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熔金般傾瀉在街道上,將一切鍍上了一層橙紅。街道兩旁,老舊的建築被餘暉勾勒出柔和的輪廓。


    路麵上,光影交錯,拉長了行人的影子,與周圍的景致交織成一幅的畫麵。


    隻不過這不是副溫馨美好的畫麵,暖黃色陽光投射的影子是一團大張旗鼓的霸淩。


    “怎麽,遇到曾經的霸淩者就走不動道了嗎?”黑絕開口了,“要在這等等看看曾經的霸淩者是如何被人霸淩欺負的,以此出口惡氣?”


    “哈?”桃沒管被推倒在的亞美,而是雙手插兜邊走邊和黑絕說起話,“如果我心裏不平想要出口惡氣那麽我會自己去找她,而不是現在落井下石看她笑話,這樣未免也太差勁了吧?”


    桃仿佛沒看見般路過了霸淩團夥,黑絕不死心又問:“為什麽總是要用一些光明的理由來掩飾你內心的陰暗呢春野桃?”


    “你當時其實是想抬腳去幫她的吧?但在認清她是誰後就停住了腳步,如果說倒在這裏的是你認識的其他人甚至是沒見過的陌生人心裏,你還會像現在這樣無動於衷嗎?”


    桃對黑絕的逼問早已司空見慣,它總是喜歡用假設的方式挑起人內心的黑暗。


    “黑絕,你一直在我的身體裏,那麽你應該是知道的,我被霸淩的那段時間裏,沒有任何人來幫助過我,哪怕是給予我一點善意。我在那段時間裏學到的最寶貴的東西就是反抗兩字。”


    “人不能指著他人的善意過活,讓我擺脫那段曆史的並不是善良而是我的拳頭。”


    “如果被霸淩者向我求助,我確實會向他們伸出援手,求助意味著他們在主動尋找辦法,這一點也不丟人。”桃轉頭看向毆打亞美的那群高年級孩子,“可如果連求助都沒有,隻默默忍受的話我是不會管的,他們自己都不去反抗難道還讓我替他們出頭嗎,怎麽可能,那我還不如去做漩渦鳴人呢?”


    或許是桃站得太久又或許是她的目光太過陰沉,高年級的孩子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轉過身來走向她,身邊的學生則是勸他:“喂,還是別管她了,這丫頭打架可猛了。”


    “怎麽,你有意見,在這看了那麽久?”對方語氣不善道,“亞美這丫頭欠了我們不少錢,我看你家也挺有錢的,要不你替她還了吧?”


    對方的個子比桃高了一個頭,他雙手叉腰低下頭湊近了說,桃都能看見他臉上的橫肉,但她繼續跟個沒事人似的站在原地動都不動。


    對方似乎特別討厭桃的冷漠,他認為自己被挑釁了,一把揪住她的領口想把她提了起來:“喂,你這混蛋好歹給我點反應吧,少看不起人了!”


    可迴應他的不是幻想中女孩的驚慌哭泣,而是一記標準的上勾拳,直接將他打飛了出去,身體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然後落在了地麵上。


    對方的小弟已經嚇得不敢動彈,見對方已經倒地沒聲了,桃對他的小弟們道:“等他醒來後告訴她,以後要他的繞著我走,不然我心情不好可能會拿他當出氣包哦。”


    兩個孩子捂著嘴巴瘋狂地點頭,說完她離開了街道,全程沒有和地上的亞美說過一句話有一次的眼神交流。


    路上的小插曲並沒有耽誤桃的正事,至少等她氣喘籲籲地跑上三樓時,心理科外麵的長椅上還是空著的。


    “路上遇到點事來晚了。”桃急匆匆地推門而入,川平已經在等她了。


    作為兼職的心理醫生川平白大褂下是淺粉色的衣服,常年遠離了一線的烽火,規律的作息和相對安寧的環境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鬆弛感。


    自從桃將主意打在川平身上後,她就開始全方位地觀察他,從他的言談舉止到他的穿衣打扮。


    高危和高強度的任務令忍者們都需要去宣泄他們內心的壓力,他們會用各種配飾或奇裝異服去表達或掩飾自己的內心。


    川平的穿搭這一看很是平常,但細看就能發現隱藏在這些平常下的細節。


    他的穿搭特別注重顏色上的協調和視覺上的搭配,他總能在細節上下功夫,領帶或是內搭的襯衫顏色與口袋巾巧妙唿應,即便是在醫院這樣忙碌的環境中,他也能保持那份從容。


    川平醫生有點潔癖甚至是強迫症,他似乎更安於穩定的秩序,沒有分毫進取想法。


    “沒事。”川平安撫地笑笑,“既然來了,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桃走過去像昨天那樣坐在了川平對麵的椅子上。


    川平沒有從“昨晚睡得怎麽樣”這種話題入手,他仿佛沒有注意到她的黑眼圈和眼裏的血絲,而是看向了桃的頭發。


    “小桃的低馬尾很可愛呢,我還以為像小桃這種性格會一直保持短發,畢竟短發更容易打理。”


    桃現在梳了一對低雙馬尾,她早起後很認真地將頭發梳好,但紮頭發的皮筋卻是最簡單的黑色小皮筋。


    “雖然喜歡修煉但我也是女孩子呀。”桃解釋,“女孩子的話喜歡打扮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川平聽了笑著點點頭:“嗯…如果說現在不考慮修煉戰鬥這些事情,隻是單純出去玩的話,小桃會穿什麽樣的衣服呢,還是像現在的黑背心黑褲子嗎?”


    “那大概會穿條綠色的裙子吧,再穿上涼鞋隨便去街上吃喝玩樂吧。”桃皺眉想象著川平描述的場景。


    “小桃會和小櫻一起玩嗎?”


    “小櫻。”桃順著川平的話想到了紮著蝴蝶結的小櫻,剛開口卻硬生生打住了,最後緩緩道,“應該不會吧,我們的喜好偏差很大,還不如各玩各的呢。”


    “你們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的嗎?”


    以前?桃因為川平的話不自覺迴憶起了那段灰暗歲月前黯淡塵封的記憶。


    四歲的小女孩宛如初夏裏的一抹清新綠意,身著一襲淺綠色裙子,宛如森林中的小精靈。裙子輕盈飄逸,裙擺隨著她輕盈的步伐輕輕搖曳。


    她搭配了一雙潔白的襪子與小巧的涼鞋,與裙子的清新風格相得益彰。一頭粉色長發被細心地編成兩條辮子,垂落在肩頭。


    她蹦蹦跳跳地走在森林中,淺綠色的裙子近看就能看見上麵的灰塵,不僅衣服,小臉、手臂還有小腿都沾上了泥土,這讓她有了份獨特的真實感和生命力。


    “小櫻,你在哪裏?”


    她在空曠的森林裏大聲唿喚著姐姐的名字,沒有得到她期待的迴應。


    自然森林,猶如一位生機盎然的巨人,屹立在大地的胸膛上。它的根係深紮土壤,如同血脈般蜿蜒,為每一寸土地注入源源不斷的活力。她穿過森林踏行在巨人的身軀,樹幹挺拔,宛如無數根擎天柱,支撐著天空與大地之間的秘密對話,她留心大樹下的蹤跡,從其中打聽姐姐的蹤跡


    林間,陽光如同金色的細流,穿透密集的綠葉,灑下斑駁陸離的光影,為這綠色的海洋增添了幾分夢幻與神秘,粉發的孩子走累了就會躺在綠色的海洋裏仰望萬裏無雲的藍天,猶如剛出生的嬰兒在母親的懷裏觀察著世界上的一切。


    她歇夠了繼續往前走,溪流在林間輕盈地穿梭,它的歌聲清脆悅耳,如同大自然的琴弦,被微風輕輕撥動,演奏出一曲曲生命的讚歌。


    她爬上一顆的大石頭,然後向另一顆跳去,但她的步子太小力氣也不夠,撞上另一顆石頭後直接噗通一聲跌進了水裏,很快水裏響起了咕嚕咕嚕的聲音,緊接著一顆粉色的腦袋從水裏鑽了出來,她似乎累了,從額頭流下粘膩的汗水。


    太陽很溫暖,很快將她潮濕的衣服烘幹,她路過灌木叢,那裏盛開了像寶石糖般的花朵,她將它們摘下來笨拙小心地變成了花環,然後滿意地握住花環離開,留下了一地凋零破碎的花瓣。


    灰頭土臉的她握著花環順著記憶走出了森林,看見了她心心念念的小櫻,她正蹲坐在草叢間背對著她,似乎在做什麽。


    “啊,小櫻!”她揮著手向她走去,但沒走幾步就停住了腳步。


    有人高的叢林被微風吹開,露出了小櫻的全背影以及她對麵的黃色短發的小女孩。


    短發的小女孩似乎感知到了什麽,目光朝她這裏看去,她則是下意識躲在了最近的大樹後隱藏自己的存在。


    太陽依舊溫暖,可此時她卻覺得有些刺眼,不遠處二人的談話陸陸續續地隨著風刮過她。


    那時她們究竟說了什麽,桃想繼續迴憶,但卻發現她們的聲音就像被消音般,她再怎麽努力也聽不到她們究竟說了什麽。


    烏雲遮蔽了天空。


    “是的。”桃睜開眼點了點頭,“小櫻有她自己的朋友。”


    “小桃你以前也有屬於你的朋友嗎?”川平翹起二郎腿,“你們又是因為什麽才分開的呢?”


    “好像沒有。”桃摁著額頭。


    “這是為什麽呢,為什麽不去交自己的朋友呢?”川平繼續問。


    桃端坐在椅子上,思緒卻再次被拉迴了過去的迴憶裏。


    這次的場景不是充滿生機活力的森林,而是熟悉的充滿了難聞消毒水的醫院。


    深夜醫院的急診室是一個充滿靜謐與等待的空間。一排排整齊的輸液架矗立其間,宛如守護者,靜靜地承載著患者康複的希望。柔和的燈光灑落,為這略顯單調的環境添上一抹溫馨。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提醒著人們這裏是健康與病痛的交界。


    醫護人員穿梭其間,她被芽吹抱在懷裏,渾身熱得就像火燒似的,肥肥的右手正在打點滴。


    發燒之時,身體仿佛被無形的火焰所包圍,每一寸肌膚都灼燒著難耐的熾熱。額頭滾燙,如同烈日下的沙石,觸之即感不適。


    她的四肢乏力,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同時喉嚨幹痛,每次吞咽都像是刀片劃過。身體在寒冷與燥熱之間徘徊,蓋上被子嫌熱,掀開又覺得冷。


    在這樣的狀態下,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格外難熬。唯願早日康複,重拾那份屬於自己的舒適與安寧。


    可醫院從不是個安寧的地方。


    這裏有不少半夜過來打點滴的孩子,怕打針的孩子在針頭戳進去時忍不住哭嚎,聲音穿破樓層感染了其他孩子,這其中就包括了本就難受的她。


    她的鼻子抽了抽,眼睛發酸想要哭,察覺到她動作的芽吹沒有說隻是將她摟得更緊了。媽媽的懷抱很溫暖,比太陽還要溫暖,桃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了。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外麵似乎下雨了,因為她能聞見來人馬甲上雨水的味道。


    “小櫻我已經哄睡著了,小桃現在怎麽樣了,醫生怎麽說?”


    春野兆伸出手想觸碰她熱得通紅的臉,但最終還是收迴了凍得僵硬的手指。


    頭頂上方傳來了芽吹的聲音:“她應該是在森林裏玩的時候跌進湖裏,不僅著涼了額頭還磕破了皮,劉海擋著她又不說送到醫院才發現,傷口發炎好在現在已經愈合了。”


    “怎麽又受傷了?”春野兆的聲音有些疲憊,“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五次進醫院了。”


    芽吹的聲音要更冷靜些:“小櫻和小桃一樣還是個孩子,讓小櫻照看她還是太勉強了,我不想再這樣了。”


    麵對芽吹的話,春野兆沉默了片刻就給出了迴複:“你說得對,這樣對小櫻也是不公平的。這樣吧,我明天就去拜訪美月,看她能不能幫忙照看下小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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