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峰十八頂”的名額爭奪隨著那些神秘監管者的宣布而結束,白解排在“望蜀頂”這些勢力中的第一,也自動獲得了預備駐留使的資格。

    當然,隻有“三峰十八頂”每座峰頂的第一才有這個資格。即便白解不想要。

    跟著那些青衣灰麵的監管者,白解他們離開了“望蜀頂”的雲台,重新迴到寬敞的高台上。

    白解環顧四周,除了像石像般守衛在高台邊緣的監管者,剩下的勢力少了很大一部分,不用多說,少的那些勢力已經被淘汰,至於他們去了哪,他偷偷問了問趙小侯和鐵衛嬌,兩人也不清楚,隻知道那些人有其他去處。

    原本白解不想引人注目,尤其是在冥如今毫無蹤跡的時候,但他們這群人很難不被其他人注意,因為他們恰好站在“望蜀頂”的入口旁,身份不言而喻。

    “那些人難道闖過了‘望蜀頂’的山關?”有人震驚道。

    “怎麽可能!那裏不是早就變成一條死亡之路了?”

    “但你看看他們所站的位置,不是登上了‘望蜀頂’,那些家夥能夠讓他們安然無事地待在這!”有人一邊示意那些青衣灰麵的監管者,一邊壓低聲音道。

    “這難說,誰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麽?”

    ······

    如此覺得意外的議論聲,不絕於耳,並且還有逐漸擴大的趨勢。

    當麵,有些勢力的負責人想法可就不那麽簡單了。尤其是作為三峰霸主的那些勢力,對於那座被人視為“亡窟”的“望蜀頂”,他們能夠掌握的情報要豐富得多,知道這裏麵沒那麽簡單。

    “大人,我已經基本上弄清楚是怎麽迴事了。”

    一個低頭順目的男子暗中迴到能力者協會那位帶隊副隊長的身邊,把得到的情報一一稟告。

    “這麽說,是因為裏麵的山關危險程度大幅減弱,所以那些勢力才通過的?”

    “基本上是這樣。”

    “它們為什麽會減弱?”

    “據說是因為那個男人。”

    順著手指的方向,這位副隊長看到了白解的背影,也認出了白解。

    “竟然是他?······”

    “大人,我們要不要先行接觸一下?”

    “現在還沒有這個必要,”他的態度比較強硬,“不過你可以安排人把他監視住,等駐留使決選出來,再決定如何行事。”

    在這位副隊長心中,目前最緊要的事情還是駐留使的決選,其他兩個老對手對“正陽峰”的駐留使虎視眈眈,前幾次決選完美粉碎了他們的陰謀,這一次任務交到他的手上,他也會讓對方铩羽而歸。

    在正陽峰的兩側,各有相似的目光落在白解身上,雖然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家夥頗為好奇,但“望蜀頂”低迷已久,他們也隻是勉強產生一些興趣罷了。

    站在人群中的白解仿佛沒有察覺到如此多的試探目光,麵色泰然,神情輕鬆,給人仿佛度假般的感覺。

    “你這家夥難道就沒有一點感覺,那麽多人都在暗中觀察你?”趙小侯滿是好奇。

    鐵衛嬌美眸流轉,“隻怕白公子是胸有成竹,所以才如此泰然。”

    白解已經告訴兩人自己的真實名字,當然,也隻告訴了一個名字。

    “他們愛怎麽偷看,就怎麽偷看吧!我又不會缺斤少肉,最多就是把他們當成一群跳蚤。”

    跳蚤?趙小侯啞然失笑,他都不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

    “如果他們在你心中都隻能算是跳蚤,那什麽才是真龍?”

    “龍我沒看到,最多也就三兩條小蛇。”白解的口氣大得驚人。

    要不是覺得白解比較對自己的脾氣,趙小侯隻怕已經把白解當成狂妄之輩,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蹙眉。

    “你是不是太狂了?”

    “這就算狂?我已經很給麵子了。別忘了,我們都是同一類人。”白解盡情盡興地顯露著自己的另外一麵。整個人都通透多了。

    趙小侯眉峰一抬,眉宇間徘徊著一股陰霾,正想出言駁斥,卻突然注意到了鐵衛嬌的示意。

    你為什麽要攔我?

    有些東西可以說,有些東西卻最好不要開口。

    那就放任他這樣下去?

    他現在什麽都沒做,我們靜觀其變就好。

    兩人的眼神交流頗為隱秘,就算是白解,如果不是刻意觀察留意,也察覺不到他們之間的異常。

    其實白解很清楚自己身上的變化,或者說這種變化是他故意做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求一個突破境界的機會。

    順著內心的一股本能,他明悟到了自己性子中缺乏的一點,那就是內斂有餘,朝氣不足。

    對一個身居兩世記憶的穿越者來說,低調謹慎並不為過,也多虧了它們,他才能躲過一次次危機,並且走到今天這步。

    但修煉一途,不進則退。越往上道路越窄,並且坡度越陡。想要突破成為封號強者,性情上的缺陷很容易錯失突破的機緣,這也是傳說中許多封號強者性情大變的原因之一。

    既然走上了修煉一途,有些規則就隻能遵守,他不是沒想過用其他方式突破目前境界,但封號強者的門檻堅固無比,幾百年間出現的無數強者,能夠真正不靠機緣自行跨過這道門檻的,寥寥無幾,尤其是隨著修煉之道的完善,這類情形更是再也沒有發生。

    白解怔怔地看著麵前,視線並沒有落在兩人身上,兩人雖然覺得頗為奇怪,但沒有想過白解這時的內心竟然如此豐富。

    頭頂的天穹似乎變亮不少,徘徊在山巒間的雲嵐,如絲綢般隨著微風蕩滌開來,時而如飛空縱馬,時而如野雀飄盈,最終匯入茫茫雲海,卻難以驚起一灘直入眼簾的波瀾。

    駐留使的決選轉移到了陰冥空間的另外一處秘地。

    這處秘地通過空間門戶與峰巒間的高台聯係,兩者似乎跨越了很長一段距離,他們這些候選者在空間通道中待了三四分鍾,這才到達目的地。

    空間門戶的另外一邊野趣縱橫。偌大一處青苔厚實的溝穀,仿佛合握的雙手,深深地嵌入四周的山巒間,遍地是奇花異樹,一眼望不盡的鬱鬱青草,竟然有兩三米高,要不是溝穀的走勢偏低,隻怕視野不會如此開闊,可以望到遠處的茫茫蔥綠。

    那些青衣灰麵的監管者沒有告訴他們此地的名字,但在白解看來,這裏可以叫做雙錘澗,合握的雙手正想一對交錯的錘頭,雖然入眼處青青綠綠,可深邃處還是可以感到一絲若隱若現的肅殺之氣。

    這個地方不是善地。

    駐留使的決選規則很快分發到每個人的手上,還是按照以前的流程,由每座峰頂自行確定地盤,然後互相開始搶奪對方地盤的旗子,在時間限製範圍內,誰能占有該地盤的旗幟,誰就能成為該地盤的駐留使。

    當然,還有兩條補充規則需要說明。

    可以占有多麵旗子,數量不限。也就是說,如果己方勢力覺得自己夠強,可以搶奪多麵旗子,然後來分給自己一方的其他勢力。不過這種事情大都在搶旗的初期發生,到了末期,基本上每麵旗子都會到該去的地方。

    另外一條規則,不許出現死人的情況。如果哪方勢力的人造成了其他勢力的人死亡,就要給對方償命。曾經有過不遵守這條規則的勢力,結果那些神秘的監管者,將這方勢力派來的人帶走,並且還毀滅了這方勢力。

    其實想清楚也就明白為什麽會有這條規則。

    能夠登上“三峰十八頂”,就說明這些勢力底蘊深厚,在外麵也是強橫一方的存在,而像能力者協會、武盟、古異族這樣的強橫組織,更是橫跨大陸的巨擘,如果在陰冥空間裏產生了不可補救的矛盾,隻怕會對外麵的世界產生巨大影響。

    當然,大家既然願意參加冥典盛會,都是為了求取利益,而不是為了結交仇敵。隻不過很多組織間的關係比較吊詭,在其他人看來模糊不清,有些勢力就會渾水摸魚,試圖暗中製造不可彌補的矛盾,來從中得利。

    不過這類事情已經極少發生,尤其是在各個大陸的勢力格局越發穩定的時候,大多數組織不願也不敢輕易打破這種穩定。即便像能力者協會這種在各個大陸都有分布的組織也一樣。

    選旗的過程是由每座峰頂的首名選取,一般都是選取己方這座峰頂所屬的地盤,像白解,就拿到了那麵“東瀅旗”和一張劣質的獸皮地圖。

    原來這張獸皮地圖是冥界的地理基本框架,上麵用粗線條畫出了兩塊大陸,中間隔著一條綿長且遙遠的海峽。

    兩塊大陸一個叫做“白冥”,另一個叫做“黑冥”。

    黑冥大陸位於上方,輪廓形狀像個略有傾斜的心髒,心室的位置是一大片山脈,四周較為平坦的地域被分成十幾個洲,其中那塊正好位於東方最前沿的,就叫做“東瀅洲”。

    白冥大陸位於下方,輪廓形狀卻較為和緩一些,像一隻失去大拇指的手掌,掌心朝內,四指緊貼,失去拇指的缺口正好對著上方。

    白冥大陸的環境要比黑冥大陸複雜得多,多條山脈縱橫交錯,大小盆地密集分布,在這之間還夾雜著大量的特殊環境。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白冥大陸的洲地數量要比黑冥大陸少得多,隻有區區五個,並且相互之間沒有地域上的聯係。

    按照冥先前的說法,白冥大陸是冥族的流放之地,那裏的環境就是生命力極強的冥族都無法承受,黑冥大陸則是正常冥族生活的地域,越靠近冥海,生活在那裏的冥族就越強大。

    ······

    冥冥中正有一雙寶石般的紫色眸子暗中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包括波瀾遼闊,風雲正起的冥界大陸。

    朦朦中隱約透出的臉部輪廓是那麽令人熟稔,普通到可以隨意複製的的臉龐,有力卻並不壯實的身軀,以及一雙光華分明,有著不同性別特征的胳膊,同時從這個人的身軀中伸出,如美玉一樣纖細柔長的右手微微支著下巴,另一隻手臂則籠罩著紫紅色的火焰,在跳動的烈焰中五指粗糙的手指正在閃電般飛舞。

    一幅幅猶如時光溯影的畫麵環繞在這人身前,每幅畫麵都在快速流逝,如果白解正好在這,就會發現,這些畫麵片段竟然都是他所經曆的一切,初次降臨白家,偷入星軌列車,遭遇惡魔馬戲團,誤入百毒深淵,大鬧植物林中轉站······

    所有的畫麵仿佛都是有底片的存在,就像無聲的幕布電影,一幅幅的重複著,就像早就設計好了一樣。

    令人悚然的是,正好鏈接著冥界大陸的畫麵已然開始閃爍,畫麵中的白解是那麽意氣風發,豪情萬丈,像身披時運的救世主一樣,率領著形形色色的強者,與恐怖醜陋的冥界生物作戰在最前線,一直到那個應該稱作宿命的家夥降臨。也就是冥的本源之體,楚月家族的老祖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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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白解不願意相信命運,即便他從未違背過命運契約,但這並不意味,他選擇了相信。

    可是當白解經過上百年的磨煉和苦難,終於登上王者之巔,才發現,距離真正的彼岸隻不過打開了一扇大門,他所獲得的隻是通往這扇大門的一張證明。

    或許這就是所謂命運的選擇,一旦做出了選擇,就代表選擇了命運。

    白解早該在異象發生的那天就應當明悟,是他選擇了命運,所以在爺爺的墓前,那個手持利器,突然瘋狂地朝他刺來的變異男子,沒能將閃爍紫光的利刃刺入他滾燙且震顫的心髒,一條源自命運的時光通道拯救了他,也讓他做出了選擇。

    ······

    “你選擇永遠地孤老在這,還是選擇離開?”

    “···我選擇離開。”

    “一旦離開,就永遠無法迴返了。”

    白解遲疑了許久,眼神最終聚焦在麵前和他一模一樣的麵孔上,皺緊的眉頭漸漸鬆開。

    “我做好決定了。”

    “祝你一路順風。”

    “謝謝。”

    當麵前的人影消失,無數時空光影像水晶森林般映入白解眼簾,每個時空都相當於一個全新的世界,唯一共通的一點,每個全新世界都有一個叫做白解的男子,長相和白解一模一樣。

    白解踏出了腳步,向著其中一個嶄新的世界,走進了熟悉的時光隧道。

    隱約間,一道喃喃低語傳入隧道裏,低沉的聲音透著複雜的情緒。

    “我的兄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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