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刀疾如閃電。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世隱明光雪亮的刀鋒就已經斬到了三品木將甲身上!


    隻聽“哢嚓”一聲脆響,那趙國先鋒官捂著機甲麵罩猝然後退數步,被迎上來的金甲扶住了胳膊。


    起初木將甲還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隻是用手牢牢捂住臉,倚靠在金甲身邊一動不動。


    眾人還以為先鋒官隻是被刀風驚到了,正當他們準備叫囂著找祝新年算賬的時候,陣前的木將甲忽然頭顱一低,整顆機甲頭顱伴隨著操縱者的腦袋一起頹然落地。


    山勢崎嶇,掉落下來的頭顱一路朝下滾去,最終被天工學院機甲班某台四品金甲給抬腳踩住了,隨著手中長劍用力揮下,那先鋒官的頭顱便隨著他的木將甲一起被斬成了兩半。


    鮮血混合著腦漿飛濺出來,幸好眾人都裝備了機甲,沒有被腦漿濺到身上,但即使隻是機甲外殼沾到了這些紅白之物,還是令有些學生胃裏抽搐。


    不過還好沒有人在陣前吐出來,大家都咬緊了牙關、握緊了拳頭,誰也不肯在敵人麵前失了氣勢。


    反觀對麵,雖然大家也都裝備著機甲,看不清具體麵容,但一看自己的先鋒官被人斬於陣前,從他們慌張去檢查先鋒官屍首的動作就可以看出他們此時一定非常驚恐。


    直到此時,對麵陣營中才有人認出了祝新年手中的世隱明光,他唿喊起來,讓大家都小心那把傳世名刀。


    “胡說什麽?!世隱明光是秦國國相莒魏的佩刀,怎麽可能落到一個六階學生的手中?!”


    有人質疑,但也有人反駁。


    “他都殺了先鋒官了!你還以為他隻是一個六階學生而已嗎?!”


    被自己人這麽一吼,提出質疑的那個人也傻了,他思考了半天,才猶豫不定道。


    “可是……可是世隱明光是金屬相的啊……”


    刹那間,幾乎對麵所有人都同時看向了他們麵前那台木輕甲。


    雖然它確實隻是木輕甲,但它的操縱者究竟品階幾何可就沒人能說清了。


    而且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個人裝備著木屬相的機甲,拿著金屬相的刀,還能召喚出烈火,這種在一個人身上看見三種屬相的事情幾乎聞所未聞,也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因為人體是有承受極限的,三種屬相同時存在於一個人身體中,必定會相互影響,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活著離開母體,更妄談長大修真呢?!


    可就是這樣一個在理論上根本不可能出現的人,卻活生生出現在了眾人麵前,而且他們的先鋒官就是因為過於輕敵,才慘死在世隱明光刀下。


    但凡先鋒官剛才稍微警惕一些,提前使用三品木將甲的品階術法“一瞬天地”進行瞬移的話,其實是完全可以躲開世隱明光的攻擊的。


    這一刀,令趙國機甲部隊心生畏懼,卻令秦國天工學院機甲班的學生精神振奮,趁著對麵退縮的機會,學生們一擁而上,將失去了先鋒官指揮的趙國機甲部隊衝得七零八落。


    雖然四品機甲很難摧毀三品機甲,但群龍無首的趙國機甲部隊已經沒心情跟他們纏鬥了,具有飛行能力的三品機甲急匆匆飛走了,剩下的四品機甲也掉頭就跑,被緊追不舍的學生們追出了十幾裏地。


    祝新年命身邊的人趕緊去敲鼓,讓那些師兄師姐不要追太遠,此刻不是戀戰的時候,一旦人馬分散就很有可能被趙軍反擊。


    交代完這些,祝新年才甩掉了刀上的血珠,收刀迴鞘,世隱明光發出了一聲龍吟聲,而後逐漸在刀鞘中安靜了下來。


    祝新年知道,今天能順利殺掉趙軍先鋒官,擾亂對方的軍心,其實他自己的能力占一部分,世隱明光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經過成吳山烈火淬刀後的世隱明光性能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從前它隻是金帶炎的屬相,炎屬相並不明顯,但現在兩種屬相已經融合地非常好了,連老魏頭刀靈的力量也提升了許多。


    隻可惜世隱明光在鑄造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品戰刀了,即使吸飽了成吳山烈焰也不能讓它再度升級,除非祝新年脫去凡骨,帶它一起進天城,用天火重新冶煉。


    此時山下大營中的火勢已經被控製住了,遠方可以看見一隊人馬正在往迴趕,那正是解決完戰鬥迴營的成英將軍。


    大營慘遭偷襲,成英將軍麵色陰沉、怒發衝冠,他想軍法處置留守大營的將領,卻發現那人已經葬身火海之中了。


    祝新年立刻下山迴到大營之中,成英對他的出現非常驚訝,但此時也不是糾結這些事情的時候。


    成英命令部下迅速清點了人員傷亡與物資損失情況,因為他提前帶兵去迎擊牟城駐軍,所以他的部下傷亡不大,除了少部分留守大營的士兵傷亡之外,絕大部分的戰力都被保存了下來。


    但祝新年帶來的機甲班學生的情況就很不好了,趙軍的炎甲突襲的時候他們正在大營中待命,幾乎沒有人裝備機甲,人體對靈力之火的承受能力等同於零,導致大量學生在這場突襲中受傷。


    雖然很多學生在起火的第一時間就裝備上了機甲,但火焰還是灼傷了他們的軀體。


    後來他們又忍痛忙著救援、滅火、應戰,等事情解決之後再從機甲中出來,卻發現傷口都和衣料粘到了一起。


    大營中的藥材早就被大火付之一炬了,藥師滿臉黑灰,望著一地傷員束手無策。


    麵對這種情況,機甲班的學生隻能自己處理傷口。


    他們在學院中學習過戰場緊急傷情處置相關的課程,知道此時必須先把粘在傷口上的碎布清理幹淨,再去尋找治療燒傷的草藥。


    靈力之火導致的燒傷雖然不會像魔氣灼傷一樣不斷侵蝕人體,但帶來的痛苦也是不容小覷的,學生們沒有鎮痛藥,隻能自己咬著衣角,強忍疼痛用手指將傷口中的異物清理幹淨。


    此刻能撫慰他們的就隻有水屬相學生用靈力匯聚的一點清水,衝洗到傷口上時能帶來一些類似鎮痛的清涼止痛的效果。


    雖然身體遭受了創傷,但現場還是很安靜,機甲班的學生一聲不吭地處理著傷口,即使痛到全身發抖、冷汗直流也絕不發出半聲痛唿。


    這就是他們在天工學院學到的精神,學院教他們忠心、堅毅、勇敢、一往無前,最重要的是要永遠保持冷靜與憤怒,在麵對突發狀況的時候不慌亂,在麵對敵人挑釁的時候不忍氣吞聲。


    雖然學生們都受了傷,但他們各個都是大秦天工學院機甲班教條最優秀的詮釋者。


    很快,在這場戰爭中犧牲的人員名單就上報到了祝新年這裏,他是帶隊的先鋒官,理應知道自己的隊伍還剩多少人。


    他從天工學院帶來了一千一百五十九人,如今死亡八人,重傷三十二人,輕傷忽略不計,能夠繼續投入戰鬥的還有一千一百一十九人。


    雖然從數字上來看傷亡並不大,但這死去的八個人曾經都是太平川上的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他們才剛離開太平川沒有幾天,就將性命永遠留在了異國他鄉。


    麵對同伴的死亡,自己身體受再重的傷都沒有掉眼淚的學生們哽咽了起來,關係好的人撲在屍體上,一遍遍唿喊著同學的名字,但躺在地上的冰冷身軀卻已經不能再給他們任何迴應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直麵戰爭,也是許多人第一次直麵死亡。


    雖然他們還在強裝鎮定,但一遍遍緊握又鬆開的十指和緊咬的嘴唇卻將他們的此時此刻的心情暴露無遺。


    作為先鋒官,祝新年很想說點什麽安慰他們,或講些振奮人心的話,幫助他們從悲傷中走出來。


    但祝新年什麽都沒說,因為他知道悲傷也是宣泄情緒的一種方式。


    這些學生已經從學院走向了兵甲部,未來他們會經曆無數場戰鬥,會有很多戰鬥比今天這場激烈百倍,他們會看見更多死亡,甚至是迎接自己的死亡。


    這種心理上的轉變不是靠旁人的三言兩語就能幫到他們的,他們必須自我轉化這種情緒,而一場大哭比一萬句安慰更有效果。


    所以祝新年沒有阻止他們,而是走向了成英。


    不得不承認成英帶兵打仗的確有一套,他剛剛帶兵出去迎擊牟城駐軍,打了對方一個落花流水,隻可惜大營被偷襲,不然他是可以一鼓作氣衝進牟城去的。


    “咱們剩餘的糧草輜重全部燒完了,現在我們隻有兩個選擇。”


    成英握著馬鞭,眉頭緊蹙,快聲道:“所有人後撤五十裏,等運糧車隊到了再攻城,或者你帶著重傷員後撤,把還能動的人都給我留下。”


    “我隻帶重傷員後撤?”


    祝新年問道:“現在這種情況,您不撤嗎?”


    成英用力甩了一馬鞭,怒道:“等糧草太浪費時間,雖然隻有五十裏地,但那也是我們兄弟一起辛苦打下來的,就這麽拱手送還我豈能對得起那些犧牲的將士?!”


    他眼角下壓,咬牙切齒道:“你帶人後撤,我帶人最後再攻一次牟城,今日天黑之前若我不能攻下牟城,你就帶著傷員迴秦國去,若我打下了牟城,咱們今夜就有地方住了!”


    “不行!您不能去!”


    祝新年急聲道:“從這裏逃走的趙國機甲部隊都撤進了牟城,方才他們戰敗遁逃隻是因為我斬了他們先鋒官的首級,令他們慌亂逃走,等迴到城內一休整,他們的戰力可是不容小覷的!”


    成英報仇心切,哪個將領被人端了大營能不生氣呢?他完全沒聽進祝新年的勸告,隻拍手道。


    “你斬了他們的先鋒官?!那真是太好了!等我用他的頭顱祭旗,再帶到牟城門前用投石車扔進城裏去,還怕不能摧毀他們的軍心嗎?!”


    祝新年還想阻攔,但成英已經翻身上馬,在他的號令下,隻受了輕傷的機甲班學生們再度站了起來,麵色疲憊地進入機甲中,跟著他殺向了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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