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傷員的營帳就在不遠處,祝新年和陳清嬋兩人稍微走了幾步路就到了那邊。


    因為禮教原因,祝新年一個大男人是不能進入女性營帳的,於是陳清嬋進去找了一圈,在營帳最深處找到了正背對著所有人、盯著營帳厚實的氈布出神的白衣女子。


    雖然大家已經認識這麽久了,白衣女子的往事大家也基本都了解了,但她卻從未說過自己的名字,眾人除了知道她是楚國天工學院機甲班的人之外,連她具體是哪一屆的學生都不清楚。


    她好像已經全然忽視了自己,一門心思隻在意為同學們報仇雪恨這一件事。


    “姐姐。”


    陳清嬋走過去喊她,白衣女子一動沒動,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壓根不想聽見。


    其實以白衣女子的年紀來看,她至少比陳清嬋她們大出一輩了,見白衣女子沒有反應,陳清嬋還以為是不是“姐姐”這個稱唿有些逾越,正想換個稱唿的時候,傅寧寧端著藥碗走了過來。


    “你在叫她嗎?她不跟陌生人說話的,有什麽事我幫你轉告她吧。”傅寧寧道。


    陳清嬋沒想到大家一起曆經過生死,好歹相處過一段時間,在白衣女子眼中她們竟然還隻是陌生人,一時間表情有些尷尬,好在傅寧寧安慰她道。


    “沒事的,這姐姐就是這樣的性子,不是針對你一個人,我剛看見祝新年站在外麵,你們是來找這姐姐有事嗎?”


    陳清嬋倒也不在意這些,趕緊點頭道:“是的,祝新年剛從楚國天工學院迴來,那邊情況有些複雜,之前不是聽你說這姐姐想迴楚國去嗎?我們就想著來勸勸她,等那邊形勢好一點再迴去吧。”


    “啊,這樣啊,那現在確實不是迴去的時候,我為了這事勸了她好幾次都沒用呢,祝新年說的話應該更有效一些吧?”


    傅寧寧趕緊走到白衣女子麵前蹲了下來,輕聲對她道:“姐姐,祝新年從楚國天工學院迴來了,你不是一直想迴楚國去嗎?要不要起來跟他聊聊楚國的情況呀?”


    白衣女子的眼睛動了一下,她的眼神從白氈布移到了傅寧寧臉上,在這所有人中,她第一個認識的就是傅寧寧,後來又一直是傅寧寧在忙前忙後照顧她,所以兩人才能有一些交流。


    “他就在外麵等著呢,我扶你起來披件衣服再出去吧?”


    雖然白衣女子沒有說話,但通過這麽久的照顧傅寧寧已經能看出她的心思了,見白衣女子有起身的想法,於是趕緊將手中藥碗交給陳清嬋拿著,自己將白衣女子扶了起來。


    白衣女子受的基本都是內傷,骨頭沒有大問題,比裴少橋的活動能力還要強一些,此時在傅寧寧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慢慢朝著營帳外走去。


    自從舞劍坪上搭建起營帳之後,白衣女子就沒有再出去過了,這些天外麵做法超度的聲音和家屬哭靈的聲音日夜不停,營帳中其他傷員的眼淚掉了又掉,但唯有白衣女子一直神情淡漠,麵容平靜地就好像早已看穿了生死一樣。


    傷員營帳中的其他人不知道白衣女子的來曆,都以為她是被大戰嚇傻了,起初大家還寬慰她看開些,後來發現無論跟她說什麽她都沒有反應,漸漸地也就沒有人自討無趣了。


    此時太平川上陽光正好,雖然滿地瘡痍觸目驚心,但好像隻要有陽光,人的心情就不會太糟糕。


    白衣女子第一次踏出營帳,微涼的風裹挾著陽光帶來的暖意傾灑到她身上,她抬眼看向太陽,又因為陽光有些刺眼而不禁抬起手來遮在眼前,深唿吸了好幾口氣,才終於適應了營帳外的環境。


    祝新年看見她們出來了,便快步走上前去,對白衣女子拱手道:“前輩身體好些了嗎?”


    女子對祝新年的印象比較深,她的視線從刺目的太陽上收迴,看向祝新年的時候還有些恍惚,隻覺祝新年的身影帶著一層朦朧的光芒,這樣年輕的容顏和身形看起來像極了當初與她一起去煙瘴之地的同學們。


    當年大家都是這樣朝氣蓬勃的年紀,隻要順利從煙瘴之地迴來,很快就可以在修真界或兵甲部一展宏圖,可惜他們對未來的美好願景全都被葬送在了那片充滿邪惡與殺戮的土地中。


    “魔主去天界了嗎?”


    白衣女子問道:“滇王也跟著去了嗎?”


    祝新年點頭道:“是的,魔主帶走了幾十台高階魔甲上天去找天道大神複仇了。”


    “你覺得他能贏嗎?”白衣女子又問。


    “魔主與天道大神之間的戰鬥我說不準,但前輩您的仇肯定是可以報的。”


    見祝新年如此篤定,白衣女子便問:“你如何保證?”


    “滇王成就魔王甲的目的並不是為了上天去做神仙,魔王甲雖然厲害,但畢竟是魔,天界神力充盈並不適合妖魔生存,它幫助魔主戰勝天道大神之後,自然會返迴凡間來,它想做人間的帝王。”


    “既然我們雙方還有再見麵的那一天,那隻要我們人間修真界不滅,就一定有消滅魔王甲的機會。”祝新年道。


    “那要是魔主失敗了呢?要是他沒能戰勝天道大神呢?”白衣女子又問。


    “那您的仇不就報得更快了嗎?既然連魔主都無法戰勝天道大神,那其他不管是什麽魔甲都會被消滅得一幹二淨,您的仇人是滇王,隻要他死了,您的大仇也就得報了,不是嗎?”


    祝新年將白衣女子的心理看得非常透徹,殺害她同學的是滇人,而縱容滇人血祭的是滇王,這件事還上升不到需要魔主來負責的地步,因為血祭魔主是滇王自己的決定,魔主本人在其中並未起任何誆騙引導的作用。


    白衣女子沉思了一陣,輕輕點頭道:“你說的沒錯,隻要我們還有與魔王甲見麵的機會,就一定有辦法消滅它,如果天道大神替我們消滅了它,那我們的仇也一樣報了……”


    雖然白衣女子對報仇這事心有偏執,但並沒有偏執到非要手刃魔主不可,既然她能看得清形勢、想得通問題,那他們雙方之間就可以繼續溝通下去了。


    祝新年鬆了一口氣,對她道:“聽聞前輩想迴楚國去?晚輩剛從楚國天工學院迴來,雖然魔甲軍團並未對望天山造成嚴重的破壞,但長老院與院長百裏夔不和,可能要爆發內亂,前輩您身份特殊,這個時候迴去怕是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不如就在我們這裏多待一段時間吧。”


    “院長……百裏夔?”


    白衣女子眉頭一皺,立刻提聲問道:“你說現在楚國天工學院的院長是百裏夔?!”


    隻見她滿臉震驚,瞳孔震顫著不斷吸著冷氣,同時伸出手來緊緊抓住了祝新年的胳膊,急聲問他。


    “那上任院長呢?上任院長如今何在?!”


    “上任院長?”


    祝新年對楚國天工學院的上任院長並不了解,隻知道修真界都傳言說他是百裏夔的師尊,被百裏夔親手弑師奪位。


    按照這種說法來看的話,上任院長一定是已經殞身了,隻是不知道這白衣女子為何對上任院長的去向如此在意。


    “上任院長是我師尊,我與百裏夔師出同門,他比我還小一屆,這個年紀就做了院長的話,那我師尊……我師尊他……”


    一般來說天工學院的院長不會主動辭任,院長換人的最大可能性就是前任院長身故。


    白衣女子十分清楚這個不成文的規定,但她並不認為自己的師尊會這麽早就羽化長眠。


    修真者的性命比普通人長很多,高階修真者更是鮮少有早逝的,祝新年雖然不知道楚國天工學院的上任院長的年紀,但看白衣女子這反應,她定然是認為自己的師尊遠遠未到正常羽化長眠的年紀。


    那這樣看來,修真界傳言百裏夔弑師的事情似乎就板上釘釘了。


    “據說百裏夔已經坐上院長之位十幾年了,算起來的話……他應該是剛畢業不久就成為了院長。”


    祝新年說得比較委婉,這畢竟是別人學院的私事,他也不能在這紅口白牙篤定就是百裏夔殺了他師尊。


    “十幾年?那豈不是我們的隊伍剛剛在煙瘴之地出事沒幾年他就成為院長了?!他那個時候才多大?憑什麽能坐院長的位置?!”


    白衣女子滿麵驚恐,她好像想到了什麽往事,一股寒意從心頭湧出,順著四肢百骸將她全身骨血冰凍。


    “不對……當年我們出事的隊伍中有好幾人都得師尊青睞有加,如果我們不出事的話,這院長之位絕對輪不到他百裏夔來坐,而且我們出事之後許多年,學院甚至都沒有派人來尋找過我們……這根本就不符合師尊的做法……”


    白衣女子驟然驚悟,她捂著心口連喘了幾口血氣,突然悲從中來,卻又怒不可遏道。


    “百裏夔!當年的事一定與百裏夔脫不了幹係!我得迴去找他!我要去問問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白衣女子情緒十分激動,內傷震動反上來一口鮮血,傅寧寧嚇得趕緊扶她就地坐下了,又匆匆跑進營帳去給她端藥。


    見她如此,祝新年和陳清嬋也嚇得不行,他倆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朝著這個方向發展了,於是趕緊蹲下身來勸道。


    “前輩不要激動,楚國天工學院長老院的長老們正在商議驅逐百裏夔,您現在重傷未愈,還是養好身體再迴去吧,說不定那個時候長老們已經趕走百裏夔了呢?”


    “沒有用的……那些長老們心性不夠堅定,他們要是稍微能管事一些,當初就不可能讓百裏夔坐上院長的位置!何需要現在再來商議驅逐他呢?!”


    祝新年語塞,楚國天工學院的那些長老看起來確實不太管事,他們好像隻在意自己,對學院和學生都不太上心,祝新年原本以為是因為百裏夔報複心太強才致使長老們被迫避事自保的,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這樣。


    就如白衣女子所言,但凡楚國天工學院有幾個敢管事的長老,都不可能讓當初隻有二階的百裏夔坐上院長的位置。


    “學院現在缺少一個能領頭的人,僅靠那些溫吞懦弱的長老們是沒法與百裏夔對著幹的,我必須要迴去,哪怕不能把他從院長的位置上拉下來,我也要問清楚當年那些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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