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新年以為天工城那群人會將他關進問仙城的牢房中,等待城主過來問話受審,卻沒想到他們徑直將他帶過了結界,進入了天工城的地界。


    穿越結界的那一刻祝新年眼睛都瞪大了,他這個人與他的機甲以及青風藤都是靈力相通的,如果青風藤過不了結界的話,他自己是怎麽過來的呢?


    “不要到處亂看!頭低下!”


    身邊的人厲聲嗬斥,現下祝新年是天工城的階下囚,一個犯人怎麽可以到處亂看,天工城執法隊中的人表情嚴肅地訓斥他,卻見祝新年毫無懼色,反而一臉疑惑地問道。


    “所以並不是一定要升到超品之後才能進入天工城,你們是可以控製這個結界,問仙城與天工城本就是一整塊地方,是被人為間隔開的?”


    天工城的人並不迴答他的問題,隻是蹙眉訓道:“如果閉不上嘴的話我可以幫你閉嘴。”


    那些人最低都是超品,祝新年隻是玄品,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他也不會傻到跟人硬碰硬,剛才沒料到人家可以隨便穿越結界,已經吃了個大虧了,他才不會掉進同一個坑裏兩次。


    不過雖然嘴上是不說話,但祝新年的還一直在沿路觀察周邊的情況,他發現不止是天工城執法隊的這些人十分嚴肅,連街邊隨意走過的一個路人都愁容滿麵,即使看到執法隊抓了人他們也毫無興趣,不僅不會像問仙城中那些人一樣圍上來湊熱鬧,甚至都不願意靠近,好像看見什麽洪水猛獸一樣,紛紛加快步伐遠離了執法隊。


    起初祝新年以為是天工城中律法森嚴,所以這些人才如此懼怕執法隊,避之如蛇蠍不敢多看一眼。


    但當他被關進天工城的牢房中的時候,他才發現事情好像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天工城中人不多,因為這麽多年買有凡人飛升,問仙城中的天人們大多都沒有什麽修真的盡頭,能進入天工城的人非常少,祝新年一路上看不到幾個人,估計整個城裏不到一千人,就這點人口還是經年累月積攢下來的,都是些沒有飛升虛空境,隻能暫時留在天工城中繼續修煉的人。


    但就是隻有這麽點人口的天工城卻擁有一座很大的牢房,裏麵關滿了,而且那些人看起來都不像是窮兇極惡的樣子,祝新年實在想不通天工城中的犯罪率是有多高,才會將偌大的牢房全部塞滿。


    因為沒有單間了,所以關押祝新年的那個牢房中已經有幾個人了,本就狹窄的牢房因為又增加了一個人所以顯得更加逼仄,但裏麵的人沒有半句抱怨,而是自行往裏挪了挪,給祝新年讓了一塊地方出來。


    沉重的鐵門“哐當”一聲關上了,隻有一個拳頭大的窗口用來對話交流,整個牢房中唯一透氣的地方也是這個小窗。


    祝新年站在門邊,不動聲色地迅速打量了一遍牢房中的幾人。


    這間牢房攏共隻有一人寬,兩人長,高度也非常壓抑,祝新年橫著躺下的話頭腳可以抵到兩邊的牆壁,在這樣狹窄昏暗且不通風的環境下竟然關了四個人,這就意味著他們不能躺下休息,隻能盤腿坐著或者站著。


    借著小窗口投射進來的微弱光線,祝新年看見牢房中距離自己最近的是個瘦長的書生模樣的人,剛才也是他主動往裏挪了挪,才給祝新年騰出地方來的,此時那個人正盤腿坐在地上,眼瞼垂下,不知是在冥想還是在修煉。


    在這瘦高書生對麵的是一個體型魁梧的漢子,他看起來很焦急,剛才牢門打開的時候他最先朝外看來,但很可惜那些執法隊的人不是來放他出去的。


    看見牢房中又被關了一個人進來,那魁梧漢子的神情更著急了,但他並沒有出言詢問執法者,隻是緊張到雙手握拳,身體微微發顫,此時正麵對牆壁不斷喘著粗氣。


    再往裏光線就更暗了,祝新年好像看見了一個小個子的人,但實在看不清年紀和長相了,便作罷,微微轉頭朝小窗外看了一眼。


    抓他的那隊執法者已經離開了,此刻外麵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祝新年目之所及之處沒有看到看守,於是他的視線移到了鐵門上,心中盤算著怎樣才能從這裏逃出去。


    但轉念一想似乎逃出去也沒有用,以他現在玄品的品階,他隻能待在天工城,能不能穿越結界迴到問仙城都是個問題,即使他能迴去,兩座城加起來也隻有這麽大,他又不能去人界或者昆崚丘之類的其他地方,天工城執法隊發現他逃走之後很快就能再度找到他。


    想到這裏,祝新年倒沒那麽想出去了,與其逃走罪加一等,不如先靜觀其變,好歹他現在也頂著陸夜徒弟的名頭,城主星白勉強算他半個師父,肯定不會對他見死不救,而且他又沒犯什麽大錯,真要追究起來,也是為了攔下陸夜的那群不聽話的幼鳥才出的事。


    對!沒錯!陸夜得負主要責任!


    祝新年瞬間打消了冒著被天工城執法隊擊殺的危險出逃的想法,當即一屁股坐了下來,開始再度打量同牢房的獄友們。


    這些人比他進來得早,看起來完全不像會犯法的惡人,祝新年覺得他們應該也是跟自己一樣遭受了無妄之災,而且看那魁梧壯漢著急的樣子,他應該還有什麽特別急的事情沒有處理完就被抓進來了,而且就在祝新年被抓進來前不久他才剛剛進來。


    “你們……”


    祝新年剛一開口,牢房中剩下三人就同時轉頭向他看過來,動作整齊劃一到祝新年甚至以為他們提前排練過,旋即那個魁梧的壯漢用極度緊張的神情朝鐵門小窗外看了半晌,確認沒有看守過來,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噓……過來。”


    坐在祝新年身邊的那個瘦長書生以氣音向祝新年道:“小聲些,裏麵來說話。”


    隻見他輕手輕腳挪去了牢房最裏麵,並且招手示意祝新年過去。


    好在還有個願意跟他說話的,祝新年立刻躡手躡腳跟了過去,他們本身都是修真者,動作本就不會發出太大的聲響,在這種前提下依然需要當心再當心,好像連氣流都不要掀動似的,這更讓祝新年感到疑惑,並確定天工城中一定正在發生某種人人自危的大事。


    他悄悄移動了過去,直到湊近了,眼睛適應了黑暗,才看清牢房最裏麵角落裏的人是個白胡子老頭,頭發淩亂擋住了臉、衣裳褶皺不堪,看樣子應該在牢房中被關了很久了。


    一般來說老囚犯和新囚犯不會關到一起,而這老頭被關了這麽久,看起來罪名比較重,而祝新年隻是不小心落了半根藤蔓進了天工城而已,總不至於要被關上十幾年吧?而這重罪和輕罪的囚犯也不應該關在一起,而造成如今這牢房中混亂局麵的原因正是祝新年想要知道的。


    他做到了那瘦長書生對麵,壓低聲音問道:“你們為什麽會被關在這裏?”


    瘦長書生盡量以動作代替說話,他先指了指自己,小聲道:“買了一本道法書,第二天書被禁了,賣書的買書的都被抓了。”


    然後他指向了那個著急的壯漢,道:“煉丹,丹藥還在爐裏,人被抓,不知緣由。”


    最後才指向角落中的老頭,停頓了片刻,好像是在組織語言,旋即道。


    “五十年。”


    五十年?


    祝新年微微一愣,隨後明白過來那瘦長書生的意思應該是這老頭被關在牢裏五十年了。


    即使天人壽命很長,但五十年怎麽看也不是個小數目,祝新年不由咂舌,心想得犯多大的罪才能被關這麽久啊?


    像是看出他的疑惑一樣,瘦長書生攤了攤手,又微微搖頭,意思是這老頭是沒有緣由被關進來的。


    這消息更加令祝新年震驚,沒有緣由隨便將人關五十年,這天工城到底是律法森嚴,還是毫無法紀可言啊?


    正當祝新年為此感到驚愕的時候,門外傳來亂糟糟的腳步聲,是天工城的執法隊又抓了人進來。


    本來在細聽兩人談話的壯漢當即又把額頭抵到了牆上,而祝新年反應迅速,直接向後仰躺了下來,正好透過小窗看見外麵有人朝裏看了看,似乎在尋找空一點的牢房,而祝新年這間明顯已經塞不下人了,那執法者就將人犯拖去了別的地方。


    等腳步聲走遠了,祝新年才謹慎地坐了起來,重新湊近了那書生,問道。


    “為什麽抓這麽多人?”


    書生非常認真地思考了一會,隨後給出了一個十分嚴謹的詞匯來形容這場風波——


    “清算。”


    “清算?”


    祝新年眉心緊蹙起來,這可不是一般的詞,隻有在發生過大事之後算總賬的時候才會用到,而天工城中究竟發生了什麽大事,會牽連這麽多人呢?


    書生點了點頭,湊到他耳邊,道:“隻說是與天工城管理者們之間的鬥爭有關係,其他的就不知道了,總之這牢房中九成的人都是因此事受牽連進來的。”


    不知為何,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祝新年的心髒突然狠狠跳動了一下,他不認識天工城的管理者,也不了解他們之間的鬥爭,但這上位者之間的權力鬥爭卻讓他有著極為強烈的熟悉感,因為他在人間見過太過這種事了,從各國君王到天工學院,鬥爭無處不在,因鬥爭受牽連的人也不計其數。


    不過令他懸心的卻不是因為他熟悉這種鬥爭,而是他聯想到在淵精樓藏書閣中看到的曆史,想起了凡人之間的鬥爭本是滅世神用來摧毀人間文明的一種卑劣手段,這種手段的效果是非常好的,好到後來即使沒有滅世神插手,人們自己也深陷鬥爭當中無法自拔。


    祝新年不禁懷疑這天工城管理者之間的鬥爭是否也是魔主在背後搗鬼,憑借魔主現在的實力根本不足以與天道大神交手,要想一戰得勝,就得先斬去天道大神的左膀右臂,而連接天人與仙人之間的橋梁——天工城首當其衝會成為魔主第一個下手的目標。


    想到這裏,祝新年驚出了一身冷汗,他一下挺直了身體,覺得情況緊急,卻又不知道現在能將這情況告知給誰。


    正當他為此事焦心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逼近,他還沒來得及做偽裝,牢門就被打開了,一名執法者站在門口,用淩厲的眼神掃視了一遍四人,隨後揚起手中長鞭,指向那名魁梧壯漢,問道。


    “玄圃樓中那些人吃的丹藥都是你給他們提供的?”


    壯漢點了點頭,旋即緊張解釋道:“那些都是補氣健體的丹藥,沒有什麽特殊的作用!”


    執法者睨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我管你有沒有特殊作用,教你煉丹的人是不是光碧樓的丹芳?”


    “是……是啊……”


    “是就對了,我們找的就是丹芳的弟子,跟我們走吧,你的壽數到頭了。”


    拿著鞭子的那名執法者退出了門外,另外兩名執法者大步流星走了進來,不由分手架起那壯漢的胳膊就把人往外拖。


    壯漢直接傻眼了,大喊道:“丹芳仙子是天工城中最擅長煉丹的人,也是光碧樓的十二執教仙人之一,這天工城中絕大多數的丹修都是上過她的課啊!”


    “是啊,絕大多數的丹修都是她的弟子,所以你們都要死,包括丹芳。”


    親飄飄的一句話就不知道決定了多少人的生死,祝新年不認識那位叫做丹芳的人,但聽壯漢說她是光碧樓十二執教仙人之一,想必在天工城中的地位不會低,連她自己都不能保命,可見這場上位者們的鬥爭非常激烈,屠刀已經逼近了上位者本身了。


    壯漢一直在為丹芳仙子解釋,說她是個善良的好人,但越是好人,越容易成為鬥爭中第一個被犧牲掉的,所以壯漢的求情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執法者們無情將他拖了出去,叫喊聲也逐漸遠去直至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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