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雖然最終沒有談出一個結果,卻並不妨礙眾人仍舊因為秦王即將遠離長安而歡欣鼓舞,但即便是這樣,在大家幾乎都離開太子府後,虞明月的臉色仍舊沒有緩和。


    唯一留下的便是齊王宇文呈,他自顧自的讓下人給他換了一杯茶,一邊喝一邊笑嗬嗬的說道:“太子妃還在生氣嗎?那不過是一樁小事罷了?”


    虞明月道:“那個蕭元邃,他真的不知道威風娘子的事?”


    宇文呈微微挑了挑眉:“他一直被關在大理寺牢房裏,怎麽會知道外麵的冊封?”


    “大理寺的人不會告訴他嗎?”


    “這個嘛——”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宇文呈拿起杯子來喝幹了最後一點茶,然後伸了個懶腰說道:“是不是故意的又有什麽要緊?他現在是我們的人,太子妃又何必跟他計較這個?”


    虞明月陰沉的看了他一眼,閉緊了嘴。


    她心頭怒火直燒,卻又沒辦法發泄出來,心頭一陣焦躁難平,隻能伸手拿起桌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入口立刻勃然大怒摔了杯子:“怎麽是冷的!”


    一聽到她的怒罵聲,外麵的侍女急忙進來跪下磕頭。


    “太子妃,是奴婢疏忽。”


    “混賬東西!”


    虞明月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憋著一口氣,這個時候索性全發作了出來,拿起手邊的杯碟用力的朝那侍女砸了過去。


    “啊!”


    那侍女被杯碟砸中額頭,立刻一縷鮮血流淌下來,慘叫著跪伏在地,仍舊連連磕頭:“太子妃恕罪,太子妃恕罪!”


    虞明月餘怒未消,正要叫人把這個侍女拖下去杖責,就在這時,平日裏慣常在自己府上以責打下人為樂的宇文呈反倒笑嗬嗬的說道:“大嫂,不過是茶水冷了而已,這麽熱的天,喝一點涼茶還能讓人不那麽燥呢。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虞明月自覺失態,隻狠狠的一揮袖:“滾下去!”


    那侍女如蒙大赦,慌忙捂著臉要退下去,反倒是宇文呈又叫住了她,道:“給本王添一杯茶。”


    那侍女無法,隻能戰戰兢兢的上前來為他的茶杯續了水,宇文呈看著她額頭上破了一條口子,鮮血流下來染紅了小半張臉,加上被嚇得臉色慘白,瑟縮驚恐的模樣格外淒慘可憐,他卻反倒笑了起來,竟從袖子裏摸出一塊玉牌順手就丟給了她:“拿下去吧,本王賞你的。”


    那侍女簡直不敢置信,接過那玉牌,又睜大眼睛看著他:“殿下——”


    “怎麽,不要?”


    “不,不,多謝齊王殿下,多謝齊王殿下!”


    這侍女連連磕頭,整個人好像剛從閻王殿轉了一圈,剛一出來,突然就到了天宮一般,腳步虛浮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而看著她的背影,宇文呈輕笑了一聲,然後端起那仿佛還殘留著一點血腥氣的杯子喝了一口。


    這樣鬧騰了一番,虞明月總算出了一口惡氣,但再看向宇文呈一副優哉遊哉,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她突然感覺到了什麽,道:“三弟好像……對今天的安排十分滿意?”


    宇文呈笑著看向她:“我該有什麽不滿意的嗎?”


    虞明月皺起眉頭:“你認了?”


    “……”


    聽到這句話,宇文呈沒有立刻應答,而是又喝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後抬眼看向虞明月,眼神中仿佛閃過一抹冷光:“太子妃這話的意思是——”


    這一刻虞明月也徹底清醒過來,道:“上一次,你不是還說,讓秦王去洛陽是放虎歸山嗎?”


    “……”


    “怎麽,有了一個蕭元邃,就不是了?”


    宇文呈笑嗬嗬的道:“難得大嫂還能記得臣弟的話。”


    “你——”


    “大嫂莫急,我可沒有說現在就不是。”


    “那你作何打算?”


    “現在,讓我二哥去洛陽仍舊是放虎歸山,可跟之前不同的是,眼下我們的手裏,有了一個可以打虎的人。”


    聽到這話,虞明月的眼睛一亮:“你是說,蕭元邃?”


    宇文呈哈哈一笑,道:“否則,太子妃認為,我為什麽先提要殺他,又向父皇求情赦免他?這個人可關係著十二衛裏大多數人的人心,輕易就殺了豈不可惜?但束之高閣不用,就更是明珠蒙塵,利劍迴鞘,可惜之至啊。”


    虞明月道:“你要用他去對付秦王?”


    宇文呈笑道:“這個人可不是個普通人物,之前就能在王崗寨和洛陽搞出那麽大的聲勢來,如果現在再給他一點機會,他未必不能再有作為。”


    迴想起剛剛蕭元邃說的那些話,虞明月原本已經平靜的心緒又騰起一股邪火來,冷冷道:“他的確不是個普通人物,普通人能在虎牢關以十萬對三千這樣懸殊的實力差距輸給宇文曄嗎?”


    “……”


    “我看他,不過爾爾。”


    “……”


    “現在你竟然想用他來對付秦王,我看你還是想清楚為好。之前都贏不了的,現在更贏不了。”


    虞明月雖然心中一直對宇文曄不忿,但這一次洛陽大戰下來,她也認清了一件事,就是要在戰場上除掉他太難了。這個男人一上陣就跟神靈附體一樣,怎麽打都不會輸,況且現在宇文呈還想依靠一個已經輸給過他的人,那更是癡人說夢。


    宇文呈卻道:“他一個人,當然是贏不了。”


    虞明月一愣:“什麽意思?”


    宇文呈道:“我且問你,今天是誰把二哥從長安趕出的?”


    “當然是父皇。”


    “沒錯,不管這位秦王殿下有多權勢滔天,有多戰功顯赫,可他還是父皇的兒子,臣子,他還是得依從天子,隻要天子不悅,他就隻能是刀俎下的一塊魚肉而已。”


    虞明月有些明白過來:“你想要讓父皇也對他……下手?”


    宇文呈道:“隻有父皇也對他動手,我們才有勝算。”


    “……”


    虞明月皺緊了眉頭。


    沉默許久,她才說道:“可是三弟,你也要明白,就算這一次秦王已經那麽過分了,皇上也隻是讓他在十日後離開長安去洛陽。他畢竟是你們三兄弟的父親。”


    “……”


    “你要如何,才能讓皇上對他動手?”


    聽到這話,宇文呈反倒笑了起來,用一種好整以暇的神態看著她:“是啊,你認為皇帝會在什麽情況下,對人動手?”


    虞明月唿吸一窒。


    “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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