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很喜歡漂亮的裙子和小飾品,但為了最大程度地保證每日修行戰鬥的方便,她會將深色運動款的修煉服放在最顯眼的地方,各種色係款式的小裙子被她擺放在最側麵。


    凱送的綠色緊身衣則被她壓箱底,她認為自己以後不會有再次穿上它的機會了,也不期待這樣的機會。


    這就是她的穿搭整理哲學,為了必要的涉及戰鬥修行的可能性進行的壓抑個人興趣愛好的舉措,在她看來是很容易被接受的,這些放棄了個人愛好的極簡風格會在日積月累的忍耐中形成不喜歡但無法舍棄的習慣。


    這種習慣不僅限於衣物收納,更體現在方方麵麵,例如她麵前的鑲嵌在衣櫃內門板上的等身鏡,在她打開衣櫃的時候,隻要腦袋稍稍一側,就能看見鏡中全部的自己。


    她在學校裏行走時會有同學避著她走,她最初認為是她在麵對高年級學生的挑釁露出的殘暴一麵使他們害怕,現在有點明白這和她的表情有不小的關係。


    她看起來像是被什麽無形的東西壓抑纏繞,臉上的陰鬱從未消散,似乎微笑對她來說是一件需要費力的難事。


    鏡中的女孩身形纖細甚至有些偏瘦,身高也比同齡人要矮上半個頭,但黑色麵料未覆蓋住的手臂上流暢發達的肌肉線條暗示著她身體裏的蘊含著驚人的力量。


    這個世界存在著超自然的查克拉,因此桃一直將世界上的所有不合理的事情合理化,例如能繞操場百圈,能輕易躲開近距離射出的子彈,還有一拳將地麵裂開的怪力。


    可她長時間關注那些更加神奇壯麗的偉力同時似乎也忘了這個世界的大部分忍者,擁有著超人能力的同時也是肉體凡胎。


    繞操場百圈但是會肌溶解;能躲開子彈單被擊中照樣會流血甚至死亡;可以將地麵錘開但關節處會在一次又一次的筋骨撕裂中形成厚厚的並不美觀的老繭。


    桃在鏡子前將背心脫下來扔在了床上,沒了布料的遮攔她看清了自己的身體。


    平日的修行難免會有碰磕,秀一的實訓從不會留手和佐助的對戰也不會放水,她永遠處於種舊傷未好添新傷的狀態,舊傷好了留了疤又被新傷覆蓋。


    這樣的形體並不符合正常審美,這樣的身體令人抗拒,但每次洗澡時,桃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總是會忍不住的驕傲欣慰。


    形體是她的成果,傷疤是她的勳章,她用痛苦忍耐和傷疤換取了意誌力和實力的提升,這些對她來說才是最寶貴的財富,哪怕有時候她也會因為穿上小裙子也不再漂亮而暗自傷神。


    她摸上自己的肋骨,肋骨曾在戰鬥中被打斷,但現在摸上去依舊完好無損甚至比之前更加堅硬,不僅僅是肋骨,她的身體任意一處的零件似乎都是如此。


    軀體在戰鬥中受傷療愈並變得更加健康強大;戰鬥經驗越發豐富戰鬥意識更加敏捷,所有沒有打倒她的都會使她越發強大。


    是的,她一直以來都是這麽想的。


    至少在今天和川平的聊天之前,她一直都是如此認為的。


    桃想起了,清楚地想起了,那段被她忽略或是因為什麽原因被遺忘的記憶。


    原來她是這樣的弱小,三天兩頭的生病,甚至算不得健康。


    她伸出雙手,注視著鏡子裏這具瘦小但卻健康充滿爆發力的身體,不知為何,腦子裏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都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她現在所得到的一切,真的是她憑借自己的努力得來的嗎?


    想到這,她不寒而栗。


    “你在想什麽,春野桃?”


    黑絕的聲音陰冷粘膩,像是纏繞在人皮膚上的細蛇讓人忍不住泛起雞皮疙瘩。


    但在這種情況下,黑絕的聲音反而詭異地在此刻令她感到熟悉親切,哪怕它是令她不寒而栗的罪魁禍首。


    “像個變態一樣脫下衣服在鏡子前觀察自己的身體那麽久。”和黑絕心理一般惡毒的還有它的嘴,“我知道人類中存在著一批高自戀者,但我沒想到你也有這種傾向。”


    桃對黑絕的話視若無睹,撿起床邊的背心穿上:“我從小就喜歡這樣,難道你不知道嗎?”


    “用不著拿這種淺薄的話語試探我。”黑絕冷笑一聲,“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早已告訴過你,而且我沒有欺騙你的必要,你的死亡造成了我們的融合,可以說沒有我你早就被這個世界修正抹去,是我救了你。”


    桃敏銳地抓住了黑絕話裏的漏洞:“同樣你的話反過來說也是成立的,不是嗎?”


    她們最終不歡而散,桃對於過去的事情有了一些猜測。


    在失去的記憶裏,她似乎並不在乎身體收到損傷甚至一點都不會為受到的傷害露出痛苦的表情或是哭泣,這根本不像一個四歲孩子會做出來的事。


    唯一的解釋隻有當時的她無法感知疼痛,結合小櫻當時疏離自己的反應,一個假設浮現在桃的心裏。


    黑絕確實沒有騙她,它確實是在她死亡後與她綁定在一起的,這是真相。


    但這也隻是部分的真相。


    人類往往會需要用一百個謊話圓最開始的那一個謊話,但部分的真相不僅更令人信服而且更不用絞盡腦汁為它找補。


    她現在能感覺得到疼痛,這說明她的神經感知功能是正常的,那麽很有可能是在她出生後,黑絕屏蔽了她的感知功能,她無法覺察到疼痛,也無法對潛在的風險規避。


    它或許無法直接殺死她,它不代表不能使用這種方法慢慢將她引導至死亡的邊緣。


    而這種引導在她四歲的某天被迫中斷了,因為她被京雲推下了懸崖,危在旦夕,這讓黑絕意識到她的死亡也將令它的意誌消散,因此它維持住她的生命直到救援者到來之後也進入沉睡。


    同時,它也無力施展對她的痛覺屏蔽,這也能解釋她為什麽從蘇醒後至今都能感覺到疼痛。


    以上都是桃的猜測。


    可哪怕猜測到黑絕對自己所做的一切,自己身上的那些異變,桃現在能做的也隻有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下去與虎謀皮。


    畢竟她現在半分退路也沒有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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