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蒼默默地握住妻子的手,感受著從她掌心傳來的微弱溫度,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


    他知道,作為一名母親,王瑩環即便身處生命垂危之際,滿心所想的依舊是自己孩子的安危與前途,這種無私的母愛令他既感動又心痛。


    盡管如此,閻蒼最終並沒有順從妻子的意願。


    待王瑩環稍作歇息睡去後,他輕手輕腳地走進書房,坐在書桌前奮筆疾書起來。


    一封飽含深情與牽掛的書信很快就完成了,閻蒼仔細地將其裝入信封,並喚來了親信之人,鄭重其事地囑咐道:“此信關乎重大,務必要以最快速度送到少爺手中,不得有絲毫延誤!”


    三日之後,王瑩環的病情愈發嚴重起來。


    她的身體變得越發虛弱不堪,仿佛風中殘燭般隨時都可能熄滅。


    此時的她,就連進食也變得極為困難,僅僅隻能勉強咽下一點食物以及喝幾口清水而已。


    大多數時間裏,王瑩環都是靜靜地躺在床上,連下地行走這樣簡單的動作對她而言都成了一種奢望。


    閻家,每一個人心裏都清楚,王瑩環的生命之火正在逐漸微弱,已然邁入了倒計時階段。


    “唉……夫人的身子骨怎地變得如此之差?想當初,我原以為自己會先行一步離開,誰能料到如今竟成了這般光景啊。”


    襲人不禁長歎一聲。


    前些年,襲人的身體狀況亦非良好,然而在經曆那場來勢洶洶的大病後,盡管容顏顯得蒼老了許多,但好歹還算健健康康地存活著。


    她曾經以為,與王瑩環相比,自己年長一歲有餘,理應更早地告別塵世。


    此刻,隻見香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她用顫抖的手輕輕抹去眼角的淚水,同時將滿含期盼的目光投向府門所在之處,似乎下一刻閻易那熟悉的身影就會出現在大門前。


    香雯親眼目睹著自家小姐的身體日漸衰弱,一天不如一天。


    對於王瑩環心中那份未了的心願,她更是心知肚明。


    所以,此時此刻,她唯有默默祈禱上蒼垂憐,能夠讓小侯爺早日歸來,切莫殘忍地剝奪掉夫人實現最後願望的機會。


    “老天保佑……”


    襲人微微側過頭,目光投向一旁的香雯,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情感。


    想當年,她也曾心懷在後院爭寵的念頭。


    那時的她自認為是最早陪伴在閻蒼身旁之人,即便比不上正妻王瑩環那般尊貴,但總覺著那些後來的女子無論如何都難以與她相提並論。


    然而,曆經過生與死的考驗後,她看淡了許多事情。


    如今想來,人生匆匆不過眨眼之間,花費精力去爭奪那些虛無縹緲、可有可無之物,實在毫無意義可言。


    就在這時,一個輕柔而略帶關切的聲音響起:“娘~大娘怎麽樣了?可有好些?”


    說話的正是襲人的女兒閻韻晴。


    這姑娘的性格與她那充滿活力的名字截然相反,平日裏沉默寡言,宛如深閨中的一朵幽靜百合。


    閻韻晴乃閻蒼的二女兒,現今已然年滿十七歲,年齡僅比其姐姐閻姝華稍小數月而已。


    她生得一副小家碧玉之姿,肌膚白皙如雪,麵容姣好動人。


    隻可惜因著這般內向的性子,並不太討閻蒼和王瑩環的歡心。


    不過這樣倒也遂了這位小姑娘的心意,畢竟她本就無意卷入那些紛繁複雜的家事紛爭之中。


    隻是由於姐姐閻姝華的婚事遲遲未能敲定,閻韻晴的終身大事也隻得暫且擱置延後。


    這位小姑娘著實讓人省心,王瑩環特意為她挑選了一名科舉榜眼,當作她未來夫婿的候選之人,而王韻晴對此竟然毫無異議。


    然而,時光荏苒,隨著閻姝華的年歲漸長,閻韻晴內心不禁開始焦急起來。


    畢竟,總不能因為長姐尚未出嫁,自己便一直苦等下去吧?


    要知道,這小姑娘可不像閻姝華那般有著諸多煩心事。


    此刻,襲人伸出雙手,輕輕地握住自己女兒的小手,然後緩緩地將其放置於掌心之中,輕柔地摩挲著。


    閻韻晴目睹母親這般模樣,心裏已然明白王瑩環的身體狀況恐怕不容樂觀。


    一時間,她怒從心頭起,真想開口狠狠地責罵那至今仍未歸家的長兄幾句。


    可是,當話語即將脫口而出時,她卻又硬生生地咽了迴去。


    歸根結底,閻蒼膝下僅有兩個兒子,其餘皆是女兒。


    幼子更是不幸被金妍誘拐至五嶽蠻地區,早已不在府邸之中。


    自然而然地,閻易就成了最為受寵的那個孩子。


    即便閻蒼對這個兒子心存不滿,但身為閻家現今的繼承人,閻易所擁有的威嚴絕非她們這些出身庶出的女兒所能輕易挑戰的。


    “父親已經給兄長寫了信,兄長應該很快就能迴來了吧。”閻姝華輕聲呢喃道。


    如今的她,可是閻蒼著重培養的愛女,相較於往昔,著實成熟穩重了許多。


    猶記得三日之前,她可是親眼目睹父親奮筆疾書,給遠在他鄉的兄長寫下一封言辭犀利的書信,催促他速速歸家。


    那封信裏的話語,幾乎毫不留情麵,隻差沒直白地警告閻易:若此次再不歸來,恐怕連自己母親最後一麵都難以見到!


    然而,盡管心中清楚這一切,閻姝華卻依然無法確定,王瑩環究竟還能夠支撐多久。


    到了第四日淩晨時分,王瑩環的狀況突然急轉直下,她的唿吸變得異常急促,口中更是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


    聞訊趕來的太醫一番診斷後,也隻能無奈搖頭歎息,表示夫人怕是撐不過今夜了。


    可誰曾想,奇跡竟然就在那個夜晚發生了。


    當所有人都以為王瑩環即將與世長辭之際,她的身體竟又逐漸平複了下去。


    隻不過,這樣的平靜僅僅維持了一晚而已。


    自那以後,連續好幾夜,王瑩環的病情都會如同過山車一般反複發作。


    每一次發病時,她那痛苦的模樣都令在場之人揪心不已。


    而這樣的折磨,不僅僅讓閻蒼等年長之人日益憔悴,就連家中的孩子們也都跟著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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