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就這樣分道揚鑣了,白昊軒他們迴了西營,而祝新年和裴少橋從士兵那裏領迴了自己的武器,又拿到了快馬的通行令牌,隨時可以出城前往王陵。


    在詢問兩人去向的時候,管理馬匹的馬監和在轅門口當值的先鋒官聽說兩人要去王陵就職,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震驚神情,在他們看來,這兩人的身份不說入宮到王上身邊伺候,怎麽也不該淪落到去王陵當監工。


    “那地方苦啊,夏熱冬冷,風沙又大,雖說是監工,但也得每日風吹日曬,你們兩個小娃娃去那種地方,幾天就摧殘得不成人樣了。”


    馬監年紀已經有些大了,像他這樣年紀的人已經不能再上戰場了,在東營管馬倒是個閑散差事,對他來說,沒有什麽是比在鹹陽城中當差更舒服的事了。


    “跟營尉大人起些衝突都是小事,何必意氣用事呢?王陵那邊雖然管得鬆,但受的罪也多,去了那裏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調迴來,你說你們這是何必呢?”


    老馬監惋惜地搖頭,給祝新年他們從馬廄中牽了兩匹好馬出來。


    “瞧瞧,你倆就像這兩匹好馬一樣,分明是應該在戰場上馳騁的年紀,去了王陵之後就跟它倆一樣,隻能被關進馬廄中做些沒什麽意義的事了。”


    祝新年聞聲輕笑道:“無妨,是金子到哪都會發光的,王陵條件艱苦正好可以磨礪心智,最優秀的戰馬一定經曆過最艱苦的戰爭,等我們再迴來的那一天,軍營中的這點困難就不再能成為我們的絆腳石了,您說是不是?”


    老馬監也是從他們這個年紀成長起來的,在軍營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什麽樣的霸淩欺壓都見過,他也知道做新兵的難處,但看這兩小子並沒有因為要去王陵監工就垂頭喪氣,反而幹勁十足,想來如他們這樣的人定有再迴來的那一天。


    “好好,那就用這兩匹戰馬祝你們馬到功成吧!”


    祝新年和裴少橋朝老馬監拱手行禮,牽著戰馬慢慢朝轅門走去。


    東營轅門比西營大得多,光是一個大門口就需要一整個衛隊來鎮守,當值的先鋒官已經接到了命令,提前給他們準備好了出城的通行令牌。


    “真去王陵啊?不再考慮一下嗎?去找你爹說說吧,多大的事情啊,別賭氣了。”


    當值的先鋒官也出身世家,雖然比裴少橋年紀大不少,但兩家有些交情,他勸了裴少橋兩句,但看裴少橋態度堅決,也就沒有繼續再勸,畢竟兩人也算不上有多熟,有些場麵話說過就可以了。


    領到通行令牌之後,祝新年和裴少橋沒有耽擱,上馬朝城門馳騁而去。


    雖然裴少橋的腿還傷著,但騎馬已經沒有大問題了,鹹陽城的道路十分平直,戰馬跑動起來並不顛簸,裴少橋用一條腿著力也能騎得很穩當,隻是長街上的人很多,馬兒跑不快,也就享受不到馳騁的樂趣了。


    “真沒想到前腳剛踏進鹹陽城,後腳就又要出去了,你說咱們是不是跟這城八字相克啊?”


    裴少橋坐在馬背上,拉著韁繩,雖然馬上要去一個環境極為艱苦的地方,但他似乎一點也不擔憂,這大概就是出生世家給他帶來的底氣,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輩子待在王陵,所以根本就不操心自己的前程。


    這樣的家世確實容易遭人嫉妒,以前在學院中表現得不明顯,如今到了“他的地盤”,這背靠大樹好乘涼的優勢一下就體現出來了,也不怪有些學生如此在意裴少橋的出身。


    “你要是跟鹹陽城八字相克,還能在城裏平平安安活到十幾歲?”


    祝新年笑了一聲,問他:“你做什麽要跟我一起去王陵?在西營待著,要不了兩年你爹和你堂哥就能把你拉上去了,有個一官半職,以後再晉升可就容易多了,何必去王陵吃苦呢?”


    裴少橋“嘿”了一聲,伸手過來給了祝新年胳膊一拳,沒好氣道。


    “咱們不是兄弟嗎?兄弟就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去王陵吃苦,我在西營享福?那我成什麽人了?我祖宗十八代都得給人刨出來罵一遍!”


    祝新年不知道裴少橋這套兄弟理論是從何處學來的,不過這種純粹誠摯的友情也算是如今這種亂世中非常難得的了,他也不想瞞著裴少橋自己的計劃,正準備與他說明的時候,一個人影忽然迎麵衝到馬前,幸好祝新年及時收住韁繩才沒有踩踏到對方。


    急匆匆朝他們跑來的人是陳清嬋,此時她手中還拿著幾件厚實的冬衣,看這個方向像是從西營那邊過來的。


    “你怎麽跑這來了?不用在造物辦當值嗎?”祝新年問道。


    天工學院偃師班的學生已經直接入伍了,他們的品階可以直接轉換成軍銜,五階班的學生就是五階偃師,按照需求分配到東西南北各營當中,平時就在城牆造物辦中一邊當值一邊跟著高階偃師繼續學習。


    “今天休沐,我去西營給你們送冬衣,聽門口值守的人說你們犯了事,要離開西營了?”


    陳清嬋跑得臉色通紅,大冷天臉上的汗珠不斷往下滑,祝新年趕緊翻身下馬,從懷中掏出帕子遞給她。


    “情況有些複雜,我們確實要離開西營了,不過你先別激動,我們很快就會迴來的。”


    裴少橋有腿傷不好來迴上下馬折騰,便趴在馬背上,伸手戳著祝新年的肩膀,揶揄他道。


    “你怎麽知道你很快就會迴來啊?還是說你要為了誰抓緊時間再調迴來?”


    祝新年“嘶”了一聲,頭也不迴地伸手按住了裴少橋的臉,裴少橋一邊掙紮,一邊對陳清嬋喊道。


    “我們要去王陵了,那邊苦得很,你要是平時休沐沒事幹的話,記得給我們送點吃的來啊。”


    祝新年一把將他的嘴捂上了,蹙眉道:“王陵離鹹陽那麽遠,她一個女孩子怎麽去那麽遠的地方?”


    裴少橋揮舞著爪子把祝新年的手掰開了,嘖聲道:“人家偃師陳家有馬車的好嗎?你以為還是在太平川上那樣凡事都得親力親為啊?”


    這一點還真是祝新年沒想到的,由於陳清嬋很少提及家人,所以祝新年第一反應並沒有想到陳清嬋也是大戶人家出身,隻要她想,出行的時候也是有馬車和仆從接送的。


    隻是陳清嬋不太想讓外人知道她與偃師陳家族的關係,所以即使迴到了鹹陽城,也沒見她用馬車出行,以至於聽見祝新年他們要離開鹹陽的消息後,跑了很長的距離來東營找他們,累得汗如雨下。


    “我也去王陵,你們等一會,我去跟營裏說!”


    雖然祝新年讓她不要激動,但很明顯陳清嬋還是控製不了情緒,她看起來很著急,但又無法改變祝新年他們要離開的事實,於是想要跟他們一起去王陵。


    眼看她轉身又要跑,祝新年趕緊拉住了她,無奈道。


    “王陵那邊沒有女工,你去了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負責修築王陵的都是從各地征來的徭役勞工,一般不征收女工,但因為秦國工程數量太多,所以也有一部分女性被強征服役,可王陵那邊不知為何並沒有征收女工,也沒有任何女性士兵在那邊監工。


    無論陳清嬋去求誰,都不可能為了她一個人單獨建一座營房,所以她是不可能跟隨祝新年他們一起去王陵那邊的。


    陳清嬋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她慢慢迴過頭來,沉默半晌,才問:“那……你們……”


    “我們不會去很久的,你放心,本來去王陵這件事就是王翦將軍為我安排的,其實連裴少橋都不用帶的,你想想就知道我肯定不會去太久吧?”


    陳清嬋默默點了點頭,馬背上的裴少橋卻皺起了一張臉,大喊道:“什麽?!你說什麽?!敢情是我一個人自作多情了嗎?!”


    在裴少橋大喊“我被騙了”的背景音中,陳清嬋將手中的冬衣交給了祝新年,低著頭小聲道。


    “這是我今早去成衣店買的,休沐時間太短,來不及親手做了,先湊合取取暖吧,你們去了王陵照顧好自己,缺什麽就傳音給我,下次休沐我再把東西給你們送去。”


    陳清嬋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沒有抬頭,分明她是贈與者,卻好像受贈者一般害羞,眼神始終不肯與祝新年對視。


    祝新年知道她的性子,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叮囑她一個人待在鹹陽城一定要好好生活好好修習,等他們從王陵迴來。


    “嗯,我會等你們迴來的。”


    陳清嬋承諾著,她目視祝新年和裴少橋駕馬遠去,又看見祝新年在長街盡頭迴頭來,朝她揮了揮手,讓她趕緊迴家去,不要在街上吹冷風。


    直到兩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在迎麵吹來的蕭瑟冬風中,陳清嬋才敢試探性地抬起手來,朝遠處揮了揮。


    一出鹹陽城,風勢陡漲,寒風裹挾著黃土枯葉朝祝新年和裴少橋刮來,兩人不得不在此就穿上了陳清嬋為他們準備的冬衣,才不至於被如此凍人手腳的寒風吹病。


    “你知道咱們要去的這座王陵在未來會震驚多少人嗎?”


    兩人騎馬立在城門外,祝新年看向遠方,突然發問。


    “未來?什麽未來?”裴少橋茫然問道。


    “就是很久很久以後,大概兩千多年以後。”


    “兩千多年?那不是比大戰距離現在的時間還要久遠?”


    裴少橋搖頭道:“想象不出來,那個時候我骨頭都化成灰了,管它能震驚多少人,咱們也看不到啊。”


    祝新年被他灑脫的想法逗笑了,不由失笑搖頭道。


    “你就不能努把力,爭取開天門成為神仙,這樣不就能活著看到那一天了嗎?”


    “開天門?我?!”


    裴少橋一臉驚悚,努力抬起自己的瘸腿,驚恐道:“你饒了我吧,我在魔主眼中連隻螞蟻都算不上,與其期待我開天門,不如你開天門的時候給兄弟留條縫,等我在凡間多修行幾百年,在順著縫上天去找你。”


    祝新年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他知道現在說這件事還太早了,便不再繼續話題,兩人揚鞭策馬,朝著王陵方向飛奔而去。


    epzww3366xs80wxxsxs</p>


    yjxs3jwx8pzwxiaohongshu</p>


    kanshubahmxswtbiquhe</p>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工戰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長風何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長風何歸並收藏天工戰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