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華最後還是被器修班的學生送迴了學生公齋去。


    由於他身上實在太臭了,沒人願意觸碰他,器修班的學生用一塊拴著繩子的木板把他拖了迴去,可一路黃水淋漓,臭氣漫天,到底還是引起了沿路所有同學的嫌惡。


    至那日丟人現眼之後,戚華就再也沒有作妖了,他變得非常老實,甚至主動將鐵甲閣中的座位搬去了課室後方,不與祝新年和裴少橋坐在一起。


    起初裴少橋還以為他又在裝模作樣、沒憋好屁,後來發現戚華還真老實了下來,連從前那種眼睛長在腦袋頂上的傲慢模樣也不見了。


    為此裴少橋樂了許久,說戚華就跟那隻被拔了毛的禦獸班靈猴一樣自閉了,再也看不見往日囂張的神色了。


    沒有戚華找事,祝新年也覺得日子好過多了。


    他從阮夫子那裏得到了新煉製的世隱明光的刀鞘,又順利完成了木甲的拚接工作,可以每天操縱著木甲跟著裘夫子煉刀術。


    在他之後,裴少橋也完成了水甲的鑄造,為了和其他新生區分開,他不知從哪弄了藍色染料迴來,將他的水甲刷成了藍色。


    在一眾原木色的新生機甲中,他那水甲的風格倒是挺別致的,再配上阮夫子為他煉製出來的雙星刺,恍然一看還真有那麽點機甲修真者的架勢。


    為了能練好機甲順利通過升階考試,裴少橋難得跟著祝新年一起練了半個月的體術,後來曾笑然也加入了進來。


    每天課後他們都會跟陳清嬋一起在崇聖峰小山頭匯合,三個男生練武,陳清嬋則專注雕琢她的木塊。


    彈指之間已至九月,令天工學院全體學生既期盼又害怕的升階考試如期來臨。


    不僅是新生,所有在校生每年都要參加升階儀式,如果順利的話,他們每年都可以提升一個品級。


    按照這種提升速度,像祝新年這樣十四歲入學的無品階學生在十八歲那年升到四階就準許結業了。


    他們會在大秦兵甲部的挑選下一部分參軍入伍,另一部分則成為門閥豪族的私人護衛。


    當然,其他班級的學生也都麵臨和機甲班一樣的難題,而且最要命的是升階考試分為兩場,分別是筆試和技能考試。


    以機甲班為例,筆試要考察學生對修真練氣、鑄甲及煉器方麵的基礎認知。


    同時要考察他們的文化水平,因為兵甲部需要效忠國家高層,他們的機甲士兵決不能是大字不識的文盲。


    而技能考試則考察靈力施放、機甲操縱、身法武術、戰術陣型等等方麵。


    由於新生還沒有接觸那麽多課程,所以他們第一年的技能考試隻考察最基本的機甲操縱和身法武術。


    因為每年尋找擁有優質靈核的學生實在太難,天工學院也並不想在第一年就淘汰太多學生。


    所以隻要是跟著夫子認真上過課的,不在練氣方麵落後太多的學生基本都可以通過考試。


    但就是這一個條件都難倒了不少學生,雖然大家每天都上一樣的課,但天賦這種東西真的說不清道不明。


    有時可能頭一天兩人的進度還差不多,隔了一夜,第二天就相差十萬八千裏了。


    隨著課程不斷深入,原本差距不大的新生之間逐漸出現了無法逾越的鴻溝差距。


    天賦高的學生早早就練出了氣海靈識,如祝新年那樣,練氣對他們來說就跟吃飯睡覺一樣簡單。


    而有些同學就沒這麽好命了,他們日夜苦練也隻能勉強維持身體中那一片小得可憐的氣海,就更不要妄談靈識這種更高級的東西了。


    為了能通過考試,學生們瘋了一樣地湧入萬象閣,他們寄希望於古籍,盼望能找到一些快速提升的辦法。


    然而新生大肆擠入萬象閣的行為卻激怒了正在複習備考的師兄師姐們,隻見他們抓耳撓腮,個個都煩躁得不行。


    “為什麽要來萬象閣搶位置啊!新生考試而已啊,有那麽難嗎?”


    “知不知道師兄們要考戰術規劃啊?!我背了兩個月兵書了,到現在才背了一百六十幾個陣型,還差一百多個沒背啊!行行好讓個座啊,師兄不想留級啊!”


    “幾百個陣型算什麽啊,看看我們醫修班,光是要背的古籍就有幾百卷,上千種藥方錯一點就留級啊,咱們醫修本來就最少讀八年,再留級我們畢業即中年啊,有沒有人在乎我們醫修的死活啊?!”


    “別抱怨了,起碼那些字你們都認識吧?他媽的我們《上古符籙大典》中的所有靈符都長一個樣啊!稍微畫錯一筆祈雨陣就變九天雷陣啊,學不好會直接死人的!”


    靈符班的師兄腦袋上插滿了炸毛的毛筆,眼下烏青,捧著一卷巨沉的古籍站在萬象閣中間一動不動,仿佛已然靈魂出竅。


    “為什麽……為什麽每到考試的時候黃紙朱砂就漲價?我考個試花錢就算了,考不過明年再考還得花錢……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了?”


    “天理?”


    書架那邊傳來一聲冷哼,隻見一名丹藥班的弟子蹲在地上,霍霍磨牙道。


    “禦獸班的大青牛昨天晚上嚼了我養了一年的還魂草,我草都沒了我還考個屁?直接留級,天理是什麽東西?早就沒天理了!”


    人群中發出一陣痛惜聲,有人問:“你都要留級了還來萬象閣做什麽?這裏都是來備考的人。”


    丹藥班的學生麵色陰鬱,嘴角緩慢揚起一道猙獰的冷笑,寒聲道。


    “我來找本《毒經》,打算迴去練一批毒丹出來,毒死那些吃我還魂草的畜牲們……”


    眾人長嘶一聲,來萬象閣複習《靈禽溝通術》的禦獸班學生書都嚇掉了。


    人群中立刻擠過來兩名更高階的丹藥班弟子,趕緊將人拖走了,一邊拖一邊小聲叮囑。


    “你傻啊,要下毒就悄悄地下啊,說出來做什麽?咱們丹藥班的師兄們誰沒給禦獸班的小畜牲下過毒呢?走,迴去傳授你一點經驗……”


    禦獸班的學生把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立刻臉色蒼白地奔迴去通知同學們保護自己的靈獸去了。


    眾人連連抽氣,感慨著這到了考試關頭,大家真是爾虞我詐,連畜牲都不放過。


    總而言之,無論哪個專業,無論哪個年級,在考試之前大家都是沒有好日子過的,但凡發生一點衝突,就可能引發兩個班級之間的鬥毆。


    有祝新年和陳清嬋輔導,裴少橋算是新生中少數“幸運兒”之一,不用去萬象閣跟脾氣暴躁的師兄師姐們搶座位。


    升階考試這天沒有安排課程,機甲班是上午筆試、下午技能考試,而偃師班則恰好相反。


    午飯的時候祝新年他們跟陳清嬋在膳堂碰了一麵,此時三人手中皆捧著書卷。


    祝新年他們拿的是《鑄甲七十二式》,雖然機甲已經鑄造完畢,但《鑄甲七十二式》是筆試的重要考察書目,即使是祝新年也不得不在入考場前多複習幾遍,直到考試完畢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而陳清嬋那邊的書就更多了,她不僅要考《鑄甲七十二式》,還有《鑄甲經》《算經》《造物經》等等,其中光是數學題就令祝新年一個頭兩個大。


    “你們偃師班的考試也太難了,難怪偃師入學人數多,畢業人數卻那麽少,怕是一大部分都折在了算數題上吧?”


    偃師班的考試題目在祝新年看來,其中涉及數學、物理、工程學、機械學,力學,甚至還有土木學、建築學、地理學、天文學等等,完全不是這個年代的人所能理解得了的東西。


    但其實每個年代都有一小部分與眾不同的人,他們看起來能力超群、智商優異,能創造出領先這個時代的東西。


    而這樣一群人,在春秋戰國時代便被稱為偃師。


    與在史書中毫無記載的機甲修真者不同,偃師這個行當是被一直流傳了下去了的,隻不過如今這些超凡的創造力湮沒在了曆史的長河中,發展到二十一世紀,就隻剩下單純的木匠了。


    陳清嬋看得很認真,新生要考的這些東西對她來說比較基礎,以前在家的時候就得父兄教導過了,應對升階考試應該是沒問題的。


    與祝新年他們擔心筆試不同,陳清嬋擔心的則是練氣。


    雖然偃師不常用到靈力,但他們畢竟也屬於修真者,既然修真就得學會練氣。


    可陳清嬋的靈核卻非常普通,她那飛簷走壁的身法隻是尋常體術而已,上升到練氣控製靈力這方麵倒還真的難住她了。


    幸好三人行必有我師焉,祝新年剛好就是新生中練氣最好的那個學生。


    他們相互指導,不僅祝新年和裴少橋的《鑄甲七十二式》學得還不錯,陳清嬋的練氣能力也終於在考試之前提了上去。


    下午機甲班的技能考試安排在舞劍坪,而偃師班的筆試則安排在造物閣,飯後他們就得各自去往考場了。


    “為了下午的考試,我們來同心協力加個油吧!”祝新年提議道。


    “加、加油?加什麽油?你剛才菜裏沒油啊?”


    裴少橋和陳清嬋皆是一臉茫然,全然不理解這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名詞。


    “加油就是提升士氣、鼓氣助威的意思。”


    祝新年笑著解釋道:“這是我們那的俗語。”


    “你們那?你不是秦王胞弟嗎?鹹陽沒這個俗語啊?”


    裴少橋恍然道:“哦,是你流浪的時候學的吧?”


    他哈哈一笑,在祝新年的指揮下三人一起伸出手,手掌交疊在一起,用力下壓三次,同時大喊道——


    “考試加油!”


    見他們三人滿臉笑容,路過的同學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麵麵相覷問道。


    “加油?那是什麽東西?難道是某種能提升成績的咒語嗎?”


    秉著臨時抱佛腳的原則,那些對考試心裏沒底的學生們也趕緊效仿,大喊起“加油”來。


    一時間,學生膳堂外滿是喊“加油”的學生,叫喊聲響徹雲霄,膳堂老嬤聞聲來到門口,摸著頭巾疑惑道。


    “今天菜裏沒給油嗎?我記著給了啊?好大兩勺豬油呢……為了學生們今天考試還特意多加了半勺呢……可他們怎麽都在這喊著要加油呢?”


    她這邊還沒搞清楚外麵發生了什麽,學生們便在接連不斷的“加油”聲中信心倍增,紛紛昂首挺胸朝著各自的考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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