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品土皇甲坐鎮,豐穀鎮周圍的妖魔被肅清,受傷的災民和學生們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由於通往天工學院的山路還未被完全清理出來,學院的飛鳶和朱雀也都被派出去執行其他任務了,豐穀鎮的傷員暫時不能接迴學院去安置。


    為了給山下補充藥材,靈符班的夫子用朔風符送了十幾名醫修班學生下來,有了靈丹妙藥的救治,那些從雪崩廢墟中搶救出來的傷員終於情況穩定了下來。


    經過一夜慌亂,至第二日清晨天光亮起之時,莊夫子以及他帶下山的學生們終於能坐下來喘口氣了。


    祝新年將莊夫子從炎甲中扶了出來,將其送進山洞中避雪,同時接受治療。


    莊夫子的胸口上貫著一道刀傷,傷口不深,但因為魔氣腐蝕致使皮肉潰爛嚴重,又強撐了一夜,此時脫去衣裳,便見傷口處淌著黑血,其中白骨隱現,模樣慘不忍睹。


    醫修趕緊拎著藥箱過來了,與祝新年一起扶著莊夫子躺下,用所剩不多的靈泉水為他衝洗傷口。


    “別浪費了,雪下這麽大,靈泉估計也凍結了,這些泉水還是留著救治其他傷員吧。”


    莊夫子揮揮手,道:“直接上藥吧。”


    醫修班弟子雖然隻是學生,但卻並不聽他的話,堅持用靈泉水為他衝洗傷口。


    “我是醫修,在醫者眼中病人是沒有身份區別的,我們救人隻看傷情嚴重與否,您的傷口必須要先用靈泉水衝洗,去除魔氣之後才能用藥,不然傷口持續潰爛,再多的藥也治不好。”


    被醫修班弟子一通懟,莊夫子撇撇嘴,偏頭望向祝新年,道:“這就是許夫子教出來的學生,跟他一樣刀子嘴。”


    “我覺得這位同門說得沒錯,您就別倔強了,難道百姓和學生的命是命,夫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嗎?您也知道學院現在人手不夠,您要是倒下了,可就徹底沒人保護我們了。”


    祝新年把莊夫子的心理把握得特別準,別看莊夫子脾氣暴躁,但他絕對是將學生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就肯定不會置他的學生於不顧。


    “等你們的洪儒師兄迴來了就好了,那孩子品階高,遇事沉著冷靜,一定能保護好你們這些師弟師妹們的。”


    在院長的授意下,莊夫子天不亮就傳音洪儒,命他迅速迴山。


    洪儒當即就迴了信,說他們一路雲遊除妖,已經到了鹹陽附近,將連夜啟程迴山,預計就在這兩天就能迴來了。


    “洪儒師兄為人沉穩,定能幫助學院度過此番危機。”


    祝新年對洪儒的印象極好,如今學院上下兵荒馬亂,尤其是機甲班,正急需一個頭腦清楚、遇事不慌的人來主持局麵,他也相信洪儒迴山定能在一定程度上穩定現在的情況。


    “幸好還有洪儒在啊……”


    莊夫子感慨道:“大秦兵甲部不收它國學生,洪儒非我大秦人,不能參軍,隻能繼續修習等候留校任教,從前還覺得可惜,像他那樣的好苗子若是能進兵甲部,定能立功無數。”


    “想在看來,還真不知道他留在學院中到底是好是壞,為師既欣喜學院中多一個高階弟子,又覺得蹉跎了他啊……”


    “洪儒師兄不是我們大秦人?”祝新年倒是第一次聽說此事,不由問道。


    “他是魏國人,魏國沒有天工學院,隻能千裏遠赴我大秦來求學,我本以為他學成之後會迴魏國去,沒想到他竟然願意留在學院中。”


    天工學院對弟子的去留並不強製,無論品階高低,隻要想留在學院中潛心修習,便可以一直留下。


    洪儒現在的品階已經可以轉為夫子,開始授課帶學生了,但他好像更喜歡斬妖除魔、匡扶百姓,想在修真之路上追求更高的品階,所以並未選擇任教,至今仍是學生身份。


    “洪儒師兄為人善良、道心純粹,想必日後定能在修真界一展宏圖,夫子不用憂心,各人有各人的路,參軍又不是唯一的選擇,也許洪儒師兄生來就注定了要名震修真界呢?”


    聽他這樣勸,莊夫子總算看開了一些,確實如果所有的機甲修真者都去參軍,追求戰功與名利的話,天下純粹的修真者隻會越來越少,開天門的希望也會越加渺茫。


    “這次洪儒迴山,應該就能升三品金將甲了,他在機甲修真術上造詣頗高,如果以後夫子們無暇指導你的話,你也可以多與他探討交流,他會很樂意幫你的。”


    “知道了,您別說話了,好好休息一會吧,我去看看其他同學。”


    夫子的通病就是愛說教,一聽見祝新年讓他閉嘴休息,莊夫子的眼睛就瞪了起來,不過祝新年絲毫不怵。


    他深知莊夫子刀子嘴豆腐心,也隻是麵上看起來兇一點罷了,實則根本不會隨意責罰學生。


    祝新年朝莊夫子揮揮手,示意他好好休息,不要把體力浪費在說教上麵,而後在莊夫子的瞪視中走向山洞外。


    山洞狹窄,光是安置傷員就已經占去了所有空地,根本沒有多餘的位置分給學生們,於是大家隻能躲在機甲裏麵,在山洞外隨便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


    因為灰雪的原因,太陽被擋在了厚實的雲層之後,天色隻是蒙蒙亮,猶如起了大霧的清晨,坐得稍遠一些的同學們的身影都不太能看清了。


    一品土皇甲安靜地站立在山洞不遠處,它高大的身軀將灰雪悉數阻擋,寒風無法再將雪花吹進山洞中去。


    院長並未從機甲中出來,祝新年也不知道那老頭在做什麽。


    由於祝新年已經卸下了木甲,所以他不能離開山洞去到外麵,隻能站在山洞邊緣環視四周。


    參與救援的學生們都累壞了,此時也顧不上舒不舒服,隨便找棵樹或者往山崖邊一靠,就這麽坐在機甲中睡著了。


    這大概是這些學生們自來到天工學院以來最累的一天,即使隔著機甲,祝新年也能聽見同學們的鼾聲此起彼伏。


    山洞外四仰八叉躺滿了機甲,這場景頗有幾分行軍打仗時就地休息的樣子。


    祝新年望著這滿地機甲,似乎能想象那些被臨時征調去戰場的師兄師姐們現在是何情形,也能預想自己與同學們今後的軍旅生活是何等辛苦。


    沒有人喜歡戰爭,但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又是必然要經曆的過程,祝新年既然穿越到了這個時代,就不能逃避自己的責任,他總有一天要拿起刀,上戰場,為大秦一統六國。


    以殺止殺、以戰止戰,這便是這個時代終結戰爭的唯一方式。


    祝新年站在山洞出口處尋找裴少橋,這並不是一件難事,因為他隻用找到唿嚕聲最大的那台機甲,就一定能找到裴少橋。


    但就在祝新年仔細分辨周圍此起彼伏的唿嚕聲時,一架飛鳶忽然從遠處飛來,它巨大的雙翅攪散了豐穀鎮上空厚重的雲層,使得耀眼的天光穿透層雲傾灑到了大地上。


    “前線大捷!”


    機甲上的人激動大喊:“前線大捷!戰事大捷!”


    祝新年認出那是昨天送師兄師姐們去秦趙邊境的那架飛鳶,此時上麵的人正興高采烈朝下方眾人揮手道。


    “戰事大捷!我秦軍包圍趙國三座城池,趙國退兵了!”


    像是在印證他說的話一樣,肆虐了一天一夜的暴雪忽然止息,烏雲散盡,天光大盛。


    周圍的學生們被喊醒,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大家紛紛抬頭望著飛鳶朝天工學院飛去,不敢置信道:“前線勝了?師兄師姐們不是昨天剛趕過去嗎?”


    由於古代消息傳遞不夠靈通,大家隻知道戰事大捷,卻並不清楚現在前線軍情到底是何情況。


    祝新年記得史書上記載秦國在這場戰事中奪取了趙國的閼與、轑陽、河間、安陽等邑,將趙國的漳水流域據為己有。


    按照時間推算,這場戰爭應該還未結束,秦國圍趙之後,趙國從燕國退兵自救,雖然說是前線大捷,但秦國與趙國之間的拉扯應該還要持續很久。


    不過無論如何,灰雪停了就是好事,祝新年發現好像每當秦王在某場爭鬥中勝利的時候,灰雪就會為之止息。


    難道真的是人皇之力在冥冥之中壓製著世間邪障之氣嗎?


    那如果想滌清世間妖魔,是否真的要等秦王一統天下之後才行呢?


    祝新年無法推測天機,但他還是認為從曆史發展的角度來看,人間必然將由上古神明時代走向人皇治世的時代。


    凡人們已經不能僅依靠上古神明留下的所謂“天書”、“靈泉”之類的東西來鎮守世界邪祟了,人皇之力或將取代神力,成為凡間新的主宰。


    飛鳶飛進鎮山大陣之後沒多久,天地熔爐緋紅色的光芒嘩然一收。


    既然灰雪已經止息,也就不用再擔心灰雪從鎮山大陣的裂隙中灌進天工學院了,阮夫子及十大長老終於能休息片刻,長老院也能慢慢想辦法修補鎮山大陣了。


    山頂上天地熔爐剛收,一道巨響便從山腳下傳來,隻見山路上騰起一陣雪霧,幾台新生機甲從雪霧中走了出來,他們又蹦又跳,拍手歡唿道。


    “山路終於清掃出來了!”


    經過機甲班數百名新生一天一夜的清掃,從天工學院通往山腳下的道路終於被打通了。


    祝新年趕緊叫醒其他還在沉睡的同學,這其中就有裴少橋,他茫然地坐在雪地中,不明白為何自己睡了一覺醒來,一切好像就恢複到了雪災之前的模樣。


    如果不是看見豐穀鎮真的因為雪崩而徹底消失了的話,裴少橋甚至以為自己隻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都別愣著了,說不好這灰雪還會不會繼續下,大家抓緊時間把傷員運迴學院去!”


    在祝新年的指揮下,同學們趕緊行動了起來,輕傷員由機甲背上山去,重傷員不能起身,祝新年便指導同學們用廢墟中尋來的木板做擔架,將人抬上了山去。


    從山洞中走出來的莊夫子看見祝新年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同學們轉運傷員,不由欣慰地點了點頭。


    他披著外衣站在山洞口,抬頭看了一眼院長的土皇甲,得意道。


    “誰說我們機甲班沒有可用的人才了?眼前不正有一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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