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宙其人, 從小就愛粘著藺從安。

    藺從安小學時是個糯米團子, 怯生生的,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那時候都宙想保護他。

    後來上了初中,藺從安漸漸開始叛逆, 抽煙打架飆車就差嗑|藥了,都宙開始崇拜他。

    等到藺從安上了高中,人也徹底玩野了,那些跳傘蹦極,荒野求生等活動, 更是少不了都宙這個朋友的身影。

    不是每一段青梅竹馬的感情都會有結果,至少都宙就沒迎來自己的春天。

    他暗戀藺從安,把自己感動得眼淚汪汪,卻怎麽也舞不到暗戀對象的眼裏。

    藺從安什麽都不知道,把他當個好朋友, 高興了累了都跟他講。

    但也止步於好朋友了,都宙也知道,藺從安不搞曖昧。

    後來兩人長大了,藺從安收斂身心,竟答應家人進入藺氏工作。

    他不再像以前一樣玩極限運動,追尋遊走在死亡邊緣的刺激,甚至酒不喝煙不抽, 硬生生把自己掰成了一個別人眼裏的完美總裁。

    這讓都宙深受刺激。

    都宙喜歡的人不是這樣的。

    他應該是一個具有反抗精神的, 一個放蕩不羈的, 一個追尋自己靈魂自由的藺從安。而不是現在這樣,成了藺家的提線木偶。

    而“不想做藺家的提線木偶”這件事,明明是藺從安自己說的。

    但都宙不敢說出自己的想法。

    他暗戀成疾,至今仍然沒有表白過,隻是兢兢業業地跟在藺從安身邊,當他的好朋友,好幫手。

    藺從安起初沒有進入集團總部的資格,他將寧樂地產作為了自己發展的第一個台階。都宙跟著他,學到了不少東西,作為藺從安的心腹,藺從安對他也很放心。

    後來藺從安升到總部,還將都宙留在了寧樂地產,幫他看守嫡係產業。

    直到這次青州市土地局貪|腐|案被爆出來之前,藺從安都不知道都宙竟然是這樣的人。

    也不怪他想不到。

    都宙是他從小認識的好朋友,見過他所有不成熟的樣子。所以藺從安理所當然地信任他。

    在他眼裏,都宙一直是個靦腆秀氣的男孩子,長大之後自信了很多,偶爾出去應酬也能獨當一麵了。

    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人,又有這麽多年的友誼,怎麽會隨便被人收買呢?

    事實給了他一耳光。

    都宙背叛他,和楊家人在一起,套空寧樂地產。

    這件事像一根針一樣紮人。

    如果不是藺從安最近修身養性,早就用繩子把都宙拴在機車後麵開上賽道了。

    讓他體會一下速度與激情。

    藺從安剛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心裏的暴戾快要溢出,當真在心裏給都宙設置了各種死法。

    但後來真的見到了人,又不由得心軟了一下。

    他去青州那會兒,都宙剛從看守所裏被弄出來,白色西裝都皺了,一臉的憔悴。

    到底是一起長大的發小,藺從安有幾分不忍,多聽了幾段解釋。

    都宙說他被那位局長騙了。

    因為藺從安不在青州,憑他一人壓不住場子,他為了主題樂園能順利動工,才不得不陪著那位局長玩。

    他的解釋不是沒有漏洞,但藺從安心灰意冷,懶得再追究,加上主要精力還要花在消除對集團總部的影響上,索性不再管。

    隻是他心裏,已經不再拿都宙當朋友了。

    藺從安沒想到的是,他以為都宙隻是膨脹了,想求財,可事實卻不是他想的那樣。

    先是跟楊冰妍混到一起,又在這裏對著鬱久大放厥詞……

    藺從安簡直想吼一句:誰給你的勇氣!?

    “從安……”藺從安這一腳揣得有點狠,都宙感覺自己肋骨都要被踹斷了,小心翼翼地撐著坐起來:“……我哪裏有病……”

    藺從安額頭青筋直跳,強忍怒氣道:“你到底要說什麽?我今天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都宙愣了愣,突然咯咯咯地笑起來。

    這笑聲放在男人身上要多詭異有多詭異,簡直像鬼上了身:“就算我有病,那你就沒病了嗎?”

    藺從安臉色更沉了幾分。

    “他有病,我有病,你也有病啊!”

    都宙好像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臉色肌肉神經質的顫抖,大約是喝多了?

    藺從安皺眉,後退兩步。

    “你的病比我們還重呢……你看你,藥吃了多少,國外飛了多少次,怎麽都治不好吧?”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白色的衣服被弄髒了好像也不知道,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醫生說呢……你這病要是治不好,以後越來越嚴重,走不好路,拿不好東西,那不就跟殘廢一樣了嗎?咯咯咯……難怪你家人要你生孩子……怕你哪天就死了吧……?”

    “隻有我……隻有我愛你……我不嫌棄你……你記得我們小時候的事嗎?你說討厭自己的姓,不想生在藺家……”

    “這樣也好啊……不要害怕病,怎麽樣我都愛你…………”

    都宙說著,抬起頭,卻見洗手間裏已經沒有人了。

    藺從安竟然走了?

    就這樣,話都不聽他說完,把他丟在這裏,走了?

    都宙踉蹌著站起來,一手撐著隔間門一手摁著肚子,難以置信地倒抽兩口氣。

    “……嗝、從安……”

    話沒說完,他前方的隔間門被猛地推開,門板砸臉!

    “唔!”這一聲巨響,讓都宙麵門一片麻木,門牙都鬆動了。

    他仰麵向後倒,後腦勺又磕上了冰冷的瓷磚牆,又聽得咚一聲。

    推門的小熊同學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麽。

    “嗷……邱老師……我們古典人……”他壓根沒看到地上躺著個人,直接出了門。

    ***

    鬱久心亂如麻。

    在那個莫名其的人開始長篇大論後,他就被藺從安拉著,迅速離開了那個洗手間。

    藺先生走得很急,他不得不邁大步才能跟上,走到一樓時人都微喘了。

    “藺先生!”他眼看著兩人就要走到馬路上了,不得不出聲提醒。

    藺從安這才如夢初醒,轉頭看向鬱久。

    他有點僵硬,不複平時的從容:“你怎麽樣?”

    鬱久敏銳地感覺他心情不好,但一時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剛才那個白衣服的神經病後麵的喊的話,他隻模糊聽到了幾個字眼,難道戳到了藺先生的痛處?

    是關於他吃不出味道,沒什麽痛覺的事嗎?可自己已經知道了……

    鬱久伸手,想要抓住藺先生,對方的手卻下意識地縮了縮。

    鬱久一愣。

    ……怎麽了?

    藺從安對於他自己的事諱莫如深,當初僅僅因為自己發現他的小秘密,第二天就遞了一份離婚協議。

    鬱久還記得他當時氣不打一處來的心情。

    此刻又有點要冒頭。

    有什麽話就直說,吞吞吐吐有意思嗎?

    他脾氣再好,也不代表會原諒剛才那種挑撥離間的神經病,心情本來就不太好,這會兒更是有點控製不住。

    酒精上頭,鬱久肉眼可見的不高興了。

    “有話就說,有問題就問,到底有什麽是我不能知道的?”

    他瞪圓了眼睛,眼中泛著水汽。

    “……”藺從安不開口。

    一輛輛車從他們身邊唿嘯而過,尾氣熏風,不是久呆的地方。

    鬱久難受地急喘幾口:“那人是誰?”

    問了還是沒迴應,鬱久感覺自己氣得手抖,忍著怒氣最後問了一個問題:“他跟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是嗎?你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你可以問我,完了我也問你,你告訴我到底怎麽了,行嗎?”

    光影明滅,車燈又遠及近,又唿嘯而過,在兩人臉上投下一片一閃而逝的光明,留下的卻是長久的陰影。

    藺從安沉默著,直到鬱久都快凍僵了,才聽到一句沙啞的不字。

    鬱久:”……“

    他怒極反笑,聲音中打著顫:“為什麽?”

    又等了半天,直逼鬱久耐心的極限,才聽到了三個他最不想聽到的字。

    “對不起。”

    鬱久閉了閉眼。

    他吼道:“…………去你媽的藺從安!”

    ***

    鬱久把自己關在琴房,三天沒往外跑。

    藺從安有次進去,想跟他說話,手上的果盤端了十分鍾,都沒能讓鬱久看他一眼。

    最後他把果盤放在了小桌上,自己離開了。

    晚上鬱久也沒再睡到他房間來,而是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藺從安終於感覺到了焦慮。

    藺總氣壓低,整個五十層的員工們的把海景房硬生生住成了監獄,最近大氣不敢出,連微信群都不敢玩了。

    薑天就是在這個時候跑來他們公司的。

    作為藺從安關係不錯的朋友,薑天在他們公司擁有不低的出鏡率,雖然不在同城,但業務上也有所接觸,偶爾來來去去也不算很突兀。

    在樓下打個招唿就上來了。

    郝臨在電梯口看到他,驚訝得頭發都又掉了幾根:“薑總!”

    薑天晃晃手裏的小袋子:“我來秋城,順便給藺從安帶東西。他在上麵嗎?”

    郝臨:“哎哎,在的在的!”

    薑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緊張:“你們藺總最近很忙嗎?”

    郝臨一言難盡:“……有點吧。”

    薑天唔了一聲:“行吧,本來嬌嬌要喊他去遊輪玩來著,大家都帶伴兒的那種,忙就算了。”

    “哎薑總,這個可以有!”

    “啥?”

    郝臨擦擦汗:“你可以問問藺總要不要去,他也沒那麽……忙。”

    薑天進到藺從安辦公室,還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的。

    怎麽迴事,藺氏的企業文化重新改過了嗎?怎麽外頭的員工都不活潑了?

    進去一瞧:“……”

    薑天:“咋了這是?你咋憔悴了我的藺總?”

    說憔悴也不至於,藺從安既沒胖也沒瘦,渾身上下一絲不苟,還是一座好總裁。

    但是周身氣場冰凍三尺,活生生造了一個人形極點,薑天感覺地球磁場都要被他弄紊亂了。

    “你來幹什麽?”

    “……”怎麽,你還敢嫌棄我!?

    薑天把手上的紙袋往桌上一擱:“喏,人肉快遞,帶到了啊。”

    紙袋是灰藍色的,很厚實的材料,暗紋一片片鋪展開,低調奢華。

    上麵有chrisgeorge的標誌。

    是他定做的鑽石發圈。

    藺從安看著紙袋發起了呆,心情似乎更不好了。

    薑天沒管他,抽了把椅子坐下來:“咋了老弟,講講唄?你家人又逼你生兒砸?喊了百八十個女人往你床上扔?小媳婦兒吃醋了要跟你鬧離婚?”

    藺從安:“……沒有。”

    他音調抬高了幾分,薑天挑了挑眉:“咋,還說中了?小鬱久不高興了?那你這鑽不就是要送給他的嗎,送一個給他消消氣。”

    藺從安想,隻怕送他十個鑽他都消不了氣。

    他這幾天想了很多。

    晚上睡不著的時候,腦子裏全都是鬱久那雙泛著水汽的眼睛。

    為什麽不能說,有什麽不能說,其實他自己都不太知道。

    隻是理智上想要鬆動,嘴上卻像有鉤子將他死死勾住,張不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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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不出來。

    薑天也不逼他:“行了,我還要在秋城呆一天,明天才迴去。晚上出去喝酒嗎?”

    藺從安點點頭,確實想要換換心情了。

    這幾天他一直在查都宙的事情,打算把他查個底朝天,看看到底都作了什麽妖,又知道了什麽事。

    但結果一時半會兒出不來,藺從安也隻能找人盯著他,別的還做不了什麽。

    他是該好好想想了,這樣下去不行。

    “這樣下去不行……”鬱久對著電話,一句三歎氣:“我明天想休息一下,約了個醫生,就不去你那兒了。”

    電話那頭是劉柯喬,本來打電話給鬱久,是想邀請他去自己新入職的幼師學校玩。

    這會兒聽他說有事,也跟著擔心起來。

    “你約的什麽醫生啊?靠譜嗎?心理醫生和精神科還不太一樣吧。”

    “嗯……先約了個心理醫生,除了我先生的事,我自己也想問問。”

    劉柯喬緊張:“我的久!你可別抑鬱啊!”

    “……不會的,”鬱久笑了:“我先生長這麽好看,我哪舍得。”

    劉柯喬:“……不隻是好看的事吧?你們這些有錢人!”

    說罷,他突然想起來:“對了,我爸在的這個醫院我認識不少醫生,這個醫院的精神科好像全秋城都很有名的,要不要我幫你問問?”

    “可以嗎?”鬱久耳朵豎起來:“我之前也想去那邊,但好像不太好預約,要一個月後,我等不及……”

    劉柯喬:“你等我打聽一下!”

    不久後,鬱久成功收到了好消息。

    劉柯喬說幫他找人問了,主任正好明天在班,如果他有空可以去諮詢一下。

    鬱久掛了電話,心髒怦怦跳。

    他一定要弄明白藺先生的問題。就算藺先生不願意說,他也應該努力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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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哪,五百萬的發圈就這樣被擱置了,五百萬沒有了尊嚴了!

    (更新時間明天起調整到晚上9點,3000保底,不到6000加更,給大家鞠躬!感謝支持!明天一起給評論發紅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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