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報傳迴,燕王喜被生擒,無論秦軍有沒有正式攻下燕國全境,燕國都已經在名義上滅國了。


    燕國丞相沒想到祝新年人還在大殿中,卻暗中派人打下了遼東行宮,他既生氣祝新年明著一套暗裏一套,又生氣燕王喜實在無用,逃去了遼東行宮還被秦軍生擒,如今這場麵已經沒法收場了,氣得燕國丞相捶胸頓足,當即噴出了一口鮮血,人也直挺挺倒了下去。


    大殿上驚唿聲、哀嚎聲、痛哭聲、叫喊聲瞬間響了起來,燕國眾臣七手八腳著急去查看丞相的狀況,卻沒注意祝新年是何時離開大殿的。


    秦軍將士將裴少橋傳迴來的戰報恭恭敬敬遞給了祝新年,那是一張傳音符,是傳給杜問春的,估計裴少橋擔心祝新年在跟燕國大臣們拉扯,不便聽傳音,所以就傳給了杜問春。


    這張傳音符並不是加密的,杜問春能聽,其他人也能聽,祝新年接過傳音符抖了抖,裴少橋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了起來,與此同時遼東那邊的風聲也隨之一起響起。


    “這邊搞定了,燕王喜想逃出海被我抓了,王印和天匙都拿到了,可以迴去了嗎?這鬼地方真冷,把我蛟龍戰甲都給凍住了,我徒手去抓的人,這功勞不得再給我們水師營換一百艘水艇?”


    傳音符雖然是傳給杜問春的,但要求是提給祝新年的,裴少橋被算計了一道,在遼東吹了這麽久的冷風,當即獅子大開口,找祝新年要一百艘水艇。


    水師營攏共就五百台高階水甲,就算給他一千艘水艇也沒那麽多人去操縱,所以裴少橋這話隻是過過嘴癮罷了,祝新年也沒當真,從懷裏掏出一張新的傳音符,道。


    “迴來吧,把燕王喜帶去昌徽城,跟戚華一起打包押迴鹹陽去,交由王上處置,你在燕國的任務結束了,給你半個月假期,迴家歇著去吧。”


    祝新年非常大方給了裴少橋一個長長的假期,把他之前在水師營沒休息到的假日都給補上了。


    手一鬆,傳音符立刻化為一道金光飛走了,祝新年迴頭看了一眼身後大殿中依然混亂的人群,微微搖了搖頭,旋即聽得杜問春的聲音響起。


    “王翦將軍的隊伍到昌徽城了,馬上就可以麵向燕國全境用兵了,總使大人是打算跟著王翦將軍一起繼續攻城,還是要跟裴都尉一起迴鹹陽去?”


    燕王已經被擒,攻下燕國其他城池隻是時間問題,燕國的兵甲部和主力軍都被消滅了,剩下的那些城池中沒有能稱得上戰力的軍隊,區區守城軍在王翦將軍麵前壓根就不是對手,祝新年也無需再操心後續的戰鬥。


    “我還是繼續在燕國待著吧,上次攻楚之戰就提前迴去了,如今攻燕之戰是王上一統天下的最後一戰了,我得在這待著,好歹見證這曆史性的一幕吧?”


    杜問春“嗯”了一聲,秦國這幾代君王都在為一統天下而努力,這努力的時間久了,最後得到這結果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雖然確實具有劃時代的意義,但真到了這一刻眾人反而心中平靜,並沒有那種天下一統的狂喜感,更多的反而是對戰爭告一段落的如釋重負。


    “知道了,那我讓人在薊城給你找個住處,接下來的戰鬥由王翦將軍接手,你住在薊城等著班師迴朝的那一天就行了。”


    杜問春想得周到,祝新年的去和留她不能控製,但既然祝新年要待在薊城,那她就要提前安排總使大人的衣食住行,這本該是副將做的事情,但自從裴少橋成了水師營都尉之後,祝新年一直獨來獨往沒有副將,這些細碎繁瑣的事情就隻能由杜問春來負責了。


    眼看杜問春轉身要走,祝新年卻喚住了她,招手道。


    “等等,住宿的事情先不急,你派一支隊伍出去,把這燕國寫史書的人都給我找來,無論是宮裏寫正史的還是宮外寫野史的,一個都不要漏。”


    “總使大人找這些人做什麽?戰亂之際,隻怕該跑的早就跑了吧。”


    杜問春有些迷惑,不知祝新年找這些寫史書的人做什麽,難道是要給自己寫史列傳嗎?


    “跑了也無妨,我們時間多得很,人手也很充足,多派些人出去找,務必一個不漏,另外已經寫好的史書都給我找來,一卷都不要漏下。”


    祝新年目光深邃,沉聲道:“這個時期的史書太亂了,有些事情不該被後人知曉,我要重修史書,抹去那些不該出現的東西。”


    曆代君王多多少少都修過史,這本也不是什麽大事,畢竟誰的人生是光鮮亮麗毫無汙點的呢?作為君王,總是想在後世史書中留下賢德之名的,所以修史就顯得非常有必要。


    不過令杜問春疑惑的是祝新年不是君王,即使他名震千古,史書上能留下關於他的記載也不會太多,他要修史,還修的是燕國的史書,這行為就顯得非常奇怪了。


    不過杜問春並沒有追問祝新年這樣做的緣由,要想在這些上位者身邊平平安安活下去,首先要做的就是閉上嘴,少問少說才是長久之計。


    “明白了,我這就派人出去,總使大人還有別的吩咐嗎?”


    祝新年搖了搖頭,接下來在薊城的日子是相當閑適的,王翦將軍和王賁將軍承擔起了所有攻城的任務,若是遇上某些城池的駐軍頑抗,祝新年就派一個先鋒官帶幾百台高階機甲過去幫忙,機甲一到,再難打的城池也打下來了,全程無需祝新年操心,他隻用每日坐著看軍報就行了。


    一個月後,杜問春派出去的找人的將士們陸續迴來了,燕國並不是一個特別重視文化的國家,所以除了宮中的史官之外,民間寫史的人不多,加起來才十幾人,被從燕國全境各地搜羅了過來,連帶他們寫好的史書一起裝箱送到了祝新年麵前。


    雖然平時在書中沒少寫秦國安勝君征戰天下的事,但如今親眼見到了安勝君本人,那些寫史書的人竟都嚇得跪匐在地,不敢抬頭,更不敢多說半個字。


    祝新年從隨行帶來的木箱中隨手撿了一卷竹簡,原本一卷竹卷寫不了多少字,但祝新年卻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了很多次,仿佛這不是燕國的史書,而是他祝新年的個人傳記。


    他將手中那卷竹簡放到了桌案上,原本是很正常的動作,但竹簡與桌麵接觸發出的“啪”的一聲輕響,卻讓跪著的眾人渾身一抖,有膽子小的直接喘不上氣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不過即使是暈倒了,也沒有人敢來查看這人的情況,周圍的秦軍將士更是一動不動,完全不在意這些燕國人的死活。


    祝新年連眼神都沒有給暈倒的這人一眼,他繼續從木箱中拿出竹簡,翻開查閱,然後拋到桌上,再繼續拿新的,看完之後再扔到桌上去。


    這些史書記載的都是一些比較枯燥的內容,例如祝新年何年何月攻打了哪座城池、城池的守將是誰、守城軍有多少人、祝新年派了多少機甲多少士兵、用什麽樣的戰術在多長時間內攻下了該城池。


    這種內容跟記流水賬一樣毫無意思,但春秋戰國時期的史書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隻記錄客觀的東西,古板得就像公文一樣一板一眼。


    不過這東西雖然無趣,可祝新年卻看得認真,隻是苦了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在祝新年身邊度秒如年,卻不得不等著祝新年將木箱中所有竹簡都看完,這煎熬程度簡直非常人所能承受,還不如跟那個暈倒的人一樣,兩眼一翻不受煎熬更輕鬆。


    從清晨杜問春把這些人押來開始,一直到傍晚掌燈時分祝新年才終於看完了木箱中的竹簡,那些竹簡所記載的曆史都是祝新年這次攻打燕國時發生的事,宮中正史記載得比較客觀,基本都是事實,而宮外野史就各有花樣了。


    有些野史上記載祝新年有一支超過十萬人的機甲部隊,這些機甲個個都超過五十丈高,一腳就能踏平山峰,燕國百姓在機甲腳下不過螻蟻,每次攻城死傷過萬,光是被機甲踩死的百姓就在長街地上積累起了一層骨泥。


    還有野史說祝新年是天神下凡,是帶著天命來幫助秦國一統天下的,所以秦國征戰列國才能屢戰屢勝,但天神幫助人間的君王完成統一之後就要離開人間了,所以祝新年不會在秦國待太長時間。


    這種說法雖然是寫書之人臆想杜撰的,但竟然跟真實情況出入不太大,也算是誤打誤撞正好撞對了,不過野史中除了這本還算能看之外,其他的內容就離譜到姥姥家了,就算祝新年以穿越者的視角去看都覺得荒誕可笑,不知道那些人在寫書的時候自己會不會笑出聲。


    “你們寫的東西倒是有意思,自己知道的東西往上寫,不知道的東西也往上寫,那你們究竟寫的是史書,還是呢?”


    眾人不敢迴答祝新年的問題,他們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但祝新年既然這樣說了,那肯定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些史書我不喜歡,胡編亂造的東西沒必要留在世上混淆視聽,來人,把這一堆都投入火盆中燒了。”


    旁邊伺候的秦軍將士立刻上前來,將祝新年指的那一堆竹簡全部投入了火盆之中,火焰“轟”的一聲登時竄到了房頂那麽高,那些“費盡心思”編纂出來的野史全部在火光中付之一炬。


    焚燒史書帶來的熱意令屋中溫度飆升,即使開著窗也熱得人汗流浹背,可跪在地上的那些人手腳依然冰涼,生怕安勝君看見這些荒唐的東西一怒之下砍了他們的腦袋。


    “除了這些之外,收集到的野史還有多少?”祝新年問道。


    將士立刻迴答道:“稟安勝君,如這樣的木箱還有幾百箱。”


    野史多且雜,涉及的時間線也長,數量定然不少,祝新年也沒法一一去看,隻聽他下令道。


    “全部燒毀,燒成灰燼為止,不要留半片竹簡存世。”


    將士領命而去,野史被燒,剩下的就是正史了,燕國王室傳承有序,史官寫下的史書都按年份依次存放在宮中庫房中,非常容易檢索。


    “本以為在民間能找到書寫得好的人,結果還是專業的更靠譜。”


    祝新年重新從桌案上拿起了一卷竹簡,對跪地人群中穿官服的幾人道。


    “你們倒是兢兢業業,記錄下來的曆史也與事實並無出入,但我也不喜歡這樣的史書,它太詳細了,有些不該給後世看的東西都被寫了出來。”


    直到此時,人群中才有人壯著膽子抬起頭來,望向祝新年小心翼翼問道。


    “您……您的意思是……”


    祝新年頗為耐心地解釋道:“我要你們重寫史書,在不改變真實性、客觀性的前提下,將其中某些東西刪去,不要留給後世。”


    史官在宮中記錄曆史,常會遭到君王的幹涉,強行要求他們改寫一些東西,有些史官比較正直,麵對威逼利誘堅決不改,有些人則比較圓滑,君王想怎麽寫他們就怎麽寫。


    但依照君王的意思改寫出來的曆史肯定是不真實也不客觀的,但祝新年卻要求要保證真實性與客觀性,這就讓史官們心中疑惑,不由又問。


    “那……您是要刪去什麽內容呢?”


    祝新年的視線越過竹簡邊緣看向那名提問的史官,沉聲道。


    “我要你們將史書中‘我’的存在刪去,同時刪去所有關於兵甲部、機甲士兵和機甲修真者存在的痕跡。”


    史官聞言愕然,地上那些原本不敢抬頭的人也都抬起了頭,以十分不解的目光看向祝新年。


    “全……全部刪掉?”


    史官驚詫道:“可是、可是機甲修真者出現已有千年啊……這麽長的曆史要怎麽改啊……”


    “那就要看你們的本事了,這一千年的曆史可以很長、很繁雜,也可以很短、很簡練,我隻看結果,不看過程,怎麽改是你們該操心的事。”


    祝新年的目光緩緩掃視眾人,幽幽道:“我會把你們帶迴鹹陽住下,你們往後餘生的任務就是改寫史書,什麽時候改好了,改到我滿意了,你們才能重獲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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