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服侍裴岸洗漱時,才聽得裴岸問道,“忍冬,安王爺薨亡之事兒,你平日裏多勸著些少夫人,我知金大姑娘一日不與賀疆成親,一日不妥,但我在想法子。”


    忍冬自知身份低微,隻能應了是。


    “四公子放心就是,少夫人性子聰慧,她慣常都跟奴幾個說,做人往前看。大姑娘如今若還對少夫人存有歹意,奴並勸著少夫人不出門,就在這韶華苑內,諒那女子權勢滔天,怕也伸不到公府之中。”


    “這麽想來就好。”


    忍冬端來裴岸的早飯,但那碟半夜就起來做的點心,她放在小廚房蒸屜裏,不曾拿出。


    裴岸吃完,更衣妥當,欲要上值去時,腳步一頓。


    思忖片刻,他轉身迴到內屋,掀開幔帳,俯下身去,在那熟睡的麵龐之上,印下了深深的吻。


    待裴岸放下幔帳離去,原本熟睡的女子,悠悠轉醒。


    她的眼眸似是暗夜星辰,在黑暗之中閃著孤獨冷冽的光芒。這一夜,宋觀舟沒有睡好,她長發半濕,拖在床沿,?到地上忍冬鋪著的毯子上頭。


    翻身不易,幾次她起來坐著,木愣愣的捋著長發。


    每當她醒來,裴岸依然睡意正酣,可當她再次躺下,那熱乎乎的胸膛又從身後靠了過來。


    隻字不提,好似沒醒著。


    就這麽緊緊摟著她,宋觀舟纖手壓在他放在自己腰腹上的大手上,瞬間就會被那雙大手握在手心,暖和起來。


    夫妻二人,就這麽到裴岸起身。


    宋觀舟知道裴岸還與她捋了幹掉的長發,順放在枕邊,好似看了她一陣,方才起身出去。


    她滿眼幹澀,因昨夜在浴桶之中落淚,今兒眼眸頗為不適。


    閉上眼,她滿心疲累,不再言語,翻身睡了過去。


    日上三丈,宋觀舟方才真正起身,洗漱完畢坐在飯桌跟前,忍冬就端來熱騰騰的棗花酥、蓮花蘚芋瘦肉羹。


    宋觀舟夾了半塊,放入口中,酥軟綿密,口味甜糯。


    “這是何時做的?”


    棗花酥可不簡單,聽得許淩俏提過,也是要三五時辰,其中綠豆要浸泡兩個時辰,方才能煮熟出豆沙。


    忍冬看著宋觀舟心情極好,吃得也喜歡,放下心來。


    “今兒早上我做的,少夫人瞧瞧,可能比得上表姑娘做的?”


    宋觀舟連連點頭,“好吃!”


    甜味從舌尖攝入,安撫了她荒蕪的心,吃了兩個後,她親自撚起半塊,喂到忍冬嘴裏。


    忍冬一時不察,被喂了個正著,“少夫人……,奴,奴不敢擔。”


    宋觀舟會心一笑,“多謝忍冬姐姐,幸得有你。”


    她怎會不知,定然是這玲瓏剔透的姑娘知道她心頭難過,故意半夜不睡,起來做些甜蜜蜜的點心,讓她瞧著養眼,吃得暖心。


    忍冬咽下自己所做的棗花糕,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她努力克製住,低著頭說道,“少夫人說些見外的話,奴得到少夫人跟前,何嚐不是修了八輩子的福分。”


    宋觀舟頑皮探頭過去,歪著頭仰看立著的忍冬。


    “好姐姐這是要哭了嗎?”


    忍冬看著歪著頭猶如小女孩那般的少夫人,側身捂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少夫人無事兒,奴就放心。”


    宋觀舟擺了擺手。


    “為了蒼哥兒給我的宅子,好好幹活!”她又吃了大口蓮花蘚芋瘦肉粥,鼓著腮幫子同忍冬說道,“到時候,我們不管你們四公子,帶著丫鬟與表兄表姐,往江州去長住。”


    “好!讓四公子在京城給聖上幹活,咱不管他。”


    忍冬說笑起來,宋觀舟連連點頭。


    “就是,讓他去做牛馬!舅母說了多次,江州山好水好人更好,我往那裏去待著,也不礙著郡王妃的眼。”


    郡王妃……


    忍冬提到這人,就咬牙切齒。


    “奴也是真不明白,就她這德行,還能做郡王妃!”


    宋觀舟噗嗤一樂,拉著忍冬坐了下來,“你也陪著我吃兩口,這郡王妃,我倒是巴不得她能去做。真做了郡王妃,她如若再這般出格,雍郡王也不會坐視不管。”


    “可是,她有個這麽能耐的一對爹娘,奴想著那雍郡王怕也要小心一二。”


    嗐!


    宋觀舟輕哼,“她一旦嫁人,必是跟賀疆綁在一起,到時賀疆絕不容許她如此放肆。有了男人,還來肖想四郎,她真是白日做夢。”


    忍冬見狀,小心說道,“可如今服喪守孝,婚期延誤,就怕起了變故。”


    “走一步算一步。莫要擔心就是,我在這韶華苑裏盤賬,她再是能耐,必然也進不來害我。”


    忍冬欲言又止,還是張不來口說昨兒荷花聽來的事兒。


    宋觀舟吃了肉粥、點心,竟覺得有些不夠,又央求忍冬去給她煮碗雞絲鹹湯麵。


    近些時日,幹活實在費力。


    聽得她還想吃,忍冬馬上起身去小廚房,看到壯姑與孟嫂已從碧落齋過來,“怎地不在那邊伺候四姑娘?”


    “過來拿些個東西,今兒四姑娘說,她做東,中午請咱們少夫人往榮福苑去吃頓好的。”


    忍冬一聽,笑了起來。


    壯姑如今也大著膽子,說笑起來,“說來四姑娘同二公子真是相配得很,二人都是爽朗之人,表姑娘還說她來做東就是,文四姑娘攔住了表姑娘,隻說往後日子長著呢,今兒掐算,就該是我來。”


    她唱作俱佳,說服了許淩俏。


    還與許淩俏一早就去碧落齋給張芳慧請安,還蹭了一頓早飯。


    壯姑與孟嫂過來取了針線活,欲要同少夫人稟時,忍冬攔了她二人,“這點小事兒,我一會子端著麵去,就順嘴稟了。倒是孟嫂子,若得了空,還是往外頭多去兩趟,瞧著可有些信兒的,打探一二,莫讓我們這院子裏天下大事兒不知。”


    孟嫂笑道,“這幾日不去,也是我那同鄉的還鄉去了。你就放心吧,晌午我往外頭去一趟,正好要給少夫人采買些絹絲綢緞。”


    “嗯,多探探,尤其是金家的親事。”


    壯姑見狀,“不如我同孟嫂子一並出去,她往東去,我往西走,多探點兒進來。”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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