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周建安又在這一截走了許久,不過那些窩棚之中他也沒再貿然進去了。


    倒不是有什麽危險,而是他給別人留著一絲尊嚴。


    雖然這點尊嚴在他們眼中可能無足輕重。


    他們的這處聚集地,很大,而且在河的對岸還有。


    由於汝州乃是一個交通要道,而此處原本的橋梁更是重中之重,所以橋梁沒有了之後,這些賤戶們便可以在此處擺渡來賺取所需。


    而過往的商人,百姓們也不需要給什麽銀子,隻需要給一些差不多的吃食就行了。


    經過周建安的詢問從錢祚征嘴裏得知,整個汝州府內便有兩千多戶賤戶,而所有的賤戶基本都生活在此處。


    因為在其他地方他們根本活不下去。


    這一圈走下來,周建安陷入到了沉默之中,錢祚征也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就連那些一直蹦蹦跳跳活力十足的公子哥此時的情緒也有些低落。


    恐怕他們這個時候才理解到那一句“何不食肉糜”的意思來。


    當即,周建安便下令給了錢祚征,命其從府庫之中調撥足夠的越冬物資給這些賤戶,其二就是立刻手令一封給了河南巡撫李仙鳳,命其統計其轄下所有賤戶的數量。


    這兩個要求都不算過分,因為現在已然過了正月,要不了多久天氣就會迴暖了。


    安排完這些,周建安又寫了一封折子給崇禎,在其中他陳述了賤戶製度的弊端。


    這個製度沒有任何的利隻有弊,而周建安印象之中在後世滿清之時似乎也並沒有多少關於賤戶的記錄。


    想來應該是已經廢除了。


    借著此事,周建安還同時請求崇禎開始認真的思索其廢除一些不合理的製度來,雖然如此對於皇權的集中有些打擊,但是對於皇朝的延續卻有十分關鍵的作用、


    要想馬兒跑,又不想給馬兒吃飽,一天兩天的沒事,可長期以往的下去,兔子急了還會咬人。


    所以在周建安看來,防不如疏,隻有當百姓們的日子真正的過好了的時候,誰還會冒著風險去幹那殺頭之事?


    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篇,而後便讓人送往了京師去。


    兩日的功夫,大軍兵馬也全都安穩過河,而後在周建安的籌措下,從小袁營內調來了大約一千餘石的各種糧食。


    而後按照船工的數量給分發了下去,這當然不是白送,而是周建安給他們的工錢。


    畢竟人家可是幫你幹了這麽多的活,雖然這工錢有些太厚重了,每人大約能夠得到一石的糧食。


    一石的糧食,至少也在一兩銀子了,幾天的工錢肯定要不了這麽多,但是這一石的糧食卻可以讓他們安穩的度過這個冬季,所以周建安覺得還是值得的。


    從始至終,雖然周建安現如今在大明的地位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大明實在是太大了,很多事他雖然有心,但絕對是無力的。


    但是能遇見的,周建安也絕對不會去裝作沒看見一樣。


    這一次的賤戶是,以後遇到的人任何事都是一樣。


    原本周建安一直覺得這汝州知府錢祚征也不太幹淨,不過在一番探查之後,他發現這錢祚征正好和他猜測的恰恰相反。


    錢祚征這個人不是正兒八經的進士出身,而是因舉人功名而進入的仕途。


    當然,能夠進入仕途,這跟他的家世有一定的關係,但是在進入仕途之後,錢祚征恪盡職守,任勞任怨,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汝州知府這個位置。


    這對於一個功名僅僅是舉人來說其實已經很不錯了。


    而平日裏,錢祚征對於治下的百姓也是非常的關心,其他官員一年到頭那都是坐在衙門裏辦事,可錢祚征幾乎將整個汝州府都走了一遍,甚至問他某個村子在哪裏他都能很快的想起。


    從這一點就足以看出他與其他官員的不同。


    所以周建安在折子裏也帶上了錢祚征的名字,這對於周建安來說隻是順手之勞,可他也很明白,這名字出現在崇禎的視線之後,這錢祚征怕是要平步青雲了。


    但這也是周建安想要的結果,這朝廷中樞,不就應該多一些這樣的人嗎?


    大軍過了河後,周建安便告辭了汝州府,而後繼續一路南下,在進入南陽府時,周建安便收到了孫傳庭的來信。


    在信中,孫傳庭將湖廣現在的形勢一五一十事無巨細全部寫在了裏麵。


    看完孫傳庭的信件,湖廣的嚴峻形勢已經遠超過了周建安的想象,這讓他也不由的一聲輕歎。


    “還真是報喜不報憂啊!”


    通過孫傳庭的信件,現如今的羅汝才勢力可以說已經壯大到了極點。


    其不僅僅已經占據了武昌城,而是幾乎整個武昌府和承天府都已經落入到了羅汝才的手中,光是探明的羅汝才部就已然超過了二十萬人!


    不僅如此,孫傳庭對於遊離在河南,南直隸,湖廣三界交界之處的革左五營表示擔憂。


    因為根據探查孫傳庭發現革左五營近些日子和羅汝才聯絡密切,給他的感覺似乎兩者要聯合一樣。


    除了這些,孫傳庭還說了自己的處境。


    他麾下雖然有大軍十萬,可是能夠歸他直接調動的隻有四萬餘,這四萬還要分布各州府,所以對抗起羅汝才來是十分的吃力。


    至於作為督師的孫傳庭為何指揮不動那六萬人,那是因為這六萬人幾乎都在兩人的麾下。


    一個叫賀人龍,一個叫左良玉!


    孫傳庭一直都不是個喜歡忍氣吞聲之人,他想要動兩人也是絕對有辦法的,但是在沒有朝廷的援軍來之前,動他們是要付出很慘痛的代價的。


    不過現在孫傳庭放心了,周建安到了。


    這可是個大殺神!


    賀人龍和左良玉兩人的末日也該到了!


    而在書信的末尾,周建安看到了孫傳庭單獨寫了一句話。


    “經查,羅賊軍中有大量裝備燧發銃的跡象,此消息,還未完全查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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