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陛下,戴使君在殿外,他說有要事情要上奏陛下。”


    “讓他進來。”


    “諾!”


    很快,滿身風塵的戴宗就神色匆匆地走進了溫室殿。


    幾個月之前,也就是門下寺開衙的時候,劉賀就命戴宗重建繡衣使者。


    從那時到今日,雖然長安城裏發生了許多的變故,但戴宗一直都沒有耽誤這件事情。


    尤其是霍光在朝堂上倒台後,繡衣衛就從暗處走到了台前,有了更正式的身份。


    現在,繡衣衛名義上仍然由禦史大夫統領,但實際上卻直接向劉賀複命。


    到了今日,整個繡衣衛已經有了五六百人之多。


    除了劉賀從昌邑國帶來的那數百名孤兒之外,又增補了許多人。


    增補進來的人也多是長安城裏的孤兒,無牽無掛,與他人沒有任何的糾葛。


    加入繡衣衛自然有一套甄別的成製,不隻要身家清白,更要忠於天子,並且機靈好學,大膽心細……


    總之,這要求比普通的小吏要高出許多。


    入了繡衣衛之後,除了根據安排做事之外,要學的本領也五花八門,更要認字。


    繡衣衛雖然仍然在草創的階段,但正在快速地鋪展開去,並且逐漸發揮出作用。


    在長安城裏,繡衣衛有二百多人,其餘的三四百則分散到了三輔的各個陵縣中。


    長安城的繡衣衛被稱為總衛,衙署就設在原來的昌邑邸裏,在其他郡縣的衙署則統一稱為站,以此和其他衙署那傳、亭、置、寺的名稱區分開。


    茂陵站、霸陵站、長陵站……都已經是逐漸有了雛形,他們四處搜集縣城鄉野裏各種旁門左道的消息,並且層層上報,以達天聽。


    戴宗終日要在長安城裏四處遊走,非常辛苦,此刻披著的鬥笠上更已經落滿了積雪,一看就有緊急的事情上奏。


    “陛下,微臣有要事上奏!”


    “何事,奏來既可。”


    戴宗卻並未說話,而是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在場的其他朝臣,這小小的細節被張安世等人看穿了,臉麵上都有一些尷尬和不悅。


    他們第一次聽到繡衣衛的名頭時,就知道天子是借繡衣禦史的殼重建了一個衙署。


    這個衙署現在自然是針對霍黨的,日後恐怕就是要針對他們這些朝臣了。


    “此間都是朕的肱股,不用迴避,你隻管奏來。”劉賀倒是大度地說道。


    “微臣剛剛得到的消息,陛下讓微臣查找的霍雲和霍山,已經有了蹤跡。”


    眾人都有一些吃驚,他們沒想到天子竟然在他們之前就已經未雨綢繆,提前開始注意此事了。


    “哦?這消息可能確定?”


    “可以確定。”


    “他們此刻在謀劃何事?”


    “正在北城郭裏暗中聯絡死士,要在長安城掀起動亂,好讓霍禹和霍光北逃。”


    劉賀滿意地笑了,今日是個好日子,心想事成。


    剛才,他還想著要如何讓霍禹上鉤,沒想到他們自己竟想著如何往網裏鑽了。


    “丙吉!”


    “微臣在!”


    “明日就將霍禹押迴霍宅去,讓他就在霍宅好生住著,就說是皇後向朕求情的,讓他先迴去和霍光團圓!”


    “這恐怕……”丙吉想要質疑。


    “領詔即可!”


    “諾!”


    “黃霸!”


    “微臣在!”


    “霍禹迴到霍宅之後,立刻撤去部分劍戟士,再不動聲色地調一些佐君盟的人混入其中,讓開這條縫隙讓他們看到,但也不要打草驚蛇。”


    “諾!”


    “戴宗!”


    “微臣在!”


    “盯死霍山和霍雲及其黨羽,他們一切動向都要看得清清楚楚,不可脫離掌控,亦不要阻撓他們的行動!”


    “唯!”


    劉賀又飛快地下了幾道命令,張安世等人已經猜到天子要做什麽了。


    他們雖然覺得天子此舉也有一些孟浪和冒險,卻也都沒有站出來反對。


    經過上次天子和上官太後聯手奪了霍光朝權的事情之後,他們都不敢再懷疑天子行陰謀之事的本領了。


    劉賀又讓樊克草擬了許多的詔書,發給長安城內外的許多官員。


    這些官員的品秩不如張安世等人那麽高,但是會在未來幾日的事情裏,發揮重要的作用。


    現在的劉賀也在賭,他賭霍光、霍顯和霍禹等人已到了驚弓之鳥的地步,到了這個地步,離自我毀滅就不遠了。


    但劉賀也還有一絲期待,若霍光能夠幡然悔悟,仍然能為霍家保留一些顏麵。


    所有事情全部安排妥當之後,殿外報時的鍾聲響了起來,居然已經到戌時了。


    外麵的雪還在不停地下著,窗欞上也積滿了厚厚的雪,甚至開始從縫隙之中湧進殿來。


    這些擠進來的雪在殿內熱力的烘烤之下,逐漸融化成了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猶如未央宮這頭巨獸在流血一般。


    終於,還是劉賀站起來,打破了這寂靜的氣氛。


    “幾位愛卿,夜已經深了,明日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迴去歇息吧。”


    “陛下,明日何時去暴室獄提審淳於衍和霍顯……”黃霸小聲地問道。


    “辰時就去,把掖庭所有的官員都叫上,朕還有另一件大事要一起辦。”


    “唯!”


    “戴宗,將剛才擬定的詔書都發下去,讓所有人做好準備,不管何人出了紕漏,都以謀逆論處!”劉賀狠心說道。


    “唯!”


    再無其他的事情,幾個朝臣起身向天子告退,懷揣著不同的心情離開了溫室殿,匆匆隱入黑暗中。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幾個人拉開了一些距離,並未走得很近。


    此時,地上的積雪已經很厚,踩在上麵會發出“察察”的聲音,寂寥又安靜。


    甬道上密密地點著宮燈,暖黃的燈光落在雪上,讓白雪鍍上了一層金,煞是好看。


    張安世心中有事,所以一路低頭不語,走得比別人快了不少,沒多久就來到了北闕的丹墀上。


    站在此處向遠處看去,大半個長安城都若隱若現,隻能看到零星的燈火。


    高高的階梯兩側雖然也點著宮燈,但因為空間變得更空曠了,所以燈火也就暗淡了許多。


    階梯上鋪滿了積雪,稍有不慎恐怕就會一路摔到底,張安世稍稍停了停,又緊了緊身上的袍服,才準備往下走。


    可是還沒等他抬腳,就聽到身後的雪聲中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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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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