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宇文曄陰沉銳利的目光,商壽非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但他還是維持著表麵的鎮定,雖然扶著刀柄的手已經抖得不成樣子,道:“既然秦王殿下一定要問,那末將就告訴你吧。”


    “……”


    “齊王殿下,已經啟程迴長安了。”


    “……!”


    聽到這話,大堂上的眾人都皺起了眉頭。


    其實,從今天一整天齊王的人一個都沒有露麵,直到現在才來了一個商壽非,眾人心裏就已經隱隱有了這個猜測,現在商壽非說出來,倒也並沒有讓大家太過意外。


    可是,眾人的心裏卻還是有一點說不出的異樣。


    尤其是宇文曄和商如意,兩個人都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眼神中也同樣盈滿了不安。


    宇文呈就隻是離開這麽簡單?


    如果真的隻是如此,他好像犯不著要讓商壽非大搖大擺的過來,這模樣不像是來告知,反倒像是來——挑釁的。但隻是提前迴長安,這又算是什麽挑釁呢?


    就在眾人都有些疑惑不解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又沉重的腳步聲。


    宇文曄立刻抬起頭看向大堂外,隻見漆黑的夜色中,幾個熟悉的人影疾行而來,竟然是穆先和程橋,分別帶著幾個衛兵匆匆趕來。


    他們不是應該在城外的軍營裏,和將士們同樂嗎?


    一看到他們,大堂上的人都小吃了一驚,而商壽非的嘴角卻挑起了一抹冷笑,像是在看一場好戲似得看著兩人走進大堂;二人看到商壽非在這裏,原本就緊張的神情更陰沉了幾分,卻還是依禮先向宇文曄和商如意叩拜行禮:“拜見秦王殿下,拜見王妃。”


    宇文曄一抬手:“你們怎麽來了?軍中,出什麽事了嗎?”


    穆先抬起頭來,陰沉的目光像刀子一樣狠狠刮了商壽非一眼,才對著宇文曄沉聲道:“殿下,剛剛齊王殿下到軍中,把蕭元邃帶走了。”


    “什麽!?”


    一聽這話,堂上眾人全都大驚失色。


    宇文呈把蕭元邃帶走了?


    也就是說,他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個,趁著宇文曄今天在城中設宴獎賞功臣,他到軍中帶走蕭元邃,然後立刻啟程返迴長安,讓他們措手不及!


    申屠泰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起身怒道:“他怎麽敢!”


    這“砰”的一聲也嚇得商壽非連退兩步,但為了麵子還是嘴硬道:“申屠將軍,齊王殿下怎麽說還是行軍大總管,你難道還要管他做事嗎?”


    申屠泰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越過桌子把這個無能之輩直接抓起來撕成兩半,可就在他握緊雙拳的時候,宇文曄的聲音淡淡響起。


    “申屠泰,坐下。”


    申屠泰看了他一眼,無奈,隻能憤憤的坐了迴去。


    宇文曄在初時的驚愕之後立刻恢複了平靜,可眼神卻比之前更冷冽了許多,當他看向商壽非的時候,那眼神就像一把帶著寒意的劍,一瞬間捅穿了對方的身體,商壽非隻感到一陣寒意滲骨,不由自主的就哆嗦了起來。


    宇文曄道:“也就是說,齊王現在帶著人已經走了?”


    商壽非深吸了一口氣:“是的。”


    “……”


    “秦王殿下不要生氣,齊王不告而別不為別的,隻是太想念皇帝陛下,想要早些迴去向他老人家稟報這裏的一切,也好一敘父子天倫。末將就是齊王派來告知你一聲的。”


    “……”


    “現在,秦王殿下已經知道了,那末將就告辭了。”


    說完,他拱手草草行了個禮,轉身就要離開。可就在他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宇文曄冷淡的聲音又一次響起:“站住。”


    雖然心中不悅,可商壽非的腳步還是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他慢慢迴頭看向宇文曄:“秦王還有什麽吩咐?”


    宇文曄道:“你現在,是要立刻追上你們齊王的隊伍,是嗎?”


    商壽非昂首:“不錯。”


    “既然如此,那你就替本王帶一句話給他。”


    “秦王殿下請講。”


    “……”宇文曄垂眸思索半晌,然後抬起眼來看著他,平靜的說道:“你告訴他,他帶迴去的,是一把已經開了鋒的刀。現在的長安,無人能擋其鋒,也無人能做其鞘。讓他好自為之。”


    商壽非微微一怔,但立刻不屑的道:“末將知道了,末將會一字不漏把這話帶給齊王殿下的。”


    說完便轉身走了。


    他一走,大堂內的氣氛立刻變得有些混亂起來,眾人想要說什麽,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誰都開不了口,最後還是石玉燾先開了口,對著他並不熟悉的穆先帶著責備意味的道:“你們怎麽能讓人就把他帶走了呢?”


    穆先聽到這話都有些不服氣,冷冷道:“你有本事,你去攔他。”


    “你以為我不敢?”


    “你——”


    眼看兩個人要吵起來,程橋立刻攔在中間做和事佬,勸了穆先兩句又轉頭對石玉燾道:“小石將軍,你之前在府庫阻攔齊王殿下是不假,但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的。”


    石玉燾還要說什麽,宇文曄道:“齊王是河南道行軍大總管,他要進軍營,要帶走誰,他們也阻止不了。”


    說著,他又看向石玉燾,道:“原本這話我是要過幾天再跟你說的,現在說了也好。之前你為了阻止齊王進入府庫跟他動手,的確是為本王立了一大功,但今後迴到長安,萬不可再有此冒失之舉。他畢竟是親王,若真的傷了他,在外麵本王能護著你,在皇帝麵前,誰都保不住你。”


    石玉燾憤憤的低下頭去。


    宇文曄又抬頭看向穆先和程橋:“他還帶走了其他人嗎?”


    穆先搖頭:“沒有。”


    宇文曄沉吟半晌,道:“好,我知道了。”


    裴行遠問道:“殿下,可要立刻派人去追?”


    宇文曄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不用,他既然敢派人來挑釁,就是追也追不上了。況且,我們明天就要啟程迴長安,比他們也隻是晚一天而已,無妨。”


    “……”


    眾人沉默著,沒說話。


    雖然隻是晚一天,可宇文呈帶走蕭元邃這件事,絕對不隻是時間上晚一天這麽簡單。


    若以軍功論,蕭元邃是僅次於梁士德的敵將,抓他迴去獻給皇帝就是首功;若以能力論,蕭元邃文韜武略,才智過人,得他相助能如虎添翼。


    可是,宇文呈就這麽把他帶走了……


    眾人憂心忡忡,但宇文曄顯然沒打算在這件事上再花費心神,眼看著所有人都露出了憂慮的神情,都在為這件事煩惱,他反倒淡淡一笑:“也好,今晚沒有外人來,這裏都是自己人,正好能開懷暢飲。”


    說完,對著外麵一招手:“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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