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的夏天。


    那時候羅江的天氣很悶熱,那時候的人還很淳樸。


    當時他剛被人稱作矮冬瓜,雖然很不喜歡這個稱號,但是每日在大家的拳頭之下,他欣然接受了。


    在中考之前,矮冬瓜挎著背包快步地跑迴家,‘咚’地打開門,他開心地對著在廚房裏忙活著的人影喊道:“媽,我迴來啦!”


    “迴來就迴來,那麽大聲幹嘛呢。”留著短花卷發型的母親笑眼說道,她迴過半個頭來,對著自己這個憨厚的兒子喊道,“冰箱裏凍有木瓜,你快點吃了吧。”


    “好咧,媽媽對我最好了!”矮冬瓜從小就很喜歡吃木瓜,不過他很怕別人知道這個秘密,不然會給他取一個矮木瓜的花名,雖然還是無法改變另一個類似的了。


    當看到媽媽從廚房裏端出熱乎乎的砂鍋粥時,滿嘴鮮甜瓜汁的他連忙昂起頭來說道,“媽,我想和你說一件事。”


    “說吧,要是你考不上重點高中的事呢,就別提了。”


    “不是啊,你怎麽那麽瞧不起你兒子呢,我可以和你說哦,我最近都有去學校的音樂部學唱歌,那些老師都說我很有潛力,我以後想報考音樂班啊,不過花費方麵可能有點貴,就是...”


    當聽到矮冬瓜一溜嘴說出那驚人的學費時,原本看起來還慈祥的母親頓時瞪大雙眼,仿佛難以置信地罵道:


    “你怎麽不去死呢你?”


    “你知道爸爸每天開摩托載人才賺多少錢嗎?老是想著那些沒用的東西,就不能好好的學習嗎?能不能生性點啊??你以為每個人都是學音樂的命嗎?”


    “不是媽媽說你,你...你怎麽不看看你長什麽樣子?”


    “媽,你怎麽...”矮冬瓜頓時自尊心受挫,眼裏的希望黯淡了許多,淚花逐漸泛起在眼眶裏打轉。


    在迴來之前,他是做好一切想法的,他已經認為唱歌就是最喜歡的事,既然現在有機會擺在麵前,那他就想要爭取。


    可是...最親的人卻如此的不讚同。


    為什麽,為什麽啊??


    “別說了,快吃飯,考不出好的成績就去羅中吧,你就隻能在那裏的命。”


    “......”


    在兩堵水泥切成的高牆之間,一條延綿的黑色長道上,這裏被羅中的學生們稱為‘老大路’,此刻正有一群男子圍著地上痛苦翻滾的人影,不斷口中怒罵道。


    “矮冬瓜我x你妹妹的腿,就你這副模樣,居然敢在班上那麽多人麵前唱歌,你知不知道你那殺豬般的歌聲,讓我到現在都很難受啊?啊!!”


    又是一道腳影落在矮冬瓜的麵門上,一道鮮血從他的口中嘔噴出來,染紅了半張臉部。


    看到見血了,旁邊原本插腰嘚瑟看戲的人也走過來勸說道,“算了算了,氣也出了,咱去小賣部吃麵吧。”


    “嘿嘿,就他那狗樣,還唱歌咧,我真不知道班裏那些人是不是耳朵聾了,還給他掌聲,聽得老子差點就掀桌子砸過去了,像個傻帽一樣!艸!!”


    “哈哈,走吧走吧。”


    當看到人群離開這條該死的路,矮冬瓜緩緩地扶著牆麵背靠著,滿是鮮血的張開口地抬頭望天,看著藍天白雲,兩行不止地淚水無聲地從他的眼角流淌而下...


    “嗚啊啊啊...”


    他就像條小狗一樣在地麵上顫抖著,默默地擦拭著鮮血與淚水,默默地給自己療傷。


    身體與心靈。


    “我,以後都不唱歌了。”


    “我...隻是一個又矮又醜又黑的矮冬瓜。”


    “我隻是一個大傻*逼!!”


    “......”


    此時此刻。


    在聚光燈籠罩之下,這一個剛才得到了掌聲與歡唿聲的空曠舞台上...


    氣氛是那麽的壓抑,在台下大家的古怪目光,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他是誰啊?怎麽長得像個冬瓜似的?”


    “哈哈,他就是矮冬瓜啊!”


    “那個傻帽怎麽上去了,下來啦矮冬瓜,別丟人現眼啦你!”


    一陣熱議噓聲傳上舞台,讓台上的矮冬瓜失了分寸地朝後退了數步,他滿臉慌張地望著那些罵他的人麵孔,在黑夜之中是那麽地可怕猙獰。


    淚花,在他的眼裏翻滾著,如果現在給一個狗洞擺在他麵前,他也迴毫不猶豫地鑽進去的。


    還是...不行嗎?


    就在這個時候,站在前麵的鄒豪沉默地張開一手,擋在他的麵前。


    “不管怎樣,我希望大家能安靜地聽完這首歌,這是我和我朋友經過很長時間排練出來的,希望大家會喜歡。”


    鄒豪的聲音,平和地從舞台巨大的音響裏傳出,迴蕩在這個廣闊無比的校園操場上,也落在在場所有人的耳邊。


    “豪哥...”在台下重點班的座位中間,林香柔雙手十指環抱,目光發亮,似乎在祈禱著什麽。


    “你這小子...”在後場的空地上,沉默地張望著舞台上情形的趙豔好,此時單手插著後腰,嘴角露出一道有趣的笑容。


    “我還要聽那個矮冬瓜唱歌?真是天大的...”正當一個曾經欺負過矮冬瓜的斜劉海男子欲要大笑著罵時,忽然被一道粗壯地手掌直接揪著脖子提起半空。


    “你,,你要幹什麽啊?!”斜劉海男子滿臉慌張色變地驚唿道,現在周圍的老師學生,麵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高大男子到底是什麽來頭啊。


    這個人滿頭大汗,仿佛做了很劇烈的運動似地,他--


    就是力哥。


    隻見力哥頭也不迴地提著這個瘋狂掙紮的男子,表情很是冰冷地說道,“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溜溜,學學怎麽做人...”


    斜劉海男子聞言頓時目光一縮,正欲要說什麽的時候直接被一個巴掌猛地扇在嘴角,皮破了鮮血都冒了出來,這一巴掌力道極大,直接把他整個人都拍懵了。


    天啊!


    周圍的同班學生在見到這一幕後,紛紛發出慌張的驚唿聲,那些與斜劉海男子玩得很要好的哥們見狀欲要站起來動手時,忽然一道冷笑聲從他們的背後傳來。


    當他們轉過頭來,一看的時候頓時滿臉茫然了起來...


    隻見三十多個身材魁梧,穿著打扮很火熱的兇惡男子滿臉微笑地看著他們,但目光簡直是要吃人的樣子,而正站在他們人群裏的一個金黃頭發四眼男子,皮笑肉不笑地繼續說道:“老表說了,我們的矮冬瓜要唱歌了,你們就老老實實地坐著聽完吧。”


    啥情況啊...?


    這些人的陣勢氣場,簡直太可怕了。


    天啊,...這些人都是什麽人啊?


    迴到台上。


    鄒豪平靜地望著矮冬瓜,後者也雙眼流著眼淚地望過來,兩者無聲地點頭。


    幾乎是下一刻,舞台上再度響起了音樂前奏聲。


    踩著點,鄒豪緩緩地抬起手中的麥克風,迎著白色刺眼的聚光燈,他,張開口唱歌了:


    “oh--honey.”


    “我腦海裏全都是你。”


    “就像經曆一遍飛行,難以逃避。”


    “tonight.”


    “是否又要錯過這個夜晚。”


    “是否還要熄滅所有的期待。”


    “tonight.”


    “......”


    如果非要評價鄒豪的歌聲,就如同深山裏的清涼水源,又像這世界上最幹淨的力量,毫無阻礙地直接刺入所有人的心髒,讓人完全沒反應過來的餘地。


    太好聽了。


    隻是...在接下來的畫麵與所聽到的聲音,讓台下許多女生都情不自禁地捂著嘴巴,雙眼瞪大地望著,那個雙眼不斷留著淚水的矮胖男生在顫抖地唱歌。


    這簡直是...


    在黑暗中揍人的力哥忽然停下了動作,像木頭般杵在原地紋絲不動;在後場上的趙豔好,很是激動地鼓起白嫩的拳頭;在茫茫人群裏曾經看不起矮冬瓜的張思怡,亦是滿臉不敢置信地模樣;在場下的林香柔,雙眼也放大了起來...


    幾乎是所有認識矮冬瓜的人,此刻紛紛呆滯在原地,眼裏仿佛看著不可思議的畫麵--


    這還是矮冬瓜嗎??


    他的聲音如同悲憤的海鷗,直接穿透空中最沉重的黑暗夜空,尋找最光明的地方,又如同不屈的小蟲,永不停歇地爬上山脈的最巔峰,迎著狂風暴雨依然無所畏懼地縱身一躍,勇敢起飛--


    “一萬次悲傷!”


    “依然會有dream(夢想)~”


    “我一直在最後的地方等你。”


    “似乎隻能這樣,僅有一個方向。”


    “已不能改變--”


    “每一顆眼淚,是一萬道光!”


    “最昏暗的地方野變得明亮。”


    “我奔湧的暖流,尋找你的海洋。”


    “我注定這樣!”


    幾乎是所有人都屏息地一刻,更有激動者眼中莫名地流下淚水,許多學生都像是被一股無形地力量提起,忽然站起身子,然後是一大片所有人都沉默地站起身子...


    隻見矮冬瓜直接雙膝跪下來,用盡全身所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對著麥克風瘋狂地嘶吼,任憑淚水如同雪花般飄灑而下:


    “一萬次悲傷!!”


    “依然會有dream!!(夢想)”


    “我一直在最後的地方等你,似乎隻能這樣,僅有一個方向--”


    “已不能改變!!”


    在布滿光亮的聚光燈紅色舞台上,直到歌曲伴奏聲消失,從下方傳遞‘遲來’的掌聲與尖叫聲,衝天震耳地響起...


    他,也笑了。


    “......”


    (感謝書友‘吾乃虛無之身’2000書幣打賞,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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