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顆,我一顆,再一顆給哥哥……好像不太夠,我們多摘幾顆,也讓大哥哥嚐嚐味道……」


    甩得很順的趙鐵花再接再厲,她幾乎是在玩甩繩,由一開始十次能中兩次,到後來十次中有七次順利纏上果子,她有點得意忘形了,繩子甩不停,腳邊已一堆小山似的果子,小金根本懶得去接,捧著果子坐在地上吃起來。


    「啊——說好了不生氣的,你怎麽出爾反爾,你不能仗著你身軀大就欺負人,我能摘下果子是我本事,我一步也沒靠近你的地盤,蛇也要講信用……」


    果子都快被你摘完了,我守著一棵巨靈木幹什麽?你把果子放迴樹上去,不準你再來。


    地上一堆金黃色果實,堆得比人還高,一不小心摘過頭的趙鐵花慌不擇路的和她的靈猴在深山野林中奔跑,身後跟著一條發怒中的巨蟒,它雖不如想象中滑行得很快,但也不算慢了,快追上前頭的一人一猴。


    「欸!做蛇也要有做蛇的風度好不好,不要輸不起嘛!大不了我把果子分你一半,你別再窮追不舍了,萬一你沒在那守著,說不定被其他的靈獸叼走了……」


    想到有這可能,巨癖的速度變慢,蛇腦想著該繼續追還著迴去守著巨靈木果實,它自個兒都沒吃幾顆。


    十年開一次花,花開十年,等結成果要十年,再轉成金澄色要十年,從開花到可食要曆經四十年。


    「有話好好說,咱們講講道理,那麽多的果子我一個人也吃不完,還不如……啊——懸崖……」


    我完了——這是趙鐵花墜落時浮過腦海中的一句話。


    她看巨蟒的行動慢下來了,心想可以和它商量一下,她跑它追,大家都累了,有什麽事不能坐下講開來呢?


    心情略一放鬆,沒發現正踩在懸崖邊緣,她一個後退想坐下,整個人卻倒著往下掉。


    風,很冷,咻咻咻地吹著。


    她往下掉了很久還沒掉到穀底,底下的風往上吹似正托著她,她還能翻個身麵朝上,看看藍天白雲,雙手枕在腦後,等待死亡的那一刻,她覺得摔下去碰到地麵的時候一定很痛。


    誰知一道狂風突然席卷而來,她的身體在空中旋轉了好幾圈,麵朝下的清楚看見離她越來越近的尖岩巨石。


    啊!她死定了!


    不敢看腦漿爆裂的自己,趙鐵花雙眼一閉,她想這一死也許能穿越迴去,希望她的屍身尚未火化,還能迴魂……


    咦,怎麽還沒到,明明不到一百公尺的距離?


    又等了許久,仍是沒等到落地的砰聲巨響,她驚懼又心慌地拉開一條小小的眼縫,隻見自己的身體還飄浮著,離地半個身高。


    「難道我死了,魂魄離體……」死得太快感覺不到痛嗎?


    隻是這樣吊著好不習慣,沒有牛頭馬麵來引路嗎?


    「沒有我的允許,你死不了。」


    一雙男人的鞋先出現眼底,而後是潔白無垢的水雲錦衣袍,趙鐵花肩頸僵硬的往上抬,看見螭形羊脂白玉玉扣,她當下眼眶就紅了,淚如噴泉般湧出。


    「大哥哥……」


    「哼!還知道是我。」命大的小村姑。


    「我的腰好酸……」以這種姿態說話真的好嗎?


    她話還沒說完,雙臂伸直呈大鳥淩空狀的身子砰地往下一掉,正好掉在一塊巨大石頭的平切麵,她的下巴先著地,撞得牙床都痛了,但其他部位卻毫發無傷,平安降落。


    「來天遙山偷摘我的靈果,嗯——誰給你的膽子?」她還越玩越上癮,小刀都割鈍了還不收手。


    揉了揉後腰,再扶扶撞傷的下巴,趙鐵花動作遲緩的像個老太婆,緩緩地起身。「我沒偷你的靈果,巨蟒同意我取的,可是蛇沒人性呀!說話不算話,瞧我比它聰明就惱羞成怒,追著我想討迴麵子。」


    「你摘太多了。」她把靈蛇往後三十年的口糧都打下來了。


    她有些羞愧的低下頭。「我沒注意到,看見果子長在樹上就想摘,它們一顆顆垂掛的樣子好吸引人……」


    小村姑的習性改不了,看到豐收就想收成。


    「算了,沒得吃的靈蛇會進行長達三十年的冬眠。」它在冰冷的岩洞裏蜷著身,宛如死去般靜止。


    「什麽,三十年?!那它不會餓死嗎?」


    「當然不會,所以它才叫靈蛇。」天遙飛雪好笑道,天下事本就無奇不有,瞧她驚訝的。


    是呀!靈蛇就是特別,與一般蛇類不同。「大哥哥,你怎麽在這裏,專程來救我的嗎?」


    真感動呀!承蒙美男垂青。


    他朝她額頭一彈,「別做太多不切實際的夢。」


    嘩!感動碎成雪花片片,好傷心,蕩漾的少女心都萎了。「果然人還是要腳踏實地,太骨感的夢永遠不會實現,不過能從那麽高的地方跌下來還不死,我也是多福的人。」


    兩次的死裏逃生,一次是土石崩落,趙鐵花的娘拚命地將她身子托高,裏子雖換了但命還在,而這次是被巨蟒追,蛇口逃生,墜崖後又蒙神仙似的帥哥搭救,她上輩子的福氣肯定積得比山高。


    「你的福氣是我給的。」瞧她差點摔得屍骨無存還沾沾自喜,不知死活。


    趙鐵花眼一眯,笑得很感恩。「所以大哥哥是我的福星,幫我砍竹子又幫我挖溝道,讓我賺進好多銀子,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還送我這個——你別否認,一定是你送的。」


    因為平常人送不起。


    她舉高細細的腕,一抹油綠綠的水色透了出來,全無雜質的翠綠鐲子閃著玉石的光澤,似在炫耀它無匹的光華。


    天遙飛雪雖未承認也未搖頭,算是默認了,一雙如黑玉般的眸子漾著明媚春光。「你千裏迢迢來見我,我也不好趕人,就到我天遙宮來作客吧!這可是你這小村姑莫大的榮幸。」


    天遙宮從不主動迎客,天遙飛雪更沒什麽朋友,他隻有屬下和門下弟子,所謂的骨肉至親不在他歡迎的行列內。


    「大哥哥……」嬌嫩嫩的嗓音很委屈。


    天遙飛雪腳步一停迴頭瞧,「怎麽了?」


    「嚇到腳軟。」她苦著一張臉老實道。


    「還能走嗎?」他麵上浮現一層淡淡的笑意。


    「走不動。」揉著腳,她又槌又捏,雙腳還是軟得像麵條,動也不動,跟廢了沒兩樣。


    「真沒用。」嘴巴是這樣說,但語氣裏可沒半點責備。


    趙鐵花假裝灑脫的一揮手。「沒事,我休息休息就好了,大哥哥有事你先走,一會兒我再去找你。」


    「你知道天遙宮在哪裏?」他臉色有點黑。


    不識抬舉的小村姑,人在她麵前了還不懂得說兩句軟話求他幫她。


    「我有小金。」她得意的揚眉。


    說到金絲靈猴,小猴子忽然從上頭一躍而下,跳進她懷裏,神色驚恐的吱吱吱亂叫,加上猴手猴腳比劃,好像在問她有沒有事,大蛇差點吃了猴子,它好害怕又驚慌。


    看見老到天遙宮作賊的金絲靈猴,天遙飛雪的表情不太好看,他一個大活人比不上一隻臭賊猴?


    「上來。」


    「我背你。」小身板隻有三兩肉吧!一點也不重。


    此話一出,他隱身暗處的屬下差點由藏身處跌了出去,個個下巴拉長,嘴巴大張,不敢相信風采依舊、貌麗麵美的男子會是天遙宮主人,他們懷疑是雙生子頂替。


    他們美若仙人的宮主怎會卑微至此,他的冷漠呢?他的高傲呢?還有他不許人近身的小潔癖呢?


    假的,一定是假的,被掉包了,他們要不要出手阻止,把真的宮主找出來,不再錯置?


    可是連宮主那麽厲害的身手,世上根本無幾人能接下他三掌,他都被「擄走了」,那麽他們這些上不了台麵的小蝦小魚能敵得過武功勝過宮主的「冒牌貨」?還不三兩下被收拾幹淨。


    思前想後,那些屬下們再三考慮,他們決定靜觀其變,先看看情況再說,自亂陣腳乃兵家大忌。


    天之將亂,必出妖孽。


    天遙飛雪不就是活生生的妖孽,如此貌美天下少有,他這一生隻出宮三次,每一次都招惹一堆爛桃花迴來,被女人纏怕的他索性再也不出宮,省得被一些自認為美貌卻醜到不行的醜女纏上。


    「大哥哥,你真是個好人。」趙鐵花喜孜孜的攀上美男彎下身的背,他連背影都好看,美得叫人歎息。


    「好好地歎什麽氣?還有,再說我是好人我就把你丟到山裏喂靈獸。」好什麽好,有兩手血腥的好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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