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池衿的眼神催促下。


    望池皚無奈的借出了數百名望家侍衛。


    然後。


    他拎著親兒子跟在蓬萊仙宗身後,眼睜睜地看著蓬萊仙宗四人領著這百來號人浩浩蕩蕩的闖進了望家。


    沒錯,就是闖。


    因為——


    望池皚驚怒:“我的門!!!”


    蕭玄同:“嗯?抱歉。推門的時候勁兒用大了,門怎麽到地上去了啊。”


    他還是一臉麵無表情。


    看起來還真無辜!


    望池皚隻能咬牙切齒的說了聲沒關係。


    等蓬萊仙宗一行人走遠了些,他才喚了兩個下人將金絲楠木的大門扶了起來。


    剛進院中,還沒喘口氣。


    望池皚又是一聲驚叫:


    “我的魚!我養了百年的靈尾啊!!!”


    望池皚心痛地看著池子裏的靈魚。


    這些魚他可是精心飼養了百年之久,眼看著就能結出血丹了,如今卻全都翻了白肚。他憤怒地轉頭看向蓬萊仙宗的人,眼中充滿了怒火。


    “這是怎麽迴事?你們到底做了什麽!”


    望池皚厲聲質問。


    少女收起了在池中攪弄水波的銀索劍,十分無辜的看了過來。


    握瑜:“不好意思,銀索頑皮,漏了絲電落進了池中,”


    更不巧的是。


    這一絲電還帶了些天雷。


    望池皚:“……”


    他暴起:“你這也太不小——”


    話音未落。


    銀索瞬而化形。


    少年翻了個白眼,“怎麽了?”


    “我就雷水又雷冰,這怎麽了?!一時沒控製好放了點雷出來,又能怎麽了?!”


    劍靈這種靈體最是擅長感受血腥兇煞氣息。


    那一池子的魚也不知吃什麽長大的,身上全是孽息,背了一身的血債。


    銀索敢打包票。


    這一處大池子若是將水引走,將淤泥挖開來,白骨那是絕對少不了的。


    銀索當下一感覺出來就同握瑜咬了耳朵。


    一人一劍在識海裏一對賬,立即就決定把這一池子的食人魚送上西天。


    吃過人的玩意,留不得。


    望池皚:“……”


    雷就雷,你沒事往池子裏鑽什麽啊?!


    但望池皚就是被氣得嘴唇都在發抖,他也沒敢對著出身萬劍宗的銀索說出一句不是來。


    笑死。


    蓬萊仙宗他都惹不起,何況再算上一個萬劍宗呢。


    不必說望溪行也是萬劍宗的。


    這不一樣。


    在望池皚眼中,就連萬劍宗的劍,都比望溪行的身份要高。


    這就是他的狹隘。


    在望池皚這種人的世界裏,出身旁支、年幼時被他當作奴仆一般唿來喝去的望溪行,不論她日後取得了多大的成就。


    望池皚都不會忘掉女孩過去的狼狽模樣。


    從前如此,往後更是如此,他始終會認為自己高貴的嫡係血統會壓過望溪行的一切努力。


    望溪行的抗爭在望池皚看來都如同徒勞無功的嬉鬧之舉。


    他隻會輕蔑的想:


    啊。


    誰讓她沒能投個好胎呢。


    誰讓她是旁支呢。


    誰讓她隻是個女孩呢。


    ……


    在望家,這樣的觀念並不畸形。


    甚至於在整個通州,這樣的觀念也都並不少見。


    不止是他。


    他的幾個兒女也沒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全是群爛進了泥裏的玩意兒——


    首先。


    蕭玄同十分‘善解人意’:“望家主,既然令公子身體抱恙,不若先從他的房間搜起吧,也順便將人送迴去好生歇息。”


    望池皚:“……”


    要查人屋就說要查人屋子。


    別整那麽多有的沒的借口,還身體抱恙,也不想想你們不動手他怎麽會‘抱恙’!


    還未停頓些許。


    蕭玄同話音又是一轉:“一個一個的查也有些麻煩,望家主的時間也是很寶貴的。不如這樣吧,我們四人分頭行動。”


    “望家主,如何?”


    “……”


    望池皚:“我其實還挺閑——”


    池衿伸了個懶腰,直接打斷:“誰管你閑不閑。”


    他的桃花眼看上去又冷又薄,望過來時,更帶著幾分不管不顧的狠勁兒。


    池衿:“我的時間更寶貴,懂?”


    望池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蓬!萊!仙!宗!


    你們到底是怎麽才能養出這種混蛋小鬼的啊!!!


    不管心裏如何蛐蛐,望池皚麵上還是掛著笑容:“這是自然。”


    有他點頭。


    池衿“砰——”的就是一腳。


    後宅住宿區域的院門也步了大門的後塵,它吱呀著、緩緩倒下。


    池衿利索收腿,冷淡的說:“勁兒用大了。”


    “沒事,你再涵一下吧。”


    池衿說完就領著一隊人馬邁步往裏進了。


    望池皚:“……”


    涵你妹啊涵!!


    真當自己是子涵了啊一直讓人涵涵涵的?!


    片刻。


    在握瑜似笑非笑的眼神之下。


    望池皚:“好的。”


    麵前的這幾個少年的背後明晃晃寫著幾個大字——蓬萊仙宗。


    這他不妥協能怎麽的。


    找打嗎。


    -


    望莫瀾在幾番顛簸之後已經醒過來了。


    他一睜眼,就對上了自家親爹那仿佛帶了一天孩子就老了個十來歲的、鐵青的臉。


    望莫瀾嚇得大叫:“鬼啊!!!”


    望池皚:“……”


    他都氣笑了。


    望莫瀾迴過神來才發現這是自己親爹,他茫然無措:“爹,你、你怎麽在這?”


    望池皚:“……”


    賠錢玩意兒。


    他當時要是再來晚一步,你小子眼珠子都得讓人剜了去!


    半晌沒聽見親爹的迴答。


    望莫瀾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剛起來四處一張望,兩個眼睛就跟銅鈴似的瞪大了。


    他發現自己的房間被翻了個底朝天。


    望莫瀾大怒:“混蛋!”


    “是誰幹的?!”


    望莫瀾立刻鎖定了正在指揮侍衛搬東西的少年。


    他紅著眼就衝上去質問:“是你?!”


    “你作甚?!這可是望家,你們是不是有點欺人太甚了!!!”


    因為時間緊迫所以分頭行動,抓鬮抓到了和望池皚、望莫瀾同行的常懷瑾:“……”


    他翻了個白眼,反問道:“我欺人太甚?”


    “那是自然!”


    這會子親爹在身邊,望莫瀾可就不慫了。


    他指著常懷瑾的鼻子罵:“這裏可是望家!!還不快將少爺我的院子恢複原狀!”


    “要不然,我定要將你這沒爹沒——”


    常懷瑾眼神一凜,調整唿吸的瞬息,手也搭上了浮猋。


    “啪!”


    望池皚出聲罵道:“夠了!”


    “你還在口出什麽狂言!”


    他順手就是一巴掌,將人打了三個轉兒。


    望莫瀾本來就不清醒的腦袋更昏沉了。


    他跌倒在地,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親爹:“爹?你、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


    望池皚的臉色都沉了下來,“我平日太忙,對你疏於管教,才將你放縱至此!”


    望池皚怎麽也沒想到。


    望莫瀾竟然膽大到了這種地步,做了些髒手的事就算了,連東西也不知道處理處理,就這麽大大咧咧的擺在屋子裏。


    竟是、竟是還將證據錄了下來。


    在自己房裏擺放的整整齊齊,簡直是敞開大門讓人來查的架勢!


    望池皚真是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雖然自己確實有意養廢掉自己這個兒子,但這兒子也不能真的一點腦子都不長吧!


    他都站在這兒了。


    誰下的命令、誰派的人、誰點的頭,這還需要大吼大叫的問嗎!


    望莫瀾是一點兒腦筋都不轉啊。


    罵完傻缺兒子,望池皚又看向了常懷瑾。


    他露出一個慈祥的笑來:“懷瑾啊。”


    這是搞什麽。


    常懷瑾搭在浮猋上的手更緊了緊。


    “我與你父親也算是舊識了,我喊你一聲世侄也是應當。”


    望池皚說:“莫瀾還小,他錄的那些東西也不過是孩子間的玩鬧,人也都全須全尾的給送迴家去了,照我看,這也不算什麽事吧。”


    望莫瀾本就心虛。


    聽到這,他怎麽也該明白了,大驚失色:“爹?!怎麽迴事,我、他……”


    他兩眼一轉,脫口而出就是一句:“爹!”


    “不能讓他出去亂說!”


    “千萬不能讓他把我對那些女人做的事傳出去,不然、不然伏龍寺是不會放過我的啊爹!”


    望池皚、常懷瑾:“……”


    立場天然對立的二人此時都不由得對視了一眼。


    有子(人)如此,此生何求啊!


    常懷瑾懶得再搭理沒有腦仁的望莫瀾。


    話說,想不到他常懷瑾還有能夠嫌棄別人腦仁大小的一天啊!


    他看向望池皚,問道:“望家主這是什麽意思。”


    望池皚擺了擺手:“沒什麽意思。”


    他微微眯眼:“隻是作為世叔,想提醒一下世侄——”


    “不該說的話和不該做的事。”


    “還是少說,少做的好。”


    常懷瑾:“?”


    常懷瑾是個很直給的人,他不喜歡那些彎彎繞繞,也不擅長去猜測每個人話語背後的意思。


    說句實話。


    剛才望池皚說的所有話,那些明裏暗裏的暗示和警告。


    常懷瑾一句都沒聽懂過!


    聽不懂,但沒關係。


    他拔出浮猋,以一人之軀,欲撼數人。


    望池皚眯眼:“世侄這是打算,完全不聽世叔我的勸告了嗎。”


    他指尖一動,那些本就在故意磨蹭的侍衛們瞬間就停下了動作,圍做圈型,緩緩地向著人群中間的常懷瑾靠去。


    此時。


    望池皚不得不感慨,那看著就兇煞的蕭玄同也算是提了一個好建議。


    分開倒是更好辦些。


    望池皚能忍住蓬萊仙宗的胡鬧,但他絕不會允許別人踐踏到望家嫡係血脈的頭上去。


    這扭曲的、畸形的、無可救藥的觀念啊。


    涉及到望家嫡係,望池皚也不介意給人一點小教訓。


    蓬萊仙宗到底是名門正派。


    名門正派嘛,隻要不鬧出人命關天的大事,小打小鬧的,他們還能大剌剌的打上門來嗎?


    常懷瑾隨手劃出一道刺眼的劍光.


    他點頭:“嗯。不聽。”


    “你說的不對。”


    少年笑容明媚悠揚,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熠熠閃光,像落入凡間的太陽,叫人看上一眼便心生自慚形穢之意。


    常懷瑾道:


    “我師姐說了,我想做的事就是該做的事!”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心有明鏡,生而伴有正罡之氣,少年心性,絕無避讓之說。


    這便是常懷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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