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靜扉恨恨道:“你平日不可一世的樣兒到哪裏去了?哼哼,你算什麽東西,殺手了不起麽?左右也不過是個奴才罷了,要不是為了青霜令的秘密,我才不會忍你這些天……”越說越是氣憤,又是幾腳踢去。

    許驚弦大覺驚訝,看此情形,南宮靜扉對香公子的恨意還遠在自己與鬥千金之上。香公子曾提及青霜令使簡歌派他來與南宮靜扉見麵,難道簡歌已與非常道聯合,甚至已控製了非常道?南宮靜扉曾對鶴發說及青霜令的秘密事關某個大寶藏,恐怕並非如此簡單。

    眼看南宮靜扉拔出顯鋒劍,就要往香公子身上刺去。許驚弦念及香公子雖然是個殺手,但亦算守信之人,實不願他死於南宮靜扉這小人之手,忍不住開口喝止道:“住手。”

    南宮靜扉大驚迴頭:“你,你怎麽沒事?”

    許驚弦本要趁機出手製住南宮靜扉逼問,但想到他在無名土堡中信口編織謊言,若是對自己胡言亂語一番,根本無從分辨真假。他暗自揣測南宮靜扉的心理,像他這種人物做慣了仆傭,平日皆壓抑性情行事謹慎,一旦有機會掌管他人的生殺大權,必是張揚至極,或有可能說出內心的想法。想到這裏許驚弦靈機一動,假意裝出身形不穩腳步虛浮之態,一把抓起地上的鐵鞋,踉蹌著朝門外衝去。南宮靜扉定下心神,慌忙提劍追出。

    許驚弦搖搖晃晃地奔至洞口,驀然一跤跌倒,手持鐵鞋懸於洞口邊,故作驚慌道:“你不要過來,否則我就把這雙鐵鞋扔下去,就算你把我們都害死了,也無法離開。”

    南宮靜扉眼珠一轉:“吳少俠何出此言。你我皆出於禦泠堂,豈有加害之念?你若不信,便先用這把劍殺死我吧……”說罷棄劍於地。南宮靜扉心計極深,心知如果許驚弦未飲下毒酒,縱有寶劍亦非其敵手,索性棄劍示好,同時試探許驚弦是否還有行動之力。

    許驚弦豈不知南宮靜扉的用意,眼看顯鋒劍距離自己不過兩三步遠,故意伸手至中途又無力地落下,喘著氣道:“你休想花言巧語蒙騙於我。若非我見機得快,隻飲了半杯毒酒,現在就與師伯和香公子一般無異了。你到底想做什麽?”他有意示弱,希望南宮靜扉自以為勝券在握,失於防範。

    南宮靜扉聽許驚弦自承已飲下半杯酒,又見他行動遲鈍,神色一寬,長歎道:“看來吳少俠確實是誤會了我。我隻是想對付香公子,但此人精明謹慎,不得不行此苦肉計方能引他入轂。吳少俠此刻感覺身體如何?不如先替你與鬥老爺子解毒後再慢慢商議如何處置他……”說罷緩緩朝前跨出一步。

    “不許過來!”許驚弦裝出眼皮沉重強自支撐之態,喃喃道:“你雖在酒中下了‘惜君歡’,但我曾聽鶴發先生說過解法,一直在心中默念那解咒之音律,所以才能清醒不倒。你若真有誠意,便去找些濃醋與鹽水來。”

    南宮靜扉見許驚弦飲下毒酒而無中毒跡象,本是懷疑他故意誘自己上當,聽到這番解釋後疑慮漸消。暗忖黃毛小兒不知天高地厚,“惜君歡”藥效何其強勁,就算勉強能支撐一時,隻要多說些話兒拖延時間,你終於還是逃不出自己的手心。不過念及許驚弦能夠說出“惜君歡”的名字,又懂其解治之法,足見鶴發對其信任,恐怕是有些來曆,絕非普通的禦泠堂弟子,自己說話時需得七分真三分假,以免被他看出破綻……想到這裏,南宮靜扉穩住心神,嘿嘿一笑:“說來說去你總是信不過我,就算拿來濃醋與鹽水,你或許又會懷疑我在其中下了藥……”

    許驚弦用力甩甩頭,仿佛在努力保持清醒:“大不了我就把鐵鞋扔下去,拚個同歸於盡。”南宮靜扉心計深沉,說話真假難辨,隻有把這場戲好好演下去,才有可能聽到更多的機密。

    南宮靜扉苦笑道:“就算沒有鐵鞋,再等一兩個月後亦會雪化。我若真有心害你,豈會受此威脅?”

    “那你告訴我,你與香公子到底有何仇怨?為何要如此處心積慮害他?如果你無法給出合理的解釋,我又怎麽能相信你?”許驚弦知道南宮靜扉認定“惜君歡”的藥力便隨時可能發作,必然會利用說話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敘述中縱有不盡不實之處,恐怕與事實亦相距不遠,終於問出關鍵的問題。

    “此事說來話長,而且其中關係著一個極大的秘密,本不應輕易告訴外人。但你既然是禦泠堂弟子,我也不必隱瞞。香公子千裏迢迢來到吐蕃,明裏是接受了端木山莊的暗殺任務,其實卻是受本堂青霜令使簡歌所托,找我打探青霜令的秘密。可我深受老堂主與少堂主恩情,對禦泠堂忠心一片,豈會受香公子脅迫,隻是苦於武功低微才不得不和他虛與委蛇,內心裏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除掉他……”

    許驚弦料想南宮靜扉曾偷聽過香公子與自己的對話,所以才毫不隱瞞地說出簡歌的名字,從而博取自己的信任。他假意裝出對禦泠堂中明爭暗鬥並不知情的模樣,吃驚道:“我本以為這是香公子一派胡言,想不到竟是實情。但青霜令使大可直接問你秘密,又何必假手於非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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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靜扉裝腔作勢地長歎一聲:“小兄弟想必加入禦泠堂不久,還不明白堂中錯綜複雜的恩怨關係。本堂雖然地處吐蕃,少現江湖,但人才濟濟,能者倍出,四大堂使無論武功、學識、謀略皆是上上之選,絕不在江湖任何名門大派的掌門之下,不免自視甚高,彼此之間隱有芥蒂,幸有老堂主德高望重,少堂主天縱奇才,方能安於共事。然而自從少堂主數年前失蹤後,群龍無首之下四大堂使便不安分起來,各生異心,漸漸分為三派。以碧葉使呂昊誠為首的一眾弟子依舊忠心耿耿,奉老堂主幼子南宮滌塵為主,意欲重振禦泠堂,這一派人數雖多,但除了碧葉使大多是堂中二代弟子,實力反倒最弱;另一派以青霜令使簡歌為首,此人號稱武林第一美男子,在江湖上頗有號召力,外貌俊秀,內心卻是陰狠毒辣,野心極大,他以副堂主的身份暗地培植黨羽,妄想篡奪堂主之位。據我所知,紫陌使白石與紅塵使寧徊風亦受青霜令使的挑唆助他奪權,縱然內心未必服庸於他,但懾其淫威,表麵上亦不得不聽其號令,這一派或許人數不多,但皆是不可輕視的實力人物,可謂是本堂變亂的禍根;另有一些長老級人物深受南宮世家大恩,既不願禦泠堂落入青霜令使簡歌等外姓之手,又懷疑南宮滌塵年紀輕輕難以服眾,目前正處於觀望之中。這一派人數最少,看似無足輕重,但卻掌握著本堂某些機密,關鍵時刻亦足可扭轉局勢……”

    許驚弦畢竟隻是禦泠堂的二代弟子,雖對堂中權力的爭鬥有所聽聞,卻知之不詳,聽到這一番話後方才恍然大悟,想必南宮靜扉必是自詡為長老一派,所掌握的正是青霜令的秘密。轉念又由此想到宮滌塵不但背負著家族使命,另外還要麵對種種內憂外患,雖然做了一堂之主,表麵上看似風光,內裏卻勞心勞力。自己以往隻在意他是否關注自己,卻忽略了他負擔的各種壓力,確實是太過自私,越想越覺慚愧。在他的內心裏,離開禦泠堂勢在必行,絕無後悔,唯一留戀的就是與宮滌塵之間曾經的“兄弟”情誼。

    南宮靜扉哪知許驚弦紊亂的心思,瞧他雙目發直,魂遊天外的模樣,還道“惜君歡”藥效即將發作,心頭暗喜,口中更是滔滔不絕:“五年前少堂主參透了青霜令,隨即遠赴塞外尋寶,臨行前他似是有所感應,隻怕不能安然迴來,便將青霜令交給了我,特意囑咐我須得等他一年,若是一年之期未歸,便將青霜令轉交滌塵。我深信以少堂主通天徹地之能,尋寶之途雖艱難,卻不可能困得住他,權且答應他,實則根本未放在心上。

    “誰知少堂主這一去後再無音訊,眼看一年之期已過,江湖上卻探不到他的半分消息。正當此時,青霜令使不知用何方法找到了我,他身為副堂主,少堂主一日不在,便可暫領堂主之職,那時我還未瞧破他心懷邪念,再加上掛牽少堂主的安危,不免慌了手腳,便將此事原原本本告訴了他。

    “何曾想青霜令使早懷有異心,礙於少堂主神威方才隱忍多年,此刻聽到少堂主一去不歸,兇多吉少,便露出了猙獰麵目,搶走青霜令,並朝我逼問青霜令的秘密。但我自幼加入禦泠堂,蒙老堂主賜姓南宮,又先後服侍二代堂主,自是忠心耿耿,無論青霜令使如何威逼利誘,亦不會做出背叛南宮世家的事情。我一口咬定少堂主並未告訴我青霜令的秘密,青霜令使奈何我不得,便強行將我軟禁起來。

    “我被青霜令使關押了足足五年,其間他努力參詳青霜令中的秘密,卻一無所得,若非欺我武功低淺並不足懼,必然早就殺我滅口了。這五年裏我忍辱負重,隻說為找尋少堂主的下落,願意助他破解青霜令的秘密,這才漸漸博得他的一絲信任。半年前,我故意提及這裏有禦泠堂的一處秘地,少堂主或許會留下破解青霜令秘密的線索,他這才終於放我離開,又定下來此相會的約定。想不到前來赴約的卻是香公子,或許青霜令使另有要事無法脫身,至於往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許驚弦聽南宮靜扉的解釋與他在無名土堡中對鶴發所說全然不同,心知此人老奸巨猾,謊話信口即來,騙人的本事可謂是天下無雙,綜合寂源大師等各方麵因素比較,這番話應該更接近事實,至於其中可信的程度有多少,那就全憑自己的判斷了。何況以青霜令使簡歌的縝密心計,狠辣手段,豈會挖不出南宮靜扉胸中所藏之事?而他一旦掌握了青霜令的秘密,又怎會留南宮靜扉活口,其中必還有什麽關鍵之處。看來要想迫他說出真相,隻有挑明他言語中的破綻,再以武力相脅……

    許驚弦哈哈一笑:“故事雖好,卻是漏洞百出,無法取信於人。”

    南宮靜扉目瞪口呆,怔然望著許驚弦,驚訝於他的清醒。既然直到此刻“惜君歡”的藥效仍未發作,隻怕就再也不會發作了。

    許驚弦翻身而起,迅捷抄起顯鋒寶劍,劍尖端端定在南宮靜扉的喉頭。

    南宮靜扉隻覺寶劍寒意滲透肌膚,直切入骨髓之中,這才恍然:“原來你根本就未飲下那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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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驚弦眼中殺機隱現:“如果早知你隻會用胡言亂語蒙騙我,便不用那麽費事了?”說罷手上微微用力,劍尖已挑出一粒血珠,眼看就要一劍刺下。

    南宮靜扉駭然狂唿:“吳少俠劍下留情,我字字屬實,絕無逛語。”

    許驚弦漠然道:“你不肯承認方才欺騙我,想必試圖用下一個謊言來掩蓋。嘿嘿,反正你所知不過如此,而我也懂得‘惜君歡’的治療方法,香公子亦在掌握之中,不如現在就殺了你,免生後患。”

    南宮靜扉咬牙大唿冤枉:“我性命都交在你手中,何敢欺騙?就算把我殺了,也是命該如此。”

    許驚弦料想南宮靜扉必是唯恐說出秘密後更難活命,若不嚇唬他一下,難以逼他吐露真相,心生一計,冷笑道:“你也不想想,此處地處荒嶺,若無指引我又如何能找到?那是因為我奉堂主之密令前來調查……”

    南宮靜扉信以為真,顫聲而歎:“我早該想到這一點,若不是堂主親傳你素心訣,又怎會不被悟魅圖所惑?”

    許驚弦暗自一凜,他曾聽鶴發提及過“悟魅”之語,卻根本不知代表何意,更不明白“素心訣”是什麽?隻知必然與那奇怪的花紋有關。他腦海中轉著念頭,麵上卻不動聲色,繼續道:“堂主雖是女子之身,卻是智慧高絕不輸須眉,早知你與青霜令使簡歌沆瀣一氣,密謀篡位,隻是顧全大局,方才隱忍數年。如今堂主已決意對付青霜令使,你若還執迷不悟,縱然身為本堂長老,我亦有權代堂主清理門戶,絕不姑息!”

    南宮靜扉臉色青紅不定,他服侍南宮世家多年,自然知道宮滌塵的女子身份,聽許驚弦隨口道破此事,似乎掌握著禦泠堂的許多機密,對他的身份更信了幾分。最初他還想欺許驚弦年輕江湖經驗不足,但現在看來,既然這個少年果真是宮滌塵派來的禦泠堂親信,那可絕非三言兩語可蒙混過關。

    許驚弦見南宮靜扉垂首不語,顯見心虛,暗喜計策生效:“你的話中疑點太多,最好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如若不然……”聲音轉而嚴厲:“南宮先生自然知道本堂堂規第一條戒律是什麽。”

    禦泠堂堂規森嚴,如有違犯嚴懲不貸,第一條戒律專為針對背叛者所訂。想到禦泠堂對付叛徒的種種鐵血手段,南宮靜扉心中大懼,低聲道:“吳少俠對我的話有何不解之處敬請發問,保管知無不言。”

    “第一,你口口聲聲說忠於禦泠堂,既然已迴到吐蕃,自當去找宮堂主尋求庇護,又何須再受青霜令使的要挾與香公子見麵?”

    “少堂主當年切切叮囑我要將青霜令交給滌塵,如今聖令落入青霜令使之手,若不能奪迴,又有何顏相見?何況我好不容易才獲得青霜令使的信任,若來見滌塵,必被青霜令使安插在堂中耳目所探知,豈不前功盡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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