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淩!你不是說陛下醒了嗎?現在這又是什麽情況?”


    杜鈞望著龍榻上閉著眼睛、仿若活死人的帝王,神情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符淩沒有理會杜鈞的聒噪聲,徑直向前走去。


    在旁邊宮人畢恭畢敬端來的洗盥盆中洗淨雙手,接過毛巾擦幹後,他伸出右手,搭在昏睡不醒的男人的手腕之上。


    那脈象依舊是似有似無,幾近油盡燈枯之態,符淩不禁暗自歎息,心想著恐怕李德甫至今尚未尋到那位小殿下。


    他微微閉目,刹那間,手心中銀光乍現,一縷靈力順著掌心緩緩流入明雲祁體內。


    在靈力的滋養下,帝王的臉色瞬間有了片刻的紅潤,然而,這短暫的起色轉瞬即逝,很快又恢複了原樣,


    符淩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靈力進入明雲祁的身體仿佛泥牛入海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更令人詫異的是,明雲祁身體內好像有個東西竟在主動吸收著他的靈力。


    片刻工夫,符淩的額頭上便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在這緊張的氣氛中,符淩絲毫未察覺到,有一個小小的東西從他的袖口裏悄然滑落。


    它宛如活物般,在觸及床榻的瞬間,極為敏捷地順著昏迷男人的胳膊迅速鑽了進去。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符淩猛然察覺到皇帝陛下的脈象突然強烈地跳動了一下,


    符淩猛地睜開雙眼,神色訝異,艱難地從明雲祁的胳膊上抽迴自己的手。


    符淩皺眉,他可以確定剛才那一瞬間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陛下的脈象波動,


    但為何現在又沒有了反應,


    “怎麽樣了?你沒事吧!”


    自符淩開始為明雲祁輸送靈力起,杜鈞便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


    此刻,望著疲憊不堪的符淩,他心中五味雜陳。趕忙上前將脫力的符淩攙扶到宮人們遞過來的凳子上坐下,靜靜地看著符淩閉目凝神,調理體內紊亂的靈氣。


    半晌過後,符淩才緩緩睜開雙眼。


    杜鈞目光灼灼,緊緊盯著符淩,


    “國師大人,您給我一句實話,陛下他到底是什麽病症?”


    符淩凝視著他,沉默良久,見杜鈞毫不退讓,最終無奈地歎了口氣,似是妥協。薄唇輕啟,緩緩吐出兩個字:“詛咒!”


    杜鈞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


    “竟然是詛咒!難道是……”


    他咬牙切齒,雙眸中滿是怒火,


    “是那些該死的前朝餘孽!”


    杜鈞怎麽也沒想到,都過去五年了,那些家夥竟然還妄圖複辟,還將毒手伸向了皇帝陛下。


    “當初對她們那些人就不該一時心軟。”他恨恨地說道,


    符淩對此不置可否,他自然明白杜鈞所指何人。


    前朝以巫為尊,皇位傳承皆需經過大巫指定。若未得大巫認可,皇帝便會遭民眾唾棄,被眾人攻訐為篡位之人,名不正言不順。


    前朝後期,大巫勢力急劇膨脹,皇帝淪為國家傀儡。


    當時的大巫貪婪殘暴,肆意侵占百姓農田,大興土木建造大巫殿,甚至為自己塑金身、立碑,盡享萬民供養,還自譽為巫神。


    一時間,全民陷入狂熱的信仰巫神浪潮之中,那些被強搶土地的老實農人苦不堪言,有冤無處訴。


    而一場災難的降臨,刺破了大雍虛假的祥和表象。


    洪水過後緊接著的大旱,讓大雍被譽為第一大糧倉的江南各地遭受重創,百分之八十的土地顆粒無收。


    糧食短缺引發糧價飛漲,黑心糧商囤積居奇,原本200錢一斤的糧食,先漲至一兩,隨後一路飆升,從一兩漲至20兩,最後竟高達50兩。


    要知道,50兩可是普通一戶人家兩年的花銷,如今卻隻能換來區區一斤糧食,這無疑是將百姓逼上絕路。


    在百姓們活不下去之時,他們的反抗勢必掀起雷霆之勢,各地紛紛掀起起義浪潮。


    明雲祁便是其中一支起義軍的領袖。雖說他明麵上是底蘊深厚的明家子弟,可實際情況唯有他自己知曉。


    年幼失孤的他,雖被當時的明家族長收養,卻過著連明家下人都不如的生活。剛剛成年後,便早早被從族長家中遷出,父母去世時留下的房產地契等,他連見都未曾見過。


    族長美其名曰“人貴在自立”,那些家財便當作宗族養育了他的補償。


    可誰能想到,當初那個被趕出家門、一窮二白的窮小子,竟能憑借自己的力量打下一片江山,如今的明家反倒要仰仗他的鼻息生存。


    當時明雲祁帶兵攻入皇宮,將巫神殿的巫族眾人一律處死。一幹皇室人員,除皇帝和部分直係血親被處決外,其餘皆被流放至千裏之外的苦寒之地。


    如今陛下身中詛咒,想來隻能是那些巫族之人所為。


    難道當年被流放之人中竟有巫族後裔隱匿其中?


    杜鈞猛地站起身來,抬步,便氣勢洶洶地往外走去。


    “你幹什麽去?”符淩見狀,眉頭緊皺,大聲喝止。


    杜鈞並未迴頭,他知道符淩的擔心什麽?


    “你放心,皇帝陛下未醒之前我不會輕舉妄動。但那些膽敢謀害陛下的陰毒臭蟲,最好做好被暴露在陽光下的準備。哼!”


    他的語氣冰冷淩厲,符淩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蘊含的肅殺之氣。


    隻怕明雲祁一旦有個三長兩短,那些前朝早已作古的老家夥們都要被杜鈞掘墳挖墓,挫骨揚灰。


    杜鈞匆匆離去,符淩無奈地看向床上的明雲祁。


    “陛下,您可快點醒過來吧,不然大虞真的會大亂,百姓才過了五年安穩日子,可不想天下大亂啊!唉!”


    “保護好陛下,不要讓任何人接近。”符淩對著虛空輕聲說道。他知道在陛下的周圍隱藏著眾多暗衛,他們不會輕易現身。說完,符淩轉身離去。


    他未曾發覺,床榻上的男人手指突然微微動了動。


    待符淩也離開後,寢宮瞬間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安靜。


    片刻之後,一團毛茸茸、五彩斑斕且形似尾巴的小東西從明雲祁的胳膊下麵緩緩探出頭來。


    它剛露出一點,便又迅速縮了迴去,似是在試探周圍是否有危險。


    過了一會兒,見毫無動靜,它才再次小心翼翼地冒出頭來。


    那小指頭大小的小東西仿佛擁有自我意識,靈活滾動著跳到明雲祁離它最近的胳膊上,接著沿著胳膊緩緩滾動,直至抵達脖頸位置才蜷縮起來,安靜地窩著。


    它輕輕地在明雲祁的鎖骨位置蹭了蹭,放鬆下來的毛茸茸的身體愈發蓬鬆舒適,


    “唔!好舒服,好舒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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