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弱的目光從天邊迴到了地上,他看著自己落在了遠方的月刃,臉上神情滿是不解。

    他自廢迦樓羅一翼,等若是自己最強的攻擊出手。曾經就有一位聖人,被這樣的一刃毫無防備的斬殺。

    現在他用這一招,來取一頭老青牛的性命。為了逼迫沈牧塵瘋狂破境,他倒是覺得不算虧本。

    可是,這樣的殺招。竟然被一個半路殺出的毛頭小子攔了下來。雖然對方就像是拚了一條命一樣,可終究還是攔了下來。

    而那少年的境界,他一望可知。竟還隻在諦境。

    這世間有人能在諦境接下聖人一擊?便是身在五人之位的妖孽也難以相信。

    沈牧塵也被君臨的表現所驚,但是他卻不如南宮弱那般意外。當看到君臨在生死之時爆發出的牧塵拳和玄清之氣相融之時,他就相信君臨一定能借下南宮弱的攻擊。

    因為那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完美拳法,從心法到招式,由內而外渾然天成。月刃如何驚天,天也會恢複平靜。君臨在大難來臨的選擇,才是讓沈牧塵想不到的地方。

    他沒有趁亂而炮,反而是護住了老青牛。白衣男子有些感動,卻不知道如何言語。

    君臨也隻是接受了他致謝的目光,站在老青牛身邊和青牛聊天。沈牧塵苦笑著平複情緒,抹了抹額頭冷汗迴頭。

    南宮弱也在皺眉看著沈牧塵,他站在隻有一直翅膀的迦樓羅身影中,居高臨下問道:

    “他會你的拳,難道是你的徒弟?”

    “不是徒弟,是朋友…”沈牧塵答道,語氣難得有些冰冷。

    “很不錯的朋友。”南宮弱點了點頭。“不過…似乎身份有些特殊?”

    “這不是南宮兄應該問的問題,你剛才的所作所為,讓牧塵很是失望…”

    “是麽?”黑衣男子輕笑一聲,然後指了指天穹。

    聖人劫還藏在天頂注視,而兩個對手之間卻沒有此劫隻有彼此。

    “若方才你的老青牛死了,你可會我和共渡此劫?”

    “不會。”沈牧塵沒有思索,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南宮弱眉頭皺的更深,不解問道:

    “為何?”

    “我剛才說過,你很讓我失望…牧塵不想和自己道不相同之人互相成就。”

    白衣男子的迴答,讓南宮弱沉默了很久。沈牧塵沒有放鬆絲毫警惕,攔在了青牛君臨於巫神教大弟子中央。

    “看來…今天的確是我做錯了…”半晌,巫神教這位強大的年輕人歎息了一聲,搖頭收斂了金翅大鵬。

    那肅殺逼人的氣息漸漸淡薄了起來,南宮弱落在了地上,朝著沈牧塵走了過來。

    “遲早有一天,我們幾個人之間總要分出勝負。你若早些承認這一點,我也不需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南宮兄原來也知道方才所為有些下作。”沈牧塵見他收手,也鬆開了攥緊的拳頭。隻是他語氣已經遠不如最初和善,變得有些冰冷。

    南宮弱並不在意這些,他揮手召迴了自己落在地上的月刃道:

    “比起你的迂腐,我更願意保持我的下作。若你看不慣這些,我倒是很希望你來把我打趴下。”

    “因為還是那句話,我們不能瞞著老天爺一輩子。完美破境的機會可遇不可求,最好的方法,就是勢均力敵的一戰。”

    “而這世間能這樣與我一戰的人,也隻有你們四個…”

    “或許你可以等等…”沈牧塵沉默了一瞬,然後開口道:“我想用不了多久,整個神荒就不會再有人說什麽五個人。”

    “何以見得?”南宮弱目光微亮,便是那眉心的一眼也閃爍光芒。

    “因為我親眼見過,有很多人比我們年輕的時候要強。如果給他們一些時間,或許你會更頭疼自己打不過他們…”

    “你說天羅神殿的那個新晉聖子,還有淩仙宮的那個小丫頭?”

    “相比他們,我倒是對蕭無劍這個名字更感興趣…如果玄離山上那位前輩的弟子不來神荒行走,我們五個人中,倒是真有人可能被那個少年劍客取代。”

    巫神教大弟子思忖片刻然後說道,沈牧塵輕歎一聲,迴頭看了一眼君臨。

    南宮弱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和青牛說話的少年,忽然覺得沈牧塵的話並不是在危言聳聽。

    “或許他也算一個。”黑衣男子淡淡道,給出了極少有的讚許。沈牧塵無奈於他的孤傲,沒有作答。

    “既然如此,今日我就放你一馬。我南宮弱倒是想看看,究竟我們這些大江前浪,是不是真的會有後浪壓上一頭。”

    “牧塵謝過南宮兄。”白衣男子麵色緩和過來,在南宮弱看來這樣的退讓總顯得有些窩囊。

    終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南宮弱不再理會沈牧塵身影如電化作蝙蝠掠影而去。

    那一道身影飛快的掠過了君臨身側,恍惚間他看到了南宮弱那雙冷漠的眼睛。

    一個聲音傳進了少年心底,話語讓君臨陷入了沉思。

    “沈牧塵算得上是一個老好人…可你要記住…天道樓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希望你能在這亂世裏多活幾年,最後,能有一天擁有可以打敗我的力量…”

    話語隨身影飄散而去,君臨迴過神來看了一眼老青牛,又看了一眼沈牧塵。

    兩人四目相對,忽然都覺得氣氛有些怪異。

    一個階下之囚,卻在要逃跑之際轉身來救了對於沈牧塵來說無比重要的老青牛。若非如此,恐怕此時的君臨早已經逃之夭夭。

    這一切,讓沈牧塵很是頭疼。他看著君臨沉默了很久,最終歎息一聲道:

    “你可以走了…”

    “走哪裏去?”君臨慵懶的依靠在大青牛的背上,手中拿著一瓶藥粉在身上擦來擦去。

    見他並沒有表現出欣喜之色,沈牧塵微微凝眉。

    “去找你的朋友,去你想去的地方。”

    君臨依舊淡淡然的表情,話語讓沈牧塵忽然覺得無言以對。

    “你的拳法我還沒學會,現在要走,豈不是吃虧?”

    “那你究竟想怎麽樣?”沈牧塵不知道君臨肚子裏打著什麽注意,卻聽君臨更讓他吃驚的話語。

    “我現在不想走,因為我想了很多天也沒有想明白你究竟想要帶我去哪裏,去做什麽。所以…在沒有弄清楚這一切之前,我便跟著你好了。”

    少年轉身,從牛車上拿起了明黃繩索拋給了沈牧塵。

    “這東西你也不必纏我身上了…”

    突如其來的轉變,原本隻想著要逃的君臨竟是甘願成為囚犯。沈牧塵也不知道究竟因為什麽,沉吟一聲道:

    “你信我?”

    君臨抬起頭,看了一眼他染血的白衣,把手中沒有用完的藥也遞了過去。

    “至少我覺得南宮弱說得對,你沈牧塵…看起來不像是什麽壞人。”

    白衣接過了藥,目光複雜的看著君臨。方才他和巫神教大弟子交戰之時,君臨已經知道他是天道樓之人的身份。

    即使他不喜問世事,卻也知道君臨和他背後的師門恩怨。如今天鳴小師弟還在天道樓中試圖重新修行,君臨卻還敢留在自己的身邊。

    除了信任,或許也是少年留給自己的挑戰。方才他和南宮弱一場大戰,也許讓君臨感受到了自己的實力還不夠。

    沈牧塵低下了頭,沒有在說話。不管君臨因為什麽改變的態度,他的初衷卻是未變。

    他走到少年麵前,安慰了一番受到驚嚇的老青牛,示意少年啟程。

    君臨也不多話,迴到了牛車之上躺著養傷。車輪壓過麵目全非的土地,卻無法將地麵重新犁得平整。

    二人重新上路,各懷著心思。

    白衣男子在心內默念一句:“既然你信我,沈牧塵可以向你保證。”

    “這一路過去,我定讓你安然無恙,不虛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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