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曄隻抬頭看了她一眼,商如意立刻就明白過來。


    他沒多說什麽,隻默默的將那玉牌收進了袖子裏,然後指著身後的小廝說道:“你去找一點上好的金瘡藥來,交給他。”


    商如意道:“好。”


    於是她又轉身下去,和圖舍兒一道去庫房找出了上好的金瘡藥交給那小廝,那小廝接過之後迅速離開了。


    等商如意再迴到議事堂上的時候,這裏似乎剛剛經過了一番激烈的爭論,氣氛還有些焦灼。


    宇文曄的臉色倒是已經恢複了平靜。


    隻是,目光更冷了幾分。


    商如意默默的走過去坐到他的身邊,然後用詢問的目光看向他,宇文曄平靜的說道:“太子和齊王要在半路上對我動手。”


    “……”


    商如意的眉頭擰了起來。


    還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申屠泰已經迫不及待的冷笑道:“來得正好!”


    他出身行伍,自然習慣用武力去解決一切,事實上,眼下的事態也已經到了隻能用武力去解決的程度。


    於是商如意道:“你有什麽打算?”


    聽到她這麽說,申屠泰反倒瞪大了雙眼:“王妃,這還有什麽‘打算’的?他們都已經要對秦王殿下動手了,難道我們還不反擊嗎?”


    商如意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隻是仍舊看向宇文曄。


    果然,宇文曄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說道:“反擊當然是要反擊的,但反擊的目標,要明確。”


    申屠泰一愣:“什麽?”


    這還有什麽好說的,既然是太子和齊王要加害他,那麽反擊的目標當然是——


    就在他想著的時候,宇文曄抬眼看向他。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更晚了一些,議事堂因為太大太幽深的關係,光線並不太好,加上沒有點燈,坐在最深處的宇文曄幾乎半個身子都沒入了昏暗當中,可他的眼睛卻亮得像是明燈一般。


    申屠泰心裏咯噔了一聲,眾人也在那冷峻的目光中讀到了什麽。


    宇文曄平靜道:“如果我的對象始終是太子和齊王……那麽就算我贏了他們,事後,我也不過是父皇眼中的‘亂臣賊子。’”


    眾人聞言,頓時明白過來。


    而商如意坐在他身邊,雖然隻是安靜的看著他,但眼中浮著滿滿的笑意,和欣賞。


    宇文曄就是宇文曄,他始終清醒,也始終冷靜自持。不論發生了什麽,不論處在何等困境,也不論被如何的激怒,他始終堅定不移,更明白他的目標是奪取皇帝手中的皇權,而皇權,隻在皇帝的手中,並不在太子和齊王手中。


    所以,他反擊的目標應該是——


    意識到這一點,申屠泰的神情遲疑了一瞬,隨即,他那雙兇悍的虎目中閃爍出了興奮的,幾乎發紅的光,緊緊盯著宇文曄:“那我們何時動手?”


    他已經知道,他們的目標該是誰了。


    可宇文曄卻又擺了擺手:“不能直接動手。”


    申屠泰再次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不解的道:“為什麽?”


    既然已經定下目標不是太子和齊王,而是真正掌握皇權的人,他們要做的,也就是他剛剛怒吼的那一句“反了”,那為什麽還不能直接動手?這世間,哪有造反還不直接動手的?


    這一次,是商如意開口,她柔聲道:“若直接動手,將來秦王殿下何以麵對天下臣民?”


    還是那句話,宇文曄不想在史書上留下千秋萬代的罵名。


    聽到這話,申屠泰擰緊了眉頭,不耐煩的道:“這不是又繞迴去了!”


    之前皇帝用殺蕭元邃來威脅秦王放棄上黨蒲阪兩地的時候,秦王妃就說過不論是前朝還是本朝,都是以孝治天下,不能留人口實,所以不允許他們直接反,現在又卡在這一點上。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沈無崢開口道:“但這一次,是太子和齊王要先動手了。”


    申屠泰轉頭看向他。


    沈無崢道:“他們想要誣陷秦王殿下造反,來‘弭平叛亂’排除異己,秦王殿下何不將計就計?”


    “……”


    “終究,在這一場叛亂中,是一定有‘叛臣賊子’的。”


    “……”


    “就看誰最後站著,那麽倒下的那個,就是‘叛臣賊子’。”


    申屠泰一下子明白過來。


    宇文曄的目光在越來越昏暗的陰影中劇烈閃爍了幾下,沉聲道:“輔明的話有理。”


    周圍眾人也都想明白了他的計策,眾人低聲商討一番,都認為這一計可行,於是紛紛點頭對宇文曄道:“就這樣!”


    “殿下,幹吧!”


    “我們都聽從殿下的調遣!”


    “成敗在此一舉!”


    可就在這時,沈無崢卻又皺著眉頭,帶著幾分遲疑的說道:“但這個計策,有一個問題。”


    眾人立刻轉頭看向他,宇文曄也道:“什麽問題?”


    沈無崢道:“如果要將計就計,那麽秦王殿下就必須得依從他們表麵上的計策,在十日後率領秦王府的人馬先離開長安,等他們動手後再殺迴來,才行。”


    宇文曄道:“這是自然。”


    沈無崢道:“可那樣一來,在那一段時間裏,長安城內就完全不由我們控製了。”


    “……”


    “但,要成這件大事,長安城不能脫離我們的掌控。”


    另一邊的石玉燾不明就裏:“我們隻是暫時離開長安城,等到時候打迴來就行了,長安就算有一段時間不在掌控又有什麽好擔心的?”


    沈無崢皺著眉頭,沉聲說道:“不,一刻都不行。”


    “……”


    “因為我總感覺,這個計策裏,似乎還有一段空白。”


    宇文曄看著他:“你的意思是——”


    沈無崢道:“在我們離開長安的這段時間,太子和齊王都留在長安。他們能做的事情,也很多。”


    “……!”


    宇文曄深吸了一口氣,一下子明白過來什麽。


    他擰緊了眉頭,沉思半晌後道:“可是,父皇是要求十日後秦王府的人都隨我離開長安,而且旨意已下,如果我敢抗旨,他恐怕就不會那麽容易放過我;若再出什麽意外,我們將計就計的計策隻怕也會受影響。”


    裴行遠道:“那,就留一個人下來?”


    善童兒撅起嘴:“留誰呢?陛下如果連秦王殿下都不允許再留下,那不論我們這些人誰留下,都是欺君之罪啊。”


    就在這時,一個平靜的聲音說道:“我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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