄聲響,他睜開眼睛,閃身到樹後。


    暗中觀察。


    來了兩匹馬,兩個人。


    許叢山無聲冷笑,早知道此人不會老實地就真一個人來。


    不過,他也早有準備。


    抬眼看看樹上,早已埋伏下幾支暗箭。


    馬停住,兩人下馬,看著樹後道:“許叢山,出來。”


    許叢山慢步而出,注視二人。


    “我來了,”其中一個黑衣人上前一步,“錢帶來了嗎?”


    許叢山問:“你先說,蘇家是怎麽說的?”


    “當然是要你的命。”


    許叢山輕笑:“那我給了你錢,你還不放過我,該如何?”


    “這你放心,我迴去之後,自會說,你已死,蘇家的事也就了了。”


    “不過,我倒是想知道,你當初為何要這麽做?”黑衣人再豎一根手指,“你解我疑惑,我少要一百兩。”


    許叢山臉上浮現濃厚的厭惡:“還能因為什麽?蘇家仗著有錢,勾結官府,害我父母,殺了我全家不說,連文家也不放過。”


    “阿蓮親眼看到她父母被害,要不是當時被文伯母推到床底下,她也早命喪黃泉。”


    “即便如此,她也受了極大的驚嚇,整整一年,都不願意開口說話,呆呆愣愣像個癡兒。”


    “我狀也告了,證據也給了,可官府就是不抓人,要不是我無意中得知,蘇家早就使了錢,此事根本不可能有進展,我還在傻傻地等。”


    “我等來等去,等來的是蘇家一次又一次的殺手。”


    許叢山冷笑一聲,緩緩出刀,手指撫過刀刃:“我不反殺,難道等他們殺我,最終死在他們刀下嗎?”


    “我的命是命,我全家人的命是命,文家人的命是命,我更不能讓阿蓮再出事。”


    “既然官府不管,那我就隻有親自動手,屠了蘇家。隻是沒成想,有人漏網之魚,竟然還讓你們來找我。”


    幽幽刀光映著許叢山的眼睛:“難道,他們蘇家殺我們兩家,算可以無罪,我殺他們蘇家,就是必死嗎?”


    “憑什麽?”


    刀尖一指黑衣人:“該說的都說了,錢,我是沒有,既然你們為蘇家賣命,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許音落,許叢山飛身刺來,黑衣人側身一躲,與他交手。


    並沒有二對一,另外一個隻是冷眼旁觀。


    這一交手,許叢山才震驚發現,自己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對手。


    他能感覺到,黑衣人雖然沒有用盡全力,但依舊能贏過他。


    許叢山奮力一搏,找機會往樹那邊退。


    黑衣人似未察覺,且戰且跟著他過去。


    另一個黑衣人站在原地未動。


    正當許叢山要動暗箭的機關時,另一個黑衣人忽然開口。


    “許叢山,”她手一揚,“你看這是什麽?”


    月光下,黑衣人手中的東西清晰入眼。


    那是一枚香囊,半舊,樣式,花紋,他再熟悉不過。


    許叢山眸子圓睜,再無法觸動機關。


    “你們把阿蓮怎麽了?”


    黑衣人道:“把她怎麽樣,取決於你。”


    “許叢山,你帶著文曉蓮跑到申城來,就是因為蘇家?”


    “還是……隱瞞了別的事。”


    許叢山怒容滿麵:“我警告你,敢動阿蓮一根頭發……”


    “這種警告沒用,”黑衣人冷靜打斷他,“你還不如迴答我的問題,還有沒有隱瞞別的事。”


    “如實說,盡快說,她的命在你手上。”


    許叢山牙咬得咯吱響:“沒有,隻有蘇家的事,若當初官府肯公平判決,我也不會動蘇家。”


    “可是,他們互相勾結,就怪不得我,我不能讓兩家人枉死。”


    與他交手的黑衣人道:“與蘇家勾結的官員,叫什麽名字,官職,如實說來。”


    許叢山也沒什麽好瞞的,都如實說了。


    “既然沒有,那天晚上,你為何偷偷趴在營外草叢中?”


    許叢山莫名其妙:“什麽營外草叢?我沒有去過。”


    “當真?”黑衣人把玩香囊,“你確定?”


    許叢山急聲道:“我確定,若有一字虛言,讓我天打五雷轟。”


    “阿蓮在何處?放了她,有事衝我。”


    黑衣人輕扯下黑布,把香囊扔帶給他。


    許叢山先接住香囊,再看向黑衣人,不禁錯愕:“你……”


    再看與他交手的黑衣人,也扯下黑布,露出真容。


    許叢山一怔,隨即趕緊扔下刀,行禮。


    “拜見王爺,王妃。”


    他這才明白,自己為何打不過了,這是鎮南王啊,如何打得過?


    霍長鶴看著他頭頂:“關於你說的事,本王會派人查實。”


    許叢山不敢抬頭:“小人所言,字字是真。”


    “當初若非官府與蘇家勾結,小人求告無門……小人一家四口,文家夫婦,一共六口,就因為蘇家公子一時對阿蓮起的色心,全都命喪黃泉。”


    顏如玉心想,若此事是真的,那這件事應該在當地有不小的轟動,應該不難查。


    再加上官員名字,如果是真,那許叢山所說,也就能被證實。


    他之所以說不清楚籍貫何處,就是為了隱瞞這樁陳年舊案,掩蓋殺人的事實。


    原來如此。


    顏如玉有些唏噓,也有些慶幸。


    幸好許叢山不是山,否則,文曉蓮也太可憐了。


    “王爺,王妃,阿蓮她……”


    “她沒事,”顏如玉說,“她還在孫大夫的藥鋪中。”


    許叢山一怔,沒想到這事她也知道。


    顏如玉道:“昨天晚上,你與本王妃見過,在你家。”


    她不說,許叢山還不敢往那方麵想,這麽一說,就恍然大悟。


    “小人眼拙,不知是王妃,多有得罪,請王妃見諒。”


    “客套話就不必說了,”顏如玉道,“許叢山,本王妃有事要問你,你如實說。”


    “若是說的對本王妃有幫助,在王爺查證你所言均屬實之後,會對你從寬處理。”


    “若有虛言……”


    許叢山叩首:“王妃請問,小人絕無半字虛言。”


    顏如玉點頭,問道:“本王妃問你,那天晚上,你去過哪裏,靴子上因何會有枯草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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