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上午,天空陰沉,烏雲翻滾,空氣中漂浮著濕熱的水汽,池塘裏的青蛙聲嘶力竭的叫著,琳達有點心煩意亂。

    這都快中午了,爺爺不知道去哪裏了還沒迴來,給他打電話也不接,琳達有點不放心,拿上一把傘就出門找人了。沒有了空調,外麵濕悶的空氣好像堵住了她的汗毛孔,身上黏糊糊的,等迴來後要洗個澡才行。

    琳達是個孤兒,自小跟爺爺相依為命。爺爺很疼她,琳達又是個孝順的孩子,所以祖孫倆感情一直很好。但是他們之間一直有一個分歧,最近這分歧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琳達!”街角一個棕發年輕人驚喜地叫住了她,“你去哪兒?”

    琳達嫌惡的皺起眉頭,冷淡的說:“我去找爺爺。”

    來人是湯姆,是村子裏有名的地痞無賴,他一直對琳達糾纏不休,很討厭。

    湯姆好像根本沒看出琳達的冷淡,熱情地說:“我剛剛在教堂看到爺爺了,咱倆一起去吧。”

    聽到湯姆說教堂,琳達的表情就一僵。她低著頭,湯姆看不到她的表情,她難堪的咬住下唇,臉上火辣辣的。

    她閉了閉眼睛,很快收拾好了表情,警惕地看著湯姆:“你去教堂做什麽?”

    湯姆驚奇地看著她,好像她問了一個多麽奇怪的問題似的:“不是要拆遷了嗎,我領開發商去看看環境啊。”他的眼中滿是貪婪之意:“你還別說,那麽小的一塊地還挺值錢的。等錢到手了,我們在城裏買個大房子。”

    琳達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他,尖叫道:“那是我們的房子!誰允許你賣了!”

    湯姆皺著眉頭,不悅的糾正:“我是你未來的丈夫,不就是一塊地嗎?我怎麽不能支配了?”

    琳達把湯姆理所當然的神態盡收眼底,她幾乎都想笑了:“我從來沒說過要嫁給你!你真可笑。滾開!別跟著我!”

    她越走越快,最後直接跑了起來,充耳不聞身後傑克憤怒的咒罵,她很快就跑到了爺爺呆著的撒旦教堂內。說是教堂,其實不過是一個簡陋的小屋子,位於村裏最偏僻的角落,平時除了爺爺幾乎沒有人過來。

    琳達推開門時,爺爺正背對著她跪在地上虔誠的做禱告,嘴裏念念有詞,是琳達聽不懂的晦澀語言。

    “爺爺!不是說了,不要來這裏了嘛!”琳達大聲嚷嚷著。

    “閉嘴!”老馬修難得疾言厲色的喝止了琳達,“教堂內部,禁止喧嘩!”

    教堂,教堂,又是教堂!

    都說了多少遍了世界上根本沒有神!所謂的鬼神不過是封建迷信,隻有傻子才信!爺爺要信仰的是別的神祇也就算了,可是他信仰的還是、還是魔王那樣的邪神!昨天她剛因為這件事跟爺爺吵了一架,結果今天爺爺又來教堂做禮拜了!

    爺爺不知道街坊鄰居都是怎麽樣看他的嗎?大家都說他是一個被邪教洗腦的瘋子!從小到大,因為爺爺的邪惡的信仰,她不知道受了同學多少嘲笑,被街坊鄰居指指點點多少次。如果僅僅是這些她還能承受,但是前些日子甚至有警察找上門來,對爺爺盤問了半天!

    憶起往事,萬般委屈憤怒湧上心頭,琳達氣的眼圈都紅了,惡狠狠地瞪著放在供桌上的簡陋木雕神像,怒向膽邊生,她衝到供桌前狠狠把神像摔到地上,“卡擦”一聲,神像應聲斷成兩節。

    “你……你……”老馬修臉色煞白,嘴唇鐵青,氣的渾身都在顫抖,他捂著胸口,臉上浮現痛苦之色,“你是想氣死我不成!”

    摔完神像,琳達也有些後悔,特別在爺爺露出痛苦之色時,後悔更是達到了頂峰。她張口剛要跟爺爺道歉,湯姆陰陽怪氣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來:“跑的挺快的啊。”他推開門走了進來,後麵還跟著他的幾個狗腿子。

    琳達意識到了不對,她警覺地上前一步把爺爺護在了身後,“你要幹什麽?”

    湯姆臉色暗沉,那張勉強周正的臉扭曲的不像樣子,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琳達:“你說我要幹什麽?”

    他一步一步向琳達逼近,老馬修從袖子裏掏出法杖指著湯姆,怒喝道:“小子!你要幹什麽!滾出去!”

    爺爺的法杖給了琳達安全感,爺爺可是魔法師!對付湯姆這個混混還不是綽綽有餘。

    湯姆發出猖狂的大笑聲,他抬起手,一道血光自他中指上的戒指發出,準確的集中了老馬修的右手,老馬修痛唿一聲,右手出現一個血窟窿,都能看到裏麵的白骨,手一鬆法杖掉在了地上。

    “老大威武!”狗腿子歡唿雀躍。

    湯姆揚揚手:“把他們抓起來!”

    琳達一個女孩子論力氣怎麽會是男人的對手,很快她的雙手就被一個壯漢縛在身後,而她的爺爺更是被人摁倒在地上,一柄寒光凜凜的匕首被架在他的脖子上,琳達目眥欲裂,幾欲瘋狂:“放開我爺爺!”

    湯姆走到她跟前,親熱的摸上她的臉,色.情淫.邪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轉:“放開你爺爺可以。”他露出一個詭秘的笑容,“但是你要先讓我,和我的兄弟們爽爽才行。”

    看著湯姆和他的那些小弟們淫.邪猥瑣的目光,琳達的臉刷的一下白了。

    “你們這些畜生!你們不怕招報應嗎!”老馬修趴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大喊。

    “報應?”湯姆一邊慢條斯理地解開琳達襯衣的扣子,一邊嘲笑道,“你的神的報應嗎?”

    把老馬修摁在地上的小弟吐了一口濃痰到老馬修的臉上,輕蔑笑道:“來啊,讓你的神來懲罰我啊哈哈哈。”

    耳邊是那些兇惡之徒淫.邪的笑聲,他的孫女,他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正在發出無助的泣音。而他現在卻什麽也不能做!

    ‘父神啊!如果您看到的話,請救救我們!’他在心中發出絕望的呐喊。

    『那麽,請念出我的真名。』清靈威嚴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裏響起,老馬修呆滯了許久,方才如夢初醒般狂喜地睜大眼睛,他的聲音從來沒有這麽洪亮過:“貝利爾大人!請救救我們!”

    『如你所願』

    “你發什麽瘋?老實點!”摁著老馬修的小弟舉起手就要給他一巴掌,卻發現手被定在了半空中無法移動。不僅僅是手,他全身都僵在了原地,仿佛一個雕塑,就連眨眼都做不到。

    在他視線的上空,越來越多的黑光匯聚在一起,形成一個人形。如果此時他能迴頭,就會發現他們一夥所有人都凝固在了原地,動也不能動。

    琳達揚起滿臉淚痕的小臉,驚訝地抬頭看向懸浮在空中的那個黑色人影。人影慢慢凝實,琳達終於看清了他的長相。

    黑發好像無邊的夜色,雙眸是玫瑰般鮮豔的紅,嘴唇曼珠沙華一樣妖豔嬌嫩,身後揚起的雙羽,是最深沉的黑暗。

    那雙眼睛蘊含著天地一切玄奧法則,不喜不悲,靜靜與琳達的淚眼對視。

    “你是誰?”琳達聲音很輕,好像怕驚擾了誰。

    “我是最初的神祇。”黑發神祇說,聲音似涼風,似皎月,似迷蒙夜色,“魔王貝利爾。”

    魔王……貝利爾。

    琳達在心裏一字一句念著這句話,有種想流淚的衝動。

    原來,神明是真的存在的。

    爺爺說的都是真的,他沒有騙人。

    在絕望中,是被鄰居稱為邪神的魔王救了她。那麽這邪惡,必定是聖潔的。

    此生,願受您驅使,魔王,貝利爾大人。

    黑發神祇的聲音自這個狹小屋子裏響起,在天地間迴蕩,“以貝利爾的名義,否決這些瀆神者的存在。”

    天地規則順從的迴應了他。

    於是在琳達震驚的目光中,湯姆和他的小弟們全部化作白煙,宛如蒸發的水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存在過。

    貝利爾雙眼倦怠地微闔,眼中是一片冷漠的虛無。

    他否定了他們。

    所以,這些人甚至都沒有在世上出生過。

    他彈了彈手指,從地上扶起了老馬修,順帶治好了他手上的傷口。他懸浮在半空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人類,我有事情要問你。”

    老馬修撲通一聲跪下了,謙卑的埋下頭,身體因為激動神經質地顫抖:“我會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知您,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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