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你想讓自己有多麽的優雅呢?”琵琶首席官這一問,讓唐左司犯難了。


    唐左司在心裏想著:“多麽優雅……這……最起碼從氣質上看上去就與現在的我不一樣吧。”


    琵琶首席官道:“不不不,唐左司大人……所謂優雅有不同的區別的。你方才所說的,那些身份高貴者,他們表現出的是形式上的、規矩上的優雅。”


    唐左司興奮說:“對!我就是想要形式上看上去優雅!”


    “哦!這樣啊!”琵琶首席官微微的一笑,給人一種充滿自信與希望的感覺。


    “小女子明白唐左司大人的意思了。我們百靈樂舞團也有專門矯正學員的精、氣、神和談吐的禮儀課程,若是唐左司大人需要的話,現在便可以為你一對一開課。”


    “那太好了,現在立刻馬上,我時刻準備著呢,不能再讓武力派的那幫孫子瞧不起我了……”


    話還沒說完,琵琶首席官就打斷了唐左司:“不行哦~~~唐左司大人……既然決意要優雅,可就不能再像方才那般說出如此粗鄙之語了咯。”


    唐左司反應過來,點頭道:“哦!是是是……不能再口臭了,這習慣一定要改才是。”


    “掌門……”不知道什麽時候一位提著食盒的丫鬟站在門口,低著頭像是考試沒考好的孩子一樣委屈害怕。


    琵琶首席官打量了一眼,於是撐在桌上苦惱道:“她……又沒吃嗎……”


    “嗯……嗯!她這次理都沒理我,一直在彈琵琶。”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飯菜先放著……”


    丫鬟得令,於是慢慢退下。唐左司察覺不對勁於是問道:“琵琶首席官?你是有什麽難事嗎?可以告訴我,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琵琶首席官強笑說:“哦,多謝唐左司大人的好意,隻是小女子的這件私事,很麻煩的。”


    唐左司:“我請你教我優雅,也沒有什麽可以報答……有什麽困難盡管和我說,我一定幫你搞定,再難我也要搞定它。”唐左司就是這樣一個倔強的性格。


    琵琶首席官聽後,哀傷道:“這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幾乎天界人人都知道。小女子是百靈樂舞團的掌門人,是天庭禦賜榮光的琵琶首席官,百靈樂舞團的琵琶師傅也隻小女子一人。


    那時,小女子座下最優秀的學生———郗默仙子,她的琵琶在百靈樂舞團的所有門生中也最出色,她在練習中也付出的最多。隻是最後關頭,對於古人情感的領悟還沒有那麽的透徹。


    她一次次的練習,又一次次的失敗,始終無法突破更上一層。於是,她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躁動了,在癲狂之際,摔碎了陛下賜給百靈樂舞團的南滄玉珠。


    陛下聽聞,龍顏大怒,朝中百官也想對郗默仙子進行懲處。然而,身為郗默仙子師傅的我,是多麽的愛她,憑著與陛下和百官的情麵,小女子懇求能夠饒郗默仙子一命。


    陛下怒火平息,也沒有將郗默仙子如何,而是看在小女子的份上,安排了一處偏僻場所,將郗默仙子永遠的囚禁,直到一切都終結。”


    講完了前因後果,琵琶首席官看向唐左司。唐左司眼神迷離,似乎不在狀態:“唐左司大人?”


    唐左司迴過神來解釋道:“抱歉,剛才迴想起了一些事……”


    在聽到“郗默”這個名字時,唐左司腦海中一段沉睡的記憶被喚醒:一位身影模糊的少女坐在一片深藍色的星辰大海的邊緣,以靈活纖細的手指按動琵琶,未成曲調先有情,她低頭吟唱著。懷中的琵琶與身邊飄逸的長發遮住了她近半張麵孔,而另一半的麵相仍然是如此的模糊。


    緊接著,身後的星空帷幕像海水一般掀起了波浪,讓她愈發的朦朧。


    “郗———默———”唐左司念了出來。


    “對,小女子的學生郗默仙子。”琵琶首席官說。


    唐左司迴過神又品味了一下琵琶首席官的故事,隨後淚流滿麵:“太感人了,為了自己的學生,付出了這麽多……”


    琵琶首席官:“自那日以後,她也沒了念頭,仍然沒日沒夜的彈琵琶,不知為何,最近這段時間竟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連飯也不吃了,真是讓小女子擔心她的身體……”


    唐左司拍胸脯保證道:“放心吧,我去幫你送飯菜,一定想辦法讓她吃飯。”


    琵琶首席官疑惑的問:“真……真的嗎……可是郗默仙子的脾氣……”


    唐左司:“我也不是什麽好脾氣。從你剛才說的判斷,她應該已經餓了幾天了吧。陰界鬼都要吃東西,隻要她是生活在地球上有生命的,不管是什麽,餓瘋了都會吃飯。就算她意誌力再頑強,我也有辦法讓她吃飯!”


    看唐左司如此自信,琵琶首席官心裏的石頭也稍稍放下了一些:“既然這樣,那就麻煩唐左司大人了……”


    唐左司拿起食盒說:“不會很久的,等我迴來再開一對一課程吧。哦對了,她被關在哪?”


    琵琶首席官道:“她被關在這片大陸的邊緣,東郊的瀾宮。”


    唐左司了解後立馬要動身,忽然,琵琶首席官叫住了他:“唐左司大人,請等等!”


    唐左司疑惑的看著朝自己走來的琵琶首席官:“怎……怎麽了?”


    琵琶首席官走到唐左司麵前,激動的把頭伸過來在唐左司的額頭上吻了一下:“謝謝你!”


    唐左司被突如其來的一吻弄得驚慌失措:“不客氣!不客氣!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唐左司連忙害羞的衝了出去……


    天界的陽光一直都比人間的舒適,不刺眼也不暗淡。這樣美麗的世界並非所有的地方都是淨土,也有一些破敗不堪的舊跡,它們是上古時代封神戰爭的產物。


    郗默仙子被永久囚禁的瀾宮,原來是一處山清水秀的行宮園林,背有天台可以麵向雲海,前有錦繡山水供人遊玩。這裏原是上古天帝的行宮,古神被後來的神取代以後,這座瀾宮便無人問津,到今日,雜草叢生。幸運的是,因為未受曾經的戰火波及,幸而沒有破敗。


    唐左司走到了瀾宮前。雖然是行宮可這裏的位置卻十分偏僻,位於淩霄天宮東南方向數十裏的地方。一條官道擠在兩座山崖之間,這是通往瀾宮的必經之路。


    唐左司吐槽:“真不知道上古天帝為什麽會把行宮選址定在這裏,難不成是天天做著見不得光的事情嗎?才會不想引人注目?一路上屁顛屁顛的騎馬過來,累死我了……”


    因為前方的道路騎馬不易前行,於是唐左司便把馬軒在了一個山口處。


    瀾宮附近遍布七彩的藤蔓和小蘭花,有一條從山中穿出來的小溪經過這裏,注入雲海後便化成了雲霧。這裏安靜的很,曲徑通幽處,但餘琵琶音:“琵琶?!”瀾宮裏傳出了斷斷續續的琵琶聲,仿佛有著一種魔力一般,每一聲都像一把刀子一樣劃著唐左司的耳膜,震動他的神經。


    走至瀾宮門口,他看了看周圍無人,便好奇道:“連個守衛都沒有……不怕她逃走嗎?”


    說道中式建築,一般人想到的是金頂紅牆,然而瀾宮的顏色確實青頂藍牆。唐左司走到一麵牆前敲了幾聲咚咚響,手指摸過去,這牆的石料打磨的十分光滑,簡直就像沒有摩擦力一樣。


    唐左司直唿道:“好家夥,是玉青石做的!”在鬼城的藏書室裏,唐左司有了解到,天界特產一種玉青石,十分的珍貴稀有,隻有一品大官和天帝本人才配享有。


    “把你關在這裏麵,天帝對你也是夠開恩了……相比天牢,這可舒服多了。”畢竟唐左司剛來天界,就是在天牢裏度過了一天一夜。與其關天牢,他更願意被關在這裏。


    唐左司清了清嗓子,敲了幾下門說道:“郗默仙子!我來給你送飯了,快出來吃飯吧!”


    半晌都沒反應,正當唐左司迷惑著,突然!門被輕輕的推開了一點,門的內頭是一個披頭散發的少女……倒更像是瘋婆子。骨瘦如柴,好像骨頭外麵隻包了一層皮,眼窩與麵龐凹陷進去蒼白無力,眼珠子上布滿了血絲,每一次唿吸都是那麽的沉重、虛弱。很特殊的是,她的發色是一半白一半黑,看上去十分的滄桑。


    唐左司咽了一下,道:“咳……那個……我是來給你送飯的,快吃吧,這飯菜可香了!”


    實際上,唐左司心裏吐槽道:“尼瑪,像極了我初三考完一天複習題後的樣子,隻是我還沒這麽嚴重。”


    郗默很謹慎的打量了唐左司一番問:“你是何人?平日送飯菜的都是女婢,你這個爺們兒來這做甚?”


    唐左司:“我哪裏是爺們兒!?就是壯了一點,其實我也就是一個十六出頭的小鮮肉而已。”(作者吐槽:“真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受你老師的委托,給你送飯來的。你看你瘦成這樣,你老師得有多傷心啊。”


    聽到這個,郗默不樂意了,於是迴身帶門道:“我跟你沒有什麽好說的,你走吧。”


    “別走啊!”唐左司伸出手卡在門縫,郗默把門一帶上,唐左司的手指就被門縫給夾住了:“哎喲!疼啊!”


    郗默吃驚的往後退:“你想幹什麽!?”


    唐左司甩了甩手道:“嘿喲,我答應了她就一定要辦到,不然我可就打臉了。”


    郗默:“打臉?你別碰我!”


    唐左司意識到說錯話了:“不是,我並非那個意思……不是要打你的臉啊!”(作者吐槽:“越解釋越扯不清。”)


    郗默:“莫名其妙。你趕緊走吧,不然我可喊人了。”


    唐左司耍起了無賴:“喊?怎麽喊?這麽偏僻的地方,你就是叫破喉嚨也沒人能聽到。”


    唐左司不懷好意的眼神令她害怕:“你……你想做什麽?!”


    哪知,唐左司突然向她跪下,把食盒捧在麵前懇求道:“姑奶奶誒!求求你吃飯吧,就算你不珍惜你老師對你的愛,也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郗默心裏窩著火說:“你怎麽這麽煩呐!好吧……你把飯菜放在這吧,我自己會吃的。你快走吧!”


    唐左司:“不行,萬一你騙我呢?到時沒吃或者倒掉了,那我不就辜負了琵琶首席官對我的信任了嗎?我要等你吃完了我再走。”


    郗默轉身走向書房:“隨便你,你若喜歡就一直待著吧。”


    郗默並不想繼續理會唐左司了,她到書房又抱起了琵琶,翻開桌上的一本小冊子,邊看邊彈。


    唐左司找到一處坐下,注意到了書房的地板上丟棄了許多廢棄的紙墨。唐左司推測:“她應該是在作曲吧……”


    郗默彈出來的琵琶剛開始還是緩和的,可慢慢的節奏變快,聽到後麵,節奏已經完全亂掉了,好比一群隊列整齊的羊群中突然竄出了一隻狼把隊伍給衝散;又像是一片祥和的寂靜森林,突然山坡上爆發了泥石流,這樣的混亂。


    看得出來,郗默此時此刻是心煩氣亂。


    她停下了一會兒,提起筆在小冊子上塗改了幾下,這證明了唐左司的推測:“她果然是在作曲。”


    “寫曲子……不吃飽飯那怎麽行呢?吃飽了,腦子好了,才有動力寫得下去!”


    郗默迴頭瞥了他一眼,然後又迴過頭去彈起了琵琶。


    唐左司見狀也沒再多言,他已心生一計。唐左司將食盒打開,天界的施了法術的食盒具有保溫保鮮的功效,端出來的飯菜仍然和剛出爐的一樣。


    他得意的笑道:“還挺倔,不過……沒有人能逃得過真香定律……”


    飯香伴著菜香隨意清風飄進了書房,在郗默的腦袋周圍繞來繞去,繞啊繞。已經許多日都又沒吃東西了,油鹽不進,估計要餓瘋了吧,撲進鼻腔裏,每一口都是無法抗拒的誘惑。


    郗默精神恍惚了,唐左司趁這時機,湊到郗默耳邊一臉奸詐相的輕聲細語道:“你想寫完這曲子對吧,那就快去吃飯吧,吃完說不定靈感也就來了咧。快吃吧,別和自己過不去。”


    就同魅魔在耳畔的低語,郗默還是扛不住誘惑,放下琵琶站起來。


    “讓開……我要去吃飯……”


    唐左司高興的立刻側身讓出了一條路:“請!”


    郗默走到飯桌前頭也沒迴的說:“我隻是稍微嚐一下,反過身去,不許看。”


    唐左司心神領會的偷笑,隻好轉過身,背對著她。


    郗默看著桌上的飯菜眼裏冒光,立馬狼吞虎咽的來吃。


    唐左司聽到這麽大的響動,心裏得意洋洋:“唐左司,你可真行啊。三兩下就讓她乖乖吃飯了,果然有當教育家的天賦。”


    得意了沒一會,唐左司發現書房角落裏堆著和桌上一樣的小冊子,少說也有一百多本了吧:“郗默仙子,這一堆小冊子都是你寫的曲子嗎?”


    郗默看了一眼,漫不經心的說:“一共一百二十五本……這與你何幹?”


    “我敲!”唐左司對郗默敬佩道:“你是莫紮特在世啊!厲害!”


    “莫紮特是誰?也是個彈琵琶的嗎?”


    “額……沒什麽,當我沒說吧。”


    郗默吃飯吃到一半,眼睛裏突然有了靈感的光彩,立即丟下碗筷衝進書房,唐左司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撞開:“怎……怎麽了!”


    郗默將小冊子上的一頁全部撕掉,揉成紙團丟在地上。又拿起筆,在另一頁上寫下了新的內容。


    好奇寶寶唐左司忍不住靠過去看了一眼…然而,小冊子上的樂譜他有些看不懂:“這是什麽?這是樂譜?樂譜不是有音符的嗎……這是啥玩意……”


    “安靜!”郗默迴過頭來瞪著他,這兇狠的眼神讓唐左司覺得緊張且害怕。


    郗默抱起琵琶在弦上撥動,五根手指仿佛在琵琶上跳舞一樣,每一個舞步就是一聲音,變化無常的音組合起來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一樣俏皮發亮,這顆閃一下,那顆又閃了幾下,讓人捉摸不透。郗默突然一次性撥動數根弦,數種音調合在一起,好似流星在夜空中劃過。


    “我好像看到了星星……”唐左司情不自禁的鼓起掌來。


    “星星……”這個詞,讓郗默虎軀一震,她迴過頭來上下又打量著唐左司一遍。


    唐左司接著誇:“真不愧是琵琶首席官的學生,名師出高徒啊!我都聽著迷了,曲終了,腦海裏卻仍有畫麵。”


    郗默問:“你……剛剛說什麽?”


    唐左司皺起了眉頭,道:“沒聽清嗎?我說名師出高徒……”


    郗默:“那……你覺得……好聽嗎……”


    “好聽!太好聽了!你的老師彈出來的是古典美,你彈出來的像是現代流行音樂一樣,但也有古典的韻味在其中。”


    郗默很無語的說:“你在胡說什麽……什麽流行音樂……”


    唐左司吐槽:“你這是被關了多久啊?跟高中生一樣,在學校裏待了一個星期,與世隔絕。出來什麽也不知道了。”


    郗默:“我被關了一千多年了,外麵經曆了怎樣的變化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唐左司了然,於是向她說:“變化……比較複雜,但是有一個應該算是人盡皆知的吧……古樂天死了。”


    郗默激動的流著淚又問:“什麽!?古樂天死了嗎?!”


    唐左司也沒想到郗默的反應這麽大:“是……是啊……他死了。”


    郗默繃不住了,她跪在地上顫抖的哭泣。唐左司很疑惑:“不是……你該不會是喜歡那個變態吧。”


    郗默沒有迴答,而是哭訴:“太好了……他終於死了……”


    這信息量有些巨大,唐左司消化了一下得出結論:“哦,原來你也和他有仇啊,剛剛嚇死我了。”


    然而郗默還是在哭訴,激動的心情一時無法平複。


    唐左司安慰道:“別哭了別哭了,外麵是個好天氣,不妨出去走走吧,讓自己開心一點。”


    他把郗默拉了起來:“出去走走吧,雖然不知道那個變態與你有什麽關係,但是他死了,這是一個高興的事,沒必要哭哭啼啼的了,出去走一走吧,放鬆勞累的身心。”


    郗默把衣裳往下拉,將細瘦的鎖骨與肩膀露了出來,可以很明顯的看到一個金色的封印銘文。


    “這是陛下給我施加的心鎖,我是永遠也無法走出去的。”


    唐左司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心和惋惜,這種失去自由的滋味屬實不好受:“樂觀一點,至少你還活著啊,可以每天彈琵琶,寫曲子,做自己喜歡的事,每天還有人來給你送飯送菜衣食無憂。


    最重要的是,聽說是你的老師琵琶首席官在陛下麵前求情,為你討得了一條生路,她是愛你的,在這世界上至少還有一個一直愛著你的人。”


    郗默流著淚道:“嗯……沒錯啊……我的老師向天帝求情,雖然我恨她,但這是我活該……”


    唐左司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我本想安慰你的,怎麽起反效果了。”


    郗默沒在說話,而是一瞬間從體內爆發出法力,把唐左司給擊飛出去,食盒也被丟了出來。大門緊鎖,裏頭傳出了郗默的聲音。


    “飯我也吃了,你迴去吧,別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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