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什迴到家,隻聽到院裏很亂,細細看去,才知道是自己母親又在院子裏訓斥侍女。

    一朝烏鴉變鳳凰,總是有許多人因此飄飄欲仙,忘記以前的遭遇和當初的感受。

    邕什也沒想到,自己原來的母親,如今變成這個樣子。

    數次和她討論這個問題,換來的隻是母親的沉默抵抗。

    看到母親那個樣子,她又能怎麽辦?

    弋什也總是被母親要求這要求那,因為孩子天性向母,總是和母親待在一起,難免收到母親影響許多,邕什一直很擔心這個問題。

    最近迴來的都比較早,想讓弋什多去練武,不要因為母親的刻意阻攔就不練。

    結果今天的事更甚,結束了母親訓斥侍女的事,就發現屋子裏有一個男人。

    “女兒啊,你看.....這是我相好的,也不是要嫁給他,畢竟律令不允許....但他孤苦無依的,一個人漂泊,在咱們家住下吧,你當他是父親,就這樣好嗎?”

    母親拉著那男人給邕什近看,邕什身後的侍衛喝道:“給將軍大人行禮——”

    邕什的母親倒是嚇了一跳,知道不是說自己也釋然了,拉那男人:“你快行禮,這是我的女兒,以後也是你的女兒。”

    邕什冷眼看著,弋什本來正在屋子裏吃烤肉,看到姐姐迴來也幾步跑出來,對著姐姐喊道:“姐姐你迴來啦。”

    在這樣的聲音裏,那男人行禮了。行過禮,板板正正說了一聲。

    “參見將軍大人。”

    這男人長了張長臉,比他母親小十歲不止,肌肉微現,一派卑微油滑姿態。據說以前是個木工。

    邕什不說話,隻眼光如刀地看著母親。

    “夫人,”邕什嘲諷道,“是不是別人叫你婦人,你就真想一輩子做夫人?沒有男人娘就活不下去了?”

    弋什一愣:“姐姐....你別這麽說娘。”

    “不是我說不說的問題。”邕什邁步進屋,氣的迴首告訴侍衛,“帶迴來的吃食,今天都不吃了,直接扔到廚房去,給侍人分了。”

    邕什母親握了握拳,強顏歡笑,拉著那男人走進去,道:“女兒,我怎麽說也是你的娘。

    娘苦了一輩子了,你不能不為娘考慮。

    娘隻是想找一個真正疼自己的人.....也沒有違反聖上律法,你有什麽可生氣的?

    這幾天來,娘什麽都順著你,從來不敢和你橫,你說什麽,娘都聽你的。你看看別人家的娘,哪有我這樣順著女兒的。這是本末倒置了。”

    邕什抬眼:“你要男人,多的是,不少男人特意為了錢來給你玩。

    但是你不能讓外姓男人長期住在家裏,居然還讓這種外姓人來做我和弋什的父親,娘,你不想好好過了就直說。”

    邕什一股氣慪在胸膛裏,氣的茶水都不想喝一口。

    那木工立刻跪在地上打哆嗦:“大人....大人饒了小人吧,小人都是無奈...小人這就走.....小人可不敢妄圖做將軍大人的父親,小人可不敢逾矩、”

    “你現在像個什麽樣子?”邕什母親急的忙去拉他,“你快起來.....

    我在這裏,她做什麽老大?

    難道我這個娘她也不要了?邕什,我招攬外姓男人給你們做爹怎麽了,人怎麽也要父母雙全,而且父親的作用可比母親大多了。”

    “哦?”邕什招手讓弋什過來,弋什卻叫道:“你們別吵啦。”然後跑走了。

    邕什氣的幹瞪眼:“....好,既然如此,有爹沒娘也可以咯,反正在你們眼裏,爹比娘重要多了,我那個賭鬼老爹,也比你重要吧?”

    “我生了你,我生了你呀。”母親叫道,然後低低地哀嚎:“你不能....邕什,娘就這一個要求,你不能不考慮娘的需求哎.....”

    “我哪裏沒考慮你?是你得寸進尺。

    娘你自己想想,你是貪求他們的身體,還是想要一個依靠?你就是沒男人就活不下去,你在給自己找依靠,你不獨立,我也懶得管你。”

    邕什說完又冷笑:“我真的受夠了!”

    侍衛們皆愣愣不敢言,怕邕什的怒火牽連到自己身上。

    邕什氣的摔門就走,那男人也被趕跑了。

    當天的飯也是分著吃的,弋什去找母親,被母親拉著手教育。

    “耳兒弟....錯了,弋什,你千萬不能學你姐,你姐腦子有病。”母親諄諄教誨,拍著弋什的小腦袋瓜,弋什被這粗魯動作弄的皺眉。

    “姐姐沒病。”弋什抬起頭說,“當初就是姐姐救的我呢。娘,你當初和爹在一起,不和我們一起.....”

    “你別說那些沒用的事!”母親道,“弋什,你要記得,沒有男人是不行的,丈夫就是天,雖然現在律法之下,沒有丈夫....

    但是人總是要有依靠,特別是女人,你懂嗎?女人這一輩子,千萬要找一個合適的、愛你的男人,讓他來幫扶你、安慰你,你才不至於像你姐姐一樣,變成一個瘋婆子。”

    “胡說!娘、姐姐不是瘋婆子!”弋什聽不太懂,但本能地維護姐姐,“你們吵架不要拉上我,我不管啦!”

    說完就跳下椅子捂著耳朵跑了。

    邕什母親在背後罵,她也不迴來。氣的母親原地跺腳:“一個個都是什麽死孩子,大人說話都不聽,欠打了。”

    卜姽家的大曲將軍和小曲將軍之所以一直愁眉不展,是因為桑葚強迫他們做取締兩差之考的主力軍。

    而恰恰相反,他們是反對取締、爭取保留兩差之考的主力軍。

    兩差之考,意味著男女不同等級,男人比女人低七十分也可以錄入,女人的標準更高,擇優中優。並且數量必須嚴格控製,有一個女人,必須再有九個男人。

    兩差之考爭辯的兩方,腦迴路完全不同,彼此誰也說服不了誰,隻能靠形勢爭取。

    而卜姽也沒想到,今天迴家看到父兄都是一副要死了的表情,一問才知道,桑葚居然要親自來?

    “你們又做了什麽出格的事了?就不能省點心?”

    卜姽忍不住在正廳首座質問。

    原本正廳不允許女人進,全都是族中男性才有正經的家族集會資格,如今卜姽這樣自然待遇不同。

    卜姽的父兄非常著急:“你快跟聖上說一說,咱們家曆代都是忠君愛朝的,可不敢逾矩。

    以前對聖上多有得罪,那也是布汗舊主的逼迫而已。我們現在真的改了。”

    族老們也懇求卜姽:“千萬好好說說,平息聖上怒火。”

    卜丙說:“宴席已經備好,聖上來之後,妹妹你先敬酒,給聖上哄開心了就——”

    “別迴避我的問題。”卜姽冷聲道,“聖上交代的任務,諸位要是好好完成,聖上也不至於要親臨咱們家。

    到底怎麽了?諸位不說,我自己也能查出來。”

    這樣一說,正廳的男人們都沉默了。

    他們這才招了,原來是不好好實施,還在默許兩差之考,並且暗地裏被桑葚的人抓個正著,家族的一個人已經進牢裏了。

    卜姽無語了。

    “你們即使麵臨如此威壓震懾,還是想要保留兩差之考.....都已經這樣了嗎?”

    婄山山神說的沒錯,人種問題。

    桑葚來卜姽家的時候,自然是豪宴排奢,華鹿肥羊,金樽容酒,魚粉盈鬥。

    桑葚一身黑衣便服,暗紋龍鱗,瀟灑氣派,龍威燕頷,狼顧虎視。

    小說講究新鮮新奇,接下來就用太宗來代稱桑葚,領略一把大曲將軍等人的視角。

    太宗進門來,並不言語,微微頷首,入座品酒。幾句寒暄,就步入正題。

    不過大曲將軍府的家人攔也攔不住,隻能低頭認錯,百般求饒。

    太宗卻是有所感慨:“斥女貳國原本對兩性教育是完全不同的,如此一來,男趨外向,女趨內向,男趨攻勢,女趨守勢。

    諸位的子孫也是如此,陽奉陰違,兩極僵化教育下,子孫過度自信,因此自大自滿,得寸進尺。這也是必須要改良的。”

    太宗說完,太監就過來朗讀龍旨。

    “....即日起,大曲將軍府四十五位子孫,在冊姓名者,悉數前往淩風國探學,為國出力,欽此。”

    卜姽悄悄問太宗意欲何為,太宗含笑:“自有好打算。”

    於是大曲將軍府的人,一臉茫然的四十五個嫡庶子孫,全部都要去淩風國探學幾年,背井離鄉,體驗生活。

    “這是為了讓諸位明白,斥女貳國對男子的教育實屬過於放縱,隻有去別國體驗一遭,才能真正了解自己和別國男人的差距。”

    太宗道:“人就是要不斷前進,而不是自吹自擂。

    尋找比你自己弱的人來自大自負,那叫欺軟怕硬的孬貨爛種,一輩子都爛泥扶不上牆的貨色。

    多說無益,諸位靜看,斥女貳國的教育問題,亟待解決,朕也不會撒手不管。”

    眾人隻能吭聲應下,心裏想法不一,但都把太宗罵了個底朝天。

    卜姽也沒能逃過一劫,被他們心裏罵的媽不認。

    淩風國探學之旅,很快有了結果。

    斥女貳國男子不同於文超男子有書生氣概,也不同意淩風國男子高大健壯,甚至有的不如淩風國女子骨架威嚴。

    隻是一味的自大教育、溺愛濫寵,生活直接不能自理。

    不讓帶仆人去探學,一個人孤苦伶仃,淩風國還有點封閉,諸事不順,實在困苦,無法獨立。

    斥女貳國男子耐心奇低,自尊奇高,暴躁易怒,又敏感自卑。從小就因為性別占盡便宜,吃盡好處,從未有人集火打擊,全盤否定,更是局限於一畝三分地,井底之蛙。

    淩風國男女皆人高馬大,他們站在旁邊徒增羞恥。

    總之去那裏不久,就紛紛寫信說受不了,還有三個要上吊自殺,被攔下了,好歹是住進醫館,死活不出來。

    大曲將軍家的人恨死了太宗,在貴族圈裏丟臉至極。

    而太宗忙著找高道曾。

    這是高道曾第一次正式麵見太宗,太宗懶得易容,剛剛在小吉身上耕作完,去洗了個澡,換了新衣,坐在龍椅上召見高道曾。

    高道曾以前見過太宗,隻不過太宗易容了,根本沒什麽特色,自然不如其她女人。

    如今一看,頓時亂花漸欲迷人眼。

    但也知道正事,對太宗說了一堆奉承之語,就等待太宗命令。

    太宗直接說起王曦的事:“元淇在我宮裏,你把王曦帶來。”

    高道曾這才知道,元淇被軟禁,卻是為難:“王曦在我的本家,如果要見,我隻能寫信求本家人將人送來,這樣總會延長時間。”

    “你是你們家嫡生的,自然說一不二。總之能把人完整要來吧。”太宗的語氣極具威懾力,高道曾連連保證,低著頭看金階。

    高道曾喜歡美貌,但不會沉迷,頂多多看幾眼,女人在他心裏隻是一個次要的位置,可要可不要。

    “還有一事,”太宗也懶得理他,“你可知杲乙人的一支,就在文朝的西北部,貘蘇人,離你們家很近。”

    “貘蘇人?我知道。”高道曾禮貌道,“貘蘇人倒也的確是杲乙人的一支,但如今和杲乙人有很大區別了。”

    “朕以後打算去看一看,你負責領路。”

    “謹遵陛下懿旨。”

    高道曾一說完,太宗就冷笑,高道曾肯定是文超派來監視自己的。

    否則他肯定會遲疑,畢竟他真正的主子是文朝皇帝,而不是自己。不急著迴文朝複命,就是有任務在身唄。

    但為今更重要的是去幽都找杲乙人,太宗找高道曾隻是想全麵了解一下杲乙。

    高道曾出門的時候還有些恍惚。如今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美人。

    真正的美人是一看見,什麽都不知道了,其他任何人都是背景,這樣的容貌,舉世罕有。

    又想起璧穀,原本高道曾還以為璧穀出塵不染,清高可愛。現在隻覺得有些俗,有些寡淡,有些單一,不算個牡丹,隻是朵山菊花。

    隻是高道曾一廂情願在這裏指點江山,璧穀和太宗自然也沒閑工夫知道。

    ——怪不得元淇對太宗如此在意,高道曾現在明白了,都是美色之下,難以拒絕。

    托鵯發布告示尋找杲乙人,很快有了結果。

    一個杲乙遊商名叫暮那,遊曆多年,氣派十足,來到托鵯府上投帖子,托鵯連忙引薦。

    這是第一個來找的杲乙人。真正的杲乙人。

    遠在南國之南的國度,令在北國雪山之南的大女讚國人好奇不已。

    太宗得知杲乙人這麽快就有消息,也是欣喜。

    那杲乙女商人進到宮裏,一路來到大殿,但見太宗下階來迎自己,也是一樂:“陛下不怒而威,真是天王下界。

    臣並非被告示引來,而是聽聞陛下的事跡,主動從南國一路來到此地,正是為了見陛下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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