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清嬋的帶領下,祝新年見識到了整個秦國最大的鍛造鋪和寶材店。


    鹹陽城作為秦國都城,不僅有兵甲部坐落此處,更有無數達官顯貴身邊帶著機甲護衛,這龐大的機甲數量需要大量的偃師來保養維護,因此也將鹹陽城中的鍛造行當和天材地寶交易活動推到了頂峰。


    陳清嬋說的鍛造鋪子和寶材店每一家都最少有五、六間店麵那麽大,四五家商鋪就占據了整條街,祝新年極目遠眺,甚至數不清這種商鋪究竟有多少家。


    往來其中的人群中隨處可見高階機甲士兵和大隱隱於市的修真者,在這裏,人們可以找到一切他們想要的東西,包括各種精密的機甲零件和外麵已經難以購買到的天材地寶。


    祝新年被這民康物阜的繁榮景象驚呆了,他穿越過來這麽久,還從來沒有見過如鹹陽這般繁華的城鎮,如果不是他無比確定自己是在春秋戰國時期的話,他甚至恍惚覺得這會是書中描寫的盛世大唐。


    “果然史書中描寫的繁華與現實永遠不能相提並論,一個時代真正的繁榮是需要人親眼去看才能感受到的啊……”


    祝新年無比感慨,放在穿越之前,他是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來春秋戰國末期這個距離現代社會兩千四百多年的時代,竟然已經有如此成熟的商業體係和驚人的城市建造能力。


    陳清嬋不太能聽得懂他在說什麽,隻當他是震驚於鹹陽城八街九陌的繁華,又想起祝新年本該就是這鹹陽城中的一員,隻是命運弄人才讓他在漂泊了十幾年後才終於迴到了故鄉。


    祝新年在感慨著這個時代的人類的智慧,而陳清嬋在心疼祝新年自小流浪孤苦,兩人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全靠情緒相互感染。


    前麵那家“巧手閣”是我以前經常去的一家鍛造鋪,它家掌櫃是一位寡居的娘子,繼承了丈夫的偃術手藝,做出來的東西跟兵甲部有得一拚呢。”


    陳清嬋帶著祝新年走進了“巧手閣”,正巧小廝在門口送客,一眼就認出了她,立刻滿臉笑意地迎了上來。


    “陳姑娘您來了?許久未見,我家掌櫃的可惦記著您呢!”


    “出了一趟遠門,一迴鹹陽就想著來你們家看看了。”


    陳清嬋環顧四周,問道:“咦?紅姐不在店裏嗎?”


    “掌櫃的月前就被宮裏叫去了,這條街上幾位手藝好的大掌櫃都被叫走了呢,說是要鍛造什麽特別複雜的東西,人一直沒迴來,陳姑娘想看些什麽東西?讓小的來給您介紹吧?”


    “去了那麽久?以紅姐的手藝什麽東西需要她鍛造那麽久?”


    陳清嬋有些驚訝,這秦宮中有得是名震天下的偃師和器修,竟然還要從民間抽調人手進宮幫忙,她真想不出來是什麽東西需要用到這麽多人手。


    “這宮裏的事情咱們哪裏知道呢,隻知道最近各家寶材店都往宮裏送了不少天材地寶,聽說那分量大到跟當年鑄造世隱明光有得一拚呢。”


    小廝隻當是八卦消息隨便提了一嘴,反正無論宮裏在鑄造什麽東西,他都是無緣得見的,也隻能當做趣談跟來往的客人搭上幾句話。


    “世隱明光?”


    祝新年默默握住了身後世隱明光的刀柄,如今的世隱明光多了刀鞘,尋常人也不曾見識過這把傳世名刀,倒也不用擔心小廝會認出來,隻是偶然聽見這個名字還是覺得有些驚奇。


    “當年鑄造世隱明光的時候也用時這麽久嗎?”祝新年問道。


    “可不是,當年整個鹹陽城的偃師和器修都被宮裏叫走了呢,我看這迴的陣仗估計得造個跟世隱明光同級別的東西出來,隻是不知道會賞賜給誰,難道是王翦將軍?”


    莒魏雖然是機甲修真者,但他更偏向文臣,秦國奮六世之餘烈方得天下一統,莒魏一個人就輔佐了三朝君王,其功績自然堪得秦王賜刀。


    而王翦是武將,史書記載他與白起、李牧、廉頗並稱戰國四大名將,秦國一統六國中有五個國家都是被他或他兒子王賁所征服,以他這樣的蓋世軍功足以得賜一把跟世隱明光同樣的寶刀。


    王翦剛取趙國十餘城,如今又在和談時拿下趙國三郡九城,這樣大的功績放眼當下的秦宮,還真沒有哪位將領能與之並論。


    秦王要賞賜王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祝新年和陳清嬋也不覺得意外,隻是他們難得迴一趟鹹陽,見不到傳說中的紅姐還是頗覺遺憾。


    “那就給我拿一套鑿子吧,要十八件一套的那種,另外再拿一對護掌,天蠶絲軟墊的那種有嗎?”陳清嬋問道。


    “有的有的,您稍等,我拿給您挑。”


    小廝趕緊從身後的櫃子中取出了一套鑿子,尋常木匠使用的鑿子一般是十把,但偃師的工具更加精細,連鑿子也增加到了十八把。


    就和機甲修真者的機甲一樣,偃師手中的工具也是能代表他們身份地位的東西,所以這些鑿子做工精良,手柄上甚至做了雕刻嵌花,一整套算下來價格也是不菲。


    當然,這價錢對於偃師陳家出身的陳清嬋來說自然不算什麽,她父親雖然膝下子嗣眾多,但從不吝嗇錢財,陳清嬋從小到大也並未因為錢財發過愁。


    “這是您要的護掌,摻金絲的、天蠶絲軟墊的,還有這種千工棉的都有,您看看要哪種?”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天蠶絲的最結實、手感也是最好的吧?”


    陳清嬋指著其中一對護掌道:“就這種,給我拿一對。”


    最好的東西自然也是最貴的,陳清嬋取了東西,讓小廝直接上偃師陳府上去取錢就行,反正她父親也經常在這條街上買東西,各家鋪子都是月底了一起去府上結錢,他父親也從不會過問陳清嬋為何要買這些東西。


    出了巧手閣,天色也不早了,兩人趁著夕陽往迴走,陳清嬋將那對天蠶絲護掌遞到祝新年麵前,小聲道。


    “諾,送你的。”


    祝新年還以為剛才陳清嬋買的都是她自己要用的東西,沒想到她會送自己東西,不由一愣,隨後才將護掌接了過來,問道。


    “怎麽突然想到要送我東西?”


    陳清嬋臉上紅撲撲的,也不知道是臉紅,還是夕陽投射到她臉上的紅暈。


    “你之前不是也送了我一套暖錦的衣服嗎?隻可惜在成吳山毀掉了……”


    祝新年哈哈一笑,道:“那等我攢攢錢,有機會去燕國的話再送你一套。”


    陳清嬋朝他看來的雙眼中也帶著星星點點緋紅色的光點,她隻看了祝新年一眼,就立刻收迴了目光,小聲道。


    “那個……護掌原本是偃師造物的時候用來保護手掌的,但是也有很多劍修會用這個,我想著你每天都要練刀,用這個應該能護一護手……”


    祝新年將護掌帶上了,這東西跟弓箭手用的護手有些類似,但護手保護的是手背,護掌卻保護的是手心。


    天蠶絲軟墊非常輕薄,可以很好地保護手掌不因為常年練刀而磨出大量老繭,對習武者來說可是個好東西。


    祝新年沒有跟陳清嬋客氣,大方地收下了這雙護掌,他攤開雙手對陳清嬋笑道。


    “大小完美適合,那我就收下了,下次有機會再給你迴禮。”


    陳清嬋垂眸輕輕點了點頭,祝新年發現她耳尖也有些發紅,隻是抬頭一看,遠方的夕陽已經收盡。


    街道兩邊的房屋中點起燭火,躍動的火光掩蓋了陳清嬋臉頰上的紅色,叫祝新年一時間難以分清她到底是因為害羞臉紅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


    夜幕降臨沒一會,祝新年和陳清嬋就迴到了秦宮給祝新年安排的住處。


    那是一處設置在鹹陽城中的別苑,專供諸國來往使臣與王室貴族下榻居住,燕國的大夫鞠武被押解進鹹陽的時候,據說秦王也給了他很高的待遇,讓他一直住在這別苑當中。


    隻是現在鞠武已經不在這別苑當中了,祝新年也不知道秦王究竟是如何處置這位曆史上有名的燕國大夫的。


    到了別苑,陳清嬋就隻能跟祝新年分開了,她不迴家,就在別苑附近找了家客棧住下了,反正也就隻是一夜的功夫,等明天進宮封賞結束,他們就要立刻啟程迴天工學院去。


    別苑的侍者畢恭畢敬地引著祝新年走向他的臥房,此刻別苑上下一片靜謐,雖然燈火通明,但除了細碎的腳步聲之外竟然完全聽不見別的聲音。


    祝新年腳剛踏上通往二層的階梯,他的靈識就已經探測出樓上房間中有人,但進別苑的時候侍者分明說過這裏目前無人居住。


    “誰在房中等我?”


    祝新年並未停下腳步,而是一邊往上走,一邊問道。


    侍者並未說話,隻是弓腰前行,一路將他引到了房門前就退下了。


    祝新年伸手搭在門板上,他很確定屋內確實有個人,但侍者卻不告訴他對方的身份,這令他不禁心生好奇。


    難不成還能是秦王親自來見他了?


    祝新年在心中嘀咕,他沒有感覺到危險,便伸手推開了門。


    屋內一陣氤氳的香氣,正對門坐著一個錦衣華服的女人,模樣堪稱天資國色,在祝新年的記憶中,無論穿越前後,他似乎都極少見到這麽美豔絕倫的女人。


    那女人看見他推門進來,立刻情緒激動地站了起來,急聲喚他——


    “年兒!”


    祝新年一愣,他仔細打量了一遍這女人,發現她雖然美麗,但實際並不算年輕,又通過她的服飾確認這女人身份尊貴,一定是秦宮裏出來的人物。


    那女人見祝新年怔愣不動,又急急道:“年兒,你不認識母後了嗎?”


    祝新年恍然大悟,原來這女人是贏年的母親,也就是秦王嬴政的母親趙姬啊。


    贏年剛滿周歲的時候就被趙國人擄走了,與母親趙姬分別十餘年,在贏年的記憶中完全沒有任何與這個女人相關的形象存在。


    祝新年望著趙姬猶豫了一下,想著自己畢竟繼承了贏年的身體,替他喊一句“母後”似乎也是理所應當。


    “母、母後……”


    聞聲,趙姬頓時熱淚盈眶。


    她這一生不止嬴政和贏年兩個孩子,但因為嫪毐之亂她失去了另外兩個孩子,如今見到失散已久的兒子迴到鹹陽,她也是激動地難以自持,甚至等不到祝新年明日入宮,今日便要來別苑見他。


    “好孩子,你這些年受苦了……”


    趙姬連忙上來拉住了祝新年的手,這個保養得當的女人擁有令人驚歎的美貌,也正是因此,她也在春秋戰國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她細細詢問了贏年這些年流浪在外的曆程,祝新年也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告知了趙姬,每每說到驚心動魄之處,趙姬總是掩心驚唿,說到窮途末路、食不果腹之時,她又會垂淚欲泣。


    看得出來,趙姬非常看重母子之情,也是真的很疼愛自己的孩子,秦王嬴政在曆經嫪毐之亂後還願意繼續奉趙姬為太後,大概也有這母子情深的原因吧。


    “母後就知道這些年你在外麵一定非常難熬,也怪我們沒能早些找到你,現在好了,你迴來了,就留在母親身邊不要再走了吧。”


    趙姬滿臉希冀,她生下來的大兒子殺掉了她的男寵嫪毐,又殺掉了她的兩個私生子,如今她身邊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如果贏年能迴來陪伴她左右的話,也算是對她未來生活的一點慰藉。


    “你要是願意留下來的話,母後這就去跟你王兄說,讓他給你一塊封地,你就留在母親身邊,從此以後再也不用去過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祝新年雖然繼承了贏年的身體,但他本人確實與趙姬沒有什麽感情,再加上秦王嬴政可不會放任一個有天命在身的兄弟重獲母親的重視,畢竟他母親趙姬可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兒子在天工學院的課業還未完成呢,年紀輕輕當以讀書為重,待兒子學成,若王兄不棄,定迴鹹陽來侍奉母親膝下。”


    趙姬自然知道她大兒子是什麽秉性,贏年迴到鹹陽定危機重重,她不由歎了一口氣,用手帕擦著眼淚道。


    “也好,在天工學院學些本領也好自保,至少不會像你那兩個可憐的兄弟被……”


    她哽咽著沒有繼續說下去,祝新年剛想安慰她幾句,身後卻傳來了敲門聲。


    “王太後,迴宮的時辰到了。”


    自從處死呂不韋和嫪毐之後,秦王嬴政雖然與趙姬有過一段時間的隔閡,但最終還是將趙姬迎迴了王宮,不過他也擔心趙姬再惹出什麽事來,便一直對她的行蹤進行著嚴格的把控。


    趙姬今夜能出來見贏年,自然也是得了秦王嬴政的允準的,但時間受限,母子還未多說幾句話,隨行的宮人就催促了起來。


    “此番一別,下次再見就不知是何時了……”


    趙姬泫然欲泣,她緊緊拉著祝新年的手,淒聲道:“一個人在天工學院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若有事需要幫助,盡管傳信給母後,從今天起,你再也不用過人盡可欺的生活了。”


    祝新年輕輕點頭,趙姬這番話本意是好的,隻可惜說得太晚了,贏年那段悲慘的幼年時光終究是靠著莒魏才支撐下來的。


    當然,就連莒魏也沒有真的保住贏年,而是讓祝新年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魂魄在贏年的軀體上重生了,至於真正的贏年早就死在了多年前的一個寒冬夜裏。


    送走趙姬之後,祝新年終於得空坐了下來,他仔細思忖了一番目前的形勢,認為秦王能允許趙姬來見他,說明對他的戒心已經小了許多,這對祝新年來說是一件好事。


    趙姬以前可是與嫪毐商議過要讓幼子繼承嬴政王位,對秦王嬴政來說,他這位母親可絕對稱不上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然而嬴政卻同意讓如此一個充滿不確定因素的女人來接觸祝新年,除了他們之間的母子血緣關係之外,定然還有其他方麵的考量。


    自古君心難測,祝新年也不想耗費時間去猜他那位王兄的心思,他隻要確定秦王嬴政對自己的顧忌在慢慢減少就可以了。


    確認這一點之後,祝新年便安心躺下了,這段時間四處奔波勞心勞力,軍營中生活條件又十分艱苦,不僅吃不好,連睡也睡不好,即使祝新年長期整夜練氣修真,習慣了不睡覺,也實在遭不住如此巨量的體力輸出。


    這別苑的床榻柔軟至極,祝新年穿越過來這麽久,第一次體驗到什麽叫做香衾錦被,人一躺上去,就跟陷入了棉花堆裏一樣,身體和意識都一直不斷地往下沉去。


    祝新年閉上了眼睛,沒有裴少橋在屋內打唿嚕,他這一覺睡得特別踏實,眼睛一閉,再睜開卻是被別苑的侍者敲門吵醒的,他睜眼一看,屋中還黑著,外麵天還沒亮呢。


    “請公子洗漱更衣。”


    侍者在門外畢恭畢敬道:“進宮時辰不可耽誤,還請公子抓緊起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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