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談,這樣的敗局還能和談,悟兒思齊和熱辣公濟都吃驚地允郎歡,按照他們一貫的戰爭思維,此刻正是大宋全力壓上的大好時機;難道李察哥看到了暗藏的玄機,允郎歡沉穩地點點頭說:“大宋的大敵是金國,在陝西的戰場上,沒有人能源源不斷地給楊誌提供物資,和談是必然的,至於怎麽談,我們管不了,我來,就是要和二位把八萬大軍和宥州附近的數萬百姓帶過黃河。”

    人口是西夏的根本,熱辣公濟兩人自然分得清輕重,宥州可是西夏東南第一大城市,是興州、靈州、夏州、橫山、綏州、五原郡的交通樞紐,附近部落和地方上的有錢人家、東南官員將領的家屬,幾乎全都集中到了宥州,這造成了一個奇特的現象,西夏在黃河南麵的工坊差不多都集中在宥州;看上去,宥州反而比五原郡要更加繁華興盛了一些,有錢的人多,窮人也多。

    熱辣公濟理解地點點頭,現在的撤退並不一定是朝廷真正的意思,恐怕更多的擔心是萬一不早作準備,一旦失敗,連撤退的機會都沒用;這些人和工坊搬到任何一座城市都能讓城市繁榮起來,如果留給宋人,就等於是送給對方的財富,是對自己人的犯罪。熱辣公濟問道:“有沒有具體的計劃。”

    允郎歡搖搖頭說:“朝廷的顏麵也很關鍵,我們可以錯,可以背負失策的名聲,但是朝廷不能,所以沒有白紙黑字的命令。”

    原來如此,熱辣公濟同時也明白為什麽把任得敬弄迴靈州,反正是打算退一步,保住西夏的麵子才是最重要的;這次撤退要是迴避了危機自然是自己幾個人的功勞,但要是宋軍沒有進攻宥州或出現其他的幺蛾子,自然是自己背黑鍋。熱辣公濟爽朗地笑道:“我懂,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張。”

    既然有了決斷,熱辣公濟不敢耽誤時間,立即開始撤軍,利用軍隊押著百姓和周圍的部落退往河西,隻留下幾個月前投奔來的環州慕姓部落,也就是慕濬的族人。慕濬不同意允許族人離開,熱辣公濟和允郎歡明知道慕濬另有打算,但是此刻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裝作什麽都看不見。

    風雪再一次肆虐起來,在曠野中漫天飛舞,數步之外幾乎看不清人影,地麵上也無法區分道路和田野;數以萬計的軍民冒著開始這樣的天氣,從宥州退往河西,牲畜、車輛、行人充斥在曠野中,形成不同的人流,哭聲在人群中此起彼伏。不管是誰,突然間被要求離開居住了多年的地方,也拿不走想要帶上的全部東西。

    窮人家的瓶瓶罐罐就不用說了,就算是有錢人,在運輸工具奇缺的情況下,也隻來得及帶上一些金銀珠寶和糧食,大部分的家產還是安排了家人或者心腹在宥州看著。悟兒思齊帶著五千鐵騎列隊於城外,風大雪急,將士們卻如同鐵鑄一般一動不動;允郎歡若有所思地看了隊伍一眼,忽然產生一個奇怪的念頭,東征六將中,悟兒思齊資格最老,也是沙場宿將,可是在指揮權上僅僅排在第四,悟兒思齊真的一點不滿都沒有。

    熱辣公濟的聲音讓允郎歡暫時把思緒拋置腦後:“各位,城池是死的,等我們安置好百姓,還可以殺迴來,誰要是在途中中飽私囊,別怪我不講情麵!”

    熱辣公濟森冷的聲音在風雪之中異常清晰,隻是迴應的聲音稀稀落落,全然不像幾萬大軍的反應;悟兒思齊身後一陣甲葉相撞之聲,悟兒思齊微笑道:“大人放心,誰要是違反了軍令,我就砍下他的人頭。”

    允郎歡低下頭,黯然神傷,這兩位的說話與其是警戒下麵的人,不如是說給自己打氣,十萬軍民的遷移,即使沒有什麽軍情,在這樣的惡劣天氣下,還不知道沿途凍死多少人。楊誌大軍長驅直入,聽說是因為有了一種取暖的爐子,即使夜裏在野外宿營,也可以取暖不出問題。

    西夏人撤退的速度很快,等楊誌大軍按照部署聯手趕到,隻在追擊途中俘虜了三千多西夏軍民;看到慕洧的信件,慕濬很幹脆地下令開城投降,宥州城傳來一陣陣輕鬆的歡唿聲,城內差不多沒有黨項族的軍隊,誰也不願意作為犧牲品,投降,便意味著留守的軍民不用再死戰到底。城外依舊一片肅然,哪怕城內明確肯定投降,定北軍的老兵們依舊嚴陣以待,緊握著手裏的兵器。

    城門大開,西夏軍魚貫出城,武器如同垃圾一般扔在了一邊,所有戰士都脫下盔甲,解除武裝後集合在城外;慕洧是最後出來的,他也怕自己出城以後,城內會出現什麽意想不到的變故,所以把所有軍人都趕出城才出來。慕濬長得和慕洧有幾分相似,看見楊沂中的時候,捧上腰刀說:“西夏宥州統軍慕濬願意歸順大宋,永不叛變。”

    楊沂中哈哈一笑,跳下馬,示意慕濬把腰刀收迴去說:“慕將軍,不必如此,以後我們共事的機會還多著呢,吳玠、蔡福,和慕將軍一起,帶領五千人進城,接管城防和查封府庫。”

    聽著楊沂中的話,慕濬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前這個年輕人,實在是足夠謹慎,幸虧自己沒想做什麽手腳,否則恐怕分分鍾被對方幹掉了。楊沂中命令吳玠和蔡福帶著軍隊進城搜索,並不指望蔡福能在戰鬥中起什麽作用,隻是讓蔡福查封府庫和權貴的宅邸,這也是蔡福跟著先鋒部隊來的原因。

    沒有任何抵抗,定北軍安全接管了宥州,慕濬交出了自家族人和留在宥州六千多軍民的名冊,這讓作為先鋒的楊沂中和吳玠欣慰之餘有些遺憾,但是楊誌的軍令在先,占領宥州後不允許追擊,第一任務是招撫四周的部落和村莊,包括那些出沒於沙漠的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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