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大雪斷斷續續下到了年後,除夕的時候合宮家宴,秦王果然沒有請祝新年入宮,不過祝新年也不寂寞,因為裴少橋和陳清嬋過年從水師營迴家,在家隨便吃了點年夜飯之後就溜了出來,一人提著肉、一人抱著炭爐,來他家吃炙肉了。


    “好家夥,你什麽時候招了這麽多家仆婢女啊?早說我就不帶爐子過來了,一路燙了我好幾迴呢。”


    幾名家仆趕緊上前接過了裴少橋手中的炭爐,又伺候著他解下了披風,畢恭畢敬道。


    “副都尉大人請用熱水洗洗手吧。”


    裴少橋一看這些家仆伺候得非常周到,立刻反應過來這絕對不是隨便買來的家仆,立刻問道。


    “老實交代,你這滿屋子的人都是從哪弄來的?”


    祝新年正坐在大廳中喝茶,聞言幽幽道:“太後賞的。”


    “太、太後?”


    裴少橋還以為是鹹陽城中哪個巴結祝新年的人送來的,一聽說是太後賞的立刻不做聲了,老老實實坐下來開始搗鼓他帶來的炭爐。


    陳清嬋把帶來的新鮮牛羊肉都交給家仆拿下去切片調味了,她在大廳中轉了一圈,看見家裏的陳設並沒有因為來了仆人婢女而發生變化,這才放下心來,坐到了祝新年身邊。


    “別擔心,我都叮囑過他們了,家裏的陳設一律不許動,他們每天也就是撣撣灰、掃掃雪罷了,其他的活都沒讓他們幹。”祝新年笑道。


    “跟我說這些做什麽?這些東西放到你家就是你的了,你想要怎麽處置都是可以的。”


    “我就想要這些東西按照你最初擺放的位置永遠也不要動,我知道以你的性格絕對不會隨意擺放這些東西,當初布置的時候肯定費了不少心思,我要是隨意移動了它們豈不是對不起你的一番心意?”


    陳清嬋抬手撩了撩頭發,低聲道:“哪有什麽心思,都是隨手亂擺的罷了……”


    裴少橋抬頭看了他倆一眼,顯然他已經憋了很久了,最後忍無可忍,咬牙道。


    “你們有空關心家裏的擺件,就沒人關心一下我嗎?這炭爐要換炭啊,我沒帶鉗子,總不能讓我用手掏吧?”


    “你找家仆要就不行了?還當我家裏一個能使喚的人都沒有啊?你把爐子放那吧,讓他們弄就行了。”


    祝新年揮揮手,便有兩個家仆上前來將炭爐端走換炭火去了。


    裴少橋“嘿”了一聲,拍著手嘖聲道:“到底是不一樣了啊,雖然辭了官,但這生活質量一下就上去了啊,不用自己洗衣做飯,這不比為官的時候舒服多了?”


    “是啊,別的不敢比,肯定是比水師營的日子舒服。”


    祝新年打趣道:“怎麽樣?要不你也辭官迴來,跟我一起住在這院子裏過天天被人伺候的日子?”


    裴少橋嘴一撇,哼唧道:“拉倒吧,我好不容易學會了操縱水艇,現在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讓我離開水師營!”


    “呦,你學會操縱水艇了啊?我還以為你要到明年才學得會呢。”


    陳清嬋聽見他倆鬥嘴忍俊不禁,掩嘴笑了起來,對祝新年道。


    “王上開年要打楚國,你也知道楚國水係豐富,攻楚之戰水師營定是要派大用處的,戰事定下來的時候王上就說要來巡查操練情況,把裴少橋嚇得沒日沒夜訓練,好不容易學會了操縱水艇,結果來的人是總指揮使,給他氣得抱怨了好幾天呢。”


    “這有什麽可生氣的?要是王上去了,你能保證在王上麵前操演不出錯嗎?”祝新年問道。


    裴少橋摸了摸下巴,他那臨時抱佛腳學會的水艇操縱技術還不夠純熟,在王上麵前操演必定緊張,要是犯了錯惹王上生氣事情可就大了,所以王上沒來其實算是饒了他一命。


    想到這裏裴少橋就沒有那麽生氣了,很快家仆就將換好炭的爐子重新放迴了桌上,同時廚子也切好了肉片,用鹽醃製了起來,端上桌來供他們享用。


    刷過油的石板在高溫的烘烤下滋滋作響,祝新年夾了一筷子肉片放上去,整個大廳立刻就彌漫起了一股勾人饞蟲的濃烈香味。


    “行了,都別伺候了,今天除夕夜,大家去後廚領了米麵肉食就迴家去吃年夜飯吧。”


    正準備出門去的家仆聞言一愣,旋即低頭道。


    “主子有所不知,我們所有人都是沒有家眷的,正是因為沒有親人,才被太後選中送到您府上來伺候的。”


    這下換祝新年愣住了,趙姬確實說過她調查過這些人的背景,卻沒告訴他這些人都沒有家眷,沒有親人能被秦王要挾,所以這些人用起來才放心。


    祝新年此時才意識到趙姬的良苦用心,要搜羅這麽多沒有家眷、背景幹淨又忠心耿耿的家仆實在不容易,一個母親對兒子的疼愛全都體現在這上麵了。


    “知道了,那你們去後廚自己看著弄幾個菜吧,今晚不用伺候,想喝酒也可以。”


    家仆們立刻喜笑顏開,朝著祝新年行禮告退後便開開心心去了後廚。


    “不得了啊,這些家仆可都真真正正是你的人啊,太後是心疼你在鹹陽城沒有心腹幫你辦事,才送來的這些人吧?沒有親眷被外人要挾,你用著他們也放心啊。”


    裴少橋家有幾十名家仆婢女,他從小就明白家仆是最容易被外人要挾收買的,若不是用了十年以上的老仆,他家裏人都不敢當著那些人說私密話,一個不小心自己在家說的話就會成為朝堂上政敵手裏的刺刀。


    “之前確實不放心,但現在放心了,以後我出門釣魚不用擔心家被抄了。”祝新年戲言道。


    “你還打算繼續釣魚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王上開年要打楚國的事,怎麽還這麽沉得住氣呢?”


    裴少橋一時情急,一大塊炙肉吹都沒吹就塞進了嘴裏,燙得他到處找水,剩下的話就隻能由陳清嬋來說了。


    “王上任命李信將軍為主將,開年之後率領十五萬大軍、三千機甲和水師營全體將士攻打楚國,現在楚國那邊已經知道消息了,據說楚國在秦楚邊界上陳兵四十萬應戰,其中光機甲就超過了五千台,李信將軍這十五萬人怕是很難打得過楚軍啊。”


    “人數差距是大了些,但未必不能打贏,主要還得看主將怎麽指揮,李信不是說他已經把我的兵法研究透了嗎?這些兵法足夠他對戰楚軍了。”


    祝新年並不擔憂,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既然有人能在秦王麵前起誓帶迴楚國王印,那大家就坐等結果就好了。


    “再怎麽研究透徹也不行啊,更何況兵甲部中派出去輔助李信進攻楚國的將領是裴元魁,對了……你還不知道吧,王上同意他做兵甲部副總指揮使了,但說兵甲部副使不能待在鹹陽,必須要上戰場,所以派他這次跟著一起攻楚。”


    祝新年輕笑了一聲,道:“尤傑師兄前段日子還來遊說我,說王上一直給我留著副使的位置,這下他可打臉了,我記得裴元魁品階也不低,他去輔助李信攻楚也沒有什麽大問題吧?”


    “問題大了!”


    裴少橋捂著燙起泡的腮幫子抱怨道:“他本身就一直在算計我,這迴我跟他一起出征,還要受他指揮,到時候他隨便給我瞎指揮,害我輸了戰鬥還是輕,要是死在戰場上了可到哪說理去啊?”


    裴少橋的擔憂不無道理,祝新年仔細思考了一會,道。


    “別害怕,這是裴元魁升職兵甲部副總指揮使之後的頭次領兵作戰,他比任何人都想打一出漂亮的仗來博得王上的青睞,隻有這場仗以最小的傷亡打贏了,王上才能器重他,他也才有機會接任總指揮使。”


    “所以你不用擔心他會對你使壞,你們水師營是聽命行動,但凡出了任何問題,都是他這個副總指揮使指揮不當,到時候他第一個受罰,可以說他是全天下最不想水師營出事的人。”


    “就算他不想讓水師營出事,但他也不會讓我有立功的機會吧?你不是說要想改變裴元魁對我的看法,就得比他官職高嗎?他現在都是副總指揮使了,我就算升上了水師營都尉,也趕不上他的官職啊。”


    裴少橋十分愁悶,不知是嘴痛還是心裏發愁,竟然連最喜歡的炙肉都吃不下去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朝中官職起起落落,誰又能說得準明天大家還是不是在今天的位置上呢,你看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你要想與他鬥,就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不到他幡然醒悟的那一天,你的戰鬥永遠都不會結束。”


    祝新年注視著裴少橋,麵容嚴肅地提醒道。


    “此番出征是以少敵多,楚國水係豐富,就說明他們的水師一定非常強悍,而你們水師營才剛剛組建不久,沒有實戰經驗,這迴作戰不必跟敵人死杠,如果發現情況不對就要及時撤退,必要時刻也不要太在乎軍令了,保全自己的同時為王上保全水師營的有生力量就是你最大的功勞,你明白了嗎?”


    裴少橋和祝新年這麽多年的默契早就讓他們之間一點即通了,裴少橋當即就明白了祝新年的意思,立刻點頭道。


    “我懂了,攻楚之戰就讓裴元魁去發揮吧,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坐穩這副總指揮使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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