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也這樣想。


    她值得江歲寧大費周章來對付她嗎?


    江歲寧根本沒必要把她當成威脅來看待,但從很久之前開始,江歲寧就不肯放過她。


    江稚微微撇過臉,神色如常,“我知道我不配的。”


    沈律言靜默不語,盯著她的寸寸目光依舊深邃,蘊著晦暗不明的深色。


    江稚往後退了一步,“是我在胡說八道。”


    她本來就該繼續忍下去,不要在沈律言麵前說一些他壓根不會相信的話,平白惹人厭惡。


    她和他,能維持平和的現狀,已經非常難得。


    但是江稚其實也不在乎沈律言厭煩她,經曆了這麽多讓他不快的事情,想必他已經對她不剩多少的耐心。


    默了許久,沈律言冷漠望著她淚潸潸的眼睛,語氣頗為平靜,聽不出不快,但絕不是多好的態度,“你又要哭什麽?”


    江稚是淚失禁體質,她沒法控製自己的眼淚,心裏覺得一點點的委屈就會忍不住紅眼掉淚,她往往也討厭自己這種脆弱的、矯情的體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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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律言麵無表情問了這一句,她心裏更委屈,也更控製不住酸脹的眼眶要掉出淚。


    江稚抬手抹了抹眼睛,鼻音有點重,“我沒有辦法控製,你不要罵我。”


    她的聲音有點軟,帶了點南方的口音。


    糯糯的,叫人不忍苛責。


    沈律言無奈,想說的話忍了迴去,“別哭了。”


    江稚一點點把眼淚憋迴去,她知道沈律言這是煩她,感覺她像個無比矯情的林黛玉,而不是因為心疼她的眼淚。


    江稚抹掉眼淚又匆忙點了點頭:“好。”


    她去浴室裏洗了個臉,感覺情緒慢慢平複,眼睛沒有那麽酸脹,才重新迴了臥室。


    江稚慢吞吞爬上了床,鑽進被窩裏,她不太想靠近身邊的男人,身體靠得越近,心也會不斷淪陷。


    她不要再更愛他。


    愛上沈律言,滋味太苦。


    她這半生,吃過的苦頭已經足夠多。


    不想再吃更多的苦。


    但是江稚也從來沒有後悔過喜歡上他。


    初見不是錯,當初無法自拔的動心也不是錯。


    喜歡沈律言依然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江稚往床邊的位置挪了挪,身後的男人忽然撈過她的腰,把她扯進了懷裏,他的氣息均勻落在她的發間,手臂堅固似鐵,“再跑就要掉下床了。”


    曖昧的唿吸,在彼此之間交纏。


    江稚被他擁在懷裏,氣息漸漸升溫。


    這種時刻,看似溫情。


    但江稚不敢再抱有幻想。


    她不得不警惕,“家裏好像沒有多少避.孕套了。”


    沈律言扣緊她的腰肢,力道更深幾分,他本來沒這個意思,但好像他在她眼裏已經是個隻想和她上床的禽獸。


    沈律言平波無瀾敘述了個事實:“上次給你配的藥還有。”


    哦,原來是讓她吃藥。


    江稚不喜歡吃,哪怕不會過敏,她吃了藥喉嚨也會難受很久。


    但她貌似沒有選擇權。


    她默默解開了睡裙的腰帶,“明天還要早起,沈先生,我們快點吧。”


    沈律言氣得想笑,他說:“讓你失望了,今晚沒興致。”


    江稚倒也不失望,反而鬆了口氣。


    慶幸自己第二天不用再吃那麽難吃的藥。


    同床共枕,更是同床異夢。


    江稚怕冷,睡著之後不自覺就往他的懷裏鑽,他身上很暖和,抱著睡覺特別的舒服,像一個恆溫的熱源。


    她的睡相,實在不大好。


    渾然不覺身上的被子漸漸滑落。


    沈律言淺眠,半夜醒了幾次,耐著性子幫她蓋了好幾次的被子。


    少女的四肢緊緊纏著他的身體,好似舍不得鬆開。


    沈律言發現江稚好像還挺粘人的?


    沒那麽討厭,他也沒那麽習慣。


    *


    第二天早上,江稚難得早起,去公司之前和沈律言在餐廳一起吃了頓早飯。


    她吃的不多,偏愛中餐。


    沈律言則截然相反,一杯咖啡就夠了。


    江稚昨晚本來還有事請要問他,後麵聊著就忘了,她抿了口酸奶,在他去公司前開口說:“沈先生,快過年了。”


    沈律言抬眸,“嗯,好像是。”


    還有一個月,就是春節。


    上個新年,他才和江稚簽了契約婚姻的協議。


    那個時候剛過完農曆的新年,天氣很冷,她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摘下手套,手指頭凍得發紅,一筆一劃在合同上認真簽下自己的名字。


    江稚斟酌台詞,小心翼翼的問:“過年我要留在這邊嗎?”


    合同上沒有約定,隻是說需要她配合的地方她都得配合。


    江稚平時沒空,隻有春節公司放長假才有空迴南城給親人掃墓,還要去醫院照顧媽媽。


    沈律言家世優越,背景複雜,過年肯定不會清閑。


    而且和他的家人一起過年,真的很奇怪。


    好吧,江稚承認,她更怕自己格格不入。


    沈律言摘下鼻梁上的鏡框,開口溫和,說:“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勉強。”


    事實上,哪怕江稚現在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她還是很可有可無。


    沈律言的父親當初不滿意他這樁婚事。


    他父親更希望他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大小姐。


    不過沈律言從來就不是聽話的人。


    “我想去醫院多陪陪我媽媽,還想迴去看看我的外公外婆。”


    “可以。”沈律言沒意見,這樣也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那就這樣。”


    江稚聽見他爽快答應,舒了口氣的同時心裏也有點苦澀,他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她。


    “你媽媽那邊要怎麽解釋?”


    無論如何江稚都很感激沈律言的母親,對她的喜歡和照顧。


    不想讓她起疑,害她擔心。


    沈律言差點忘記了,好像隻有他的母親非常喜歡江稚,對她特別的滿意。


    他略作思索,“我會和她說,她應該也能理解。”


    從他母親在醫院裏得知他讓江稚做了手術之後,他母親就對他再也沒有好臉色。


    江稚點點頭:“沈先生,謝謝你。”


    沈律言起身,“不客氣,江秘書過年就好好陪你的家人。”


    江稚不想麻煩他太多,“麻煩你幫我向伯母問好。”


    沈律言隨口提了句:“我母親現在還責怪我當初讓你去做了手術,還在氣頭上,見都不想見我。”


    那場手術,是江稚心頭上的刺。


    在沈律言口中,仿佛隻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江稚雙手攥緊成拳頭,麵色隱隱蒼白。


    他一點都不會心痛。


    無論過去多久。


    墜入深淵的隻有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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