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車的黃小川快步穿過馬路,早就等在馬路對麵的六子迎上去,兩個人像是許久沒見的好友,互視一笑,又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然後便勾肩搭背地衝著鹵煮攤徑直走了過來。


    今天的鹵煮攤上破天荒的有了新菜,小胖兒從滿城做好的鹵貨裏麵挑了幾樣拿到了夜市上來賣,這可把賣服裝的焦三和賣圖書的李鐵龍這兩個酒膩子高興壞了。


    本來姚遠嫌麻煩,一直不肯加新菜。


    幹餐飲最怕的就是好喝酒的酒膩子賴在攤位上一喝就是一晚上,空占座位不說還容易喝酒鬧事,姚遠便一直不肯在自己攤位上賣酒,更別說提供下酒菜了。


    奈何,自己賣的這個鹵煮火燒天生就是下酒的好材料,就算是沒有別的下酒菜,客人來了大多也會自己帶點酒,就著鹵煮大腸喝上兩口。


    而掉在錢眼裏的小胖兒早就吵著要加下酒菜,就想多賣點錢,姚遠一直搪塞著,結果人家直接把滿城做好的現成鹵貨拿過來賣了,尤其是那個鹵豬尾巴和豬蹄,就倍兒受歡迎。


    沒辦法姚遠也就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都是給自家多掙錢,人家想著法兒的提高客單價,這沒毛病!


    焦三和李鐵龍蹲坐在小板凳上,肆無忌憚地啃著豬尾巴,撕扯著豬蹄,滋嘍一口酒、吧嗒一口大腸,一瓶二鍋頭喝得正美,一抬頭,黃毛兒和六子已經走到了跟前。


    兩個人忙不迭的站起來:“哎呦喂,這不是黃~……”


    焦三想說“黃毛兒”,又覺得有點不對頭,連忙更正:“這不是川兒哥嘛,可有日子沒見了,瞅這意思您這最近混得不錯?”


    黃小川的冷臉上擠出來點笑容,用手點了點桌子上的幾樣吃食:“還行吧,最近有點忙,怎麽你們哥倆也好這口?”


    李鐵龍吐出嘴裏的骨頭,接過話茬:“可不是嘛,就這玩意,解饞還下酒,每天收攤以後整兩口,那才叫舒坦,比下館子強多了,怎麽著,川兒哥,一起喝點?”


    麵對李鐵龍的邀請,黃小川拱手稱謝:“不啦,我跟六子倆人說點事,咱們改天,還在這,我請!”


    說罷眼睛逡巡一圈,拉著六子找了個邊角處坐下。


    好不容易對完帳的謝老爪兒顛顛地湊了過來,嘴上一口一個哥叫得倍兒甜:“呦,哥,你們怎麽有空過來了?”


    黃小川眼睛一斜:“怎麽著,你這破攤子我們不能來?”


    “哎呦哥,您這身份來我們攤兒上吃飯,那是抬舉我們,您看您想吃啥,我給您加量不加價!”謝老爪兒笑的有點諂媚。


    黃小川作勢虛打一下:“甭弄那些沒用的,就照著焦三兒他們那幾個酒菜給我們上,再來兩碗鹵煮,然後你受累幫我去對麵小賣部買瓶四特就行。”


    謝老爪兒應聲剛要走,六子又把他叫住:“我說兄弟,你們有什麽素菜能下酒的給弄一盤。”


    謝老爪兒站住撓撓頭:“哥,素菜真沒有,我跟姚遠兒那孫子說過,丫一直沒給弄。”


    “你們這個同學還挺各色,怎麽連個素菜都不給整?有錢懶得掙不是?那什麽他現在在不?你給我叫過來,我找他有點事。”黃小川好像突然想起點什麽。


    “剛才還在呢,有同學找他就先迴家了。”謝老爪兒迴道,姚遠剛才帶著小花兒在攤上晃了一圈,正好碰到剛剛看完演唱會的王紅雨,結果三個人就嘀嘀咕咕的先迴家了。


    謝老爪兒舍不得生意,堅決留下來看攤兒。


    黃小川則是有點意外,指著周圍眾多的食客:“姚遠心就那麽大?這麽好的生意不在這盯著?”


    謝老爪兒嘴裏切了一聲:“這兒不是有我呢嘛,一會兒我給你們找兩根黃瓜您就湊合一下,下迴您來我肯定弄點素菜好清口。”


    說完轉身去忙了。


    等他顛顛地拎著一瓶白酒再迴來時,就見黃小川和六子腦袋湊在一起,神神秘秘的在說著什麽。


    謝老爪兒好奇心起,從背後湊過去,隱隱約約就聽見什麽:“什麽家門口的禍害、得給丫除了,顧閻王、什麽順子被送進去了……”


    斷斷續續聽見點零碎,就知道兩個人說的不是啥好事,便連忙咳嗽一聲:“哥,你要的酒給你買迴來了。”


    就見黃小川轉過頭,眼睛斜斜的瞟了過來:“小東西,還帶偷聽你哥說話的?!”


    原來人家早就知道自己站在身後,謝老爪兒囧在那裏:“沒,我沒有……”


    “有那個好奇心,你先好好看看你這個破攤子吧,怎麽什麽人都在你這吃飯,那邊那兩個小崽子你還認識不認識?”黃小川教訓了一句,用手指向邊上的兩個半大小子。


    一大碗鹵煮下肚,兩個半大小子捂著肚子舒坦的不想動。


    徐誌勇看二呆把大碗裏的最後一點點湯汁連帶幾片香菜葉都唿唿地倒在嘴裏,正想擠兌他幾句,冷不防麵前的桌上duang的一聲,多了把菜刀剁在了桌上!


    這時就能看出,兩個人這段時間在街麵上沒白混,反應速度鍛煉的那是飛快。兩人不約而同的竄出去老遠,然後才迴頭看去。


    就見一個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小胖子正在咬牙切齒、張牙舞爪的發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倆是幹啥的,你們要是來我攤上吃飯我歡迎,但要是想在我攤上搗亂搞事情,你看我剁不剁你們的手!迴去也跟那個什麽黑青帶句話,再特麽在這周圍禍害早晚辦了你們這幫雜碎!”


    發起狠來的胡小胖兒居然有點模樣,一連串的話撂在這那叫一個擲地有聲!


    徐誌勇拉著二呆,看了看麵前的小胖子,又看了看他背後吃吃笑的幾個人,一時便懵住了。


    ……


    姚遠看著麵前的王紅雨,也有點懵。


    這孫子在音樂上真有點天賦,自己隨口哼唱的幾首歌,居然被他都扒下了譜子,簡單地用吉他伴奏演唱了一下,還原度居然和原唱高度吻合。


    看來活該他以後能吃上這碗飯。


    王紅雨顯然還被剛剛結束的齊秦演唱會現場的氣氛激動著,孤勇者唱完了,又唱我的祖國,我的祖國唱完了又來了一首生如夏花,然後還沒過癮,又磕磕絆絆的來了一首怒放的生命……


    王紅雨的嗓音清亮中帶點沙啞,高音夠寬厚、低音有磁性,再加上一首吉他彈的出神入化,眼見著小花兒看向王紅雨的目光中已經滿帶了小星星。


    九三年的歌壇,那可是神仙輩出的年代,尤其是來自港台的諸位天王、天後,都推出了堪稱神級的作品。饒是如此,這幾首來自後世的歌曲也顯得出類拔萃,尤其是這幾首歌都有一個特點,都突出了個體的精神與感受。


    在這個強調集體的年代,這幾首歌不管是旋律還是詞句,都直擊了略帶叛逆的年輕人心底,而且節奏的感染力更是那個年代少能聽到的,難怪王紅雨關在家裏啥都不幹,把姚遠平常哼唱的雜亂曲調給整理了出來。


    本來就有心在演唱事業上幫王紅雨一把,誰知道人家是個有心人,身邊稍微有個機會,居然一把就抓住了!


    “遠兒,我媽和我爸可都說了,這幾首歌風格雖然不太一樣,但都是難得的精品,而且傳唱度非常高,你說我唱這幾首歌能不能火?!”王紅雨終於唱累了,抱著吉他得意地問。


    廢話,這樣的歌都是在後世火極一時的經典,有了這幾首歌足夠捧出來個把一線歌星。


    姚遠正含混著不知怎麽接這個話茬,卻見王紅雨突然變了副麵孔,用狐疑的眼光看了過來:“不對!有哪不對勁?!你要說你做飯是菜譜看多了,自己悟出來的我還能信,音樂跟做飯可是完全兩碼事,這可是藝術,你丫哪來的本事,這麽多的精品詞曲你居然隨口就哼了出來?!”


    得!這可沒法解釋了,姚遠有點後悔自己太過嘚瑟。


    “做飯那叫廚藝,廚藝也是藝術,和音樂、繪畫沒啥區別,這你懂不懂?!”姚遠強詞奪理。


    “同學快三年了,我還不了解你?你丫最好實話實說!”王紅雨眼中的疑問更濃了。


    姚遠一咬牙:“好吧,我肯定不能騙你,但我隻能告訴你這是我做夢夢到的,你丫要再接著刨根問底可就沒勁了。”


    “做夢夢到的?我怎麽沒做過這種好夢?”王紅雨以為姚遠還在敷衍,有點咬牙切齒。


    卻見姚遠鄭重地向他點點頭:“沒錯,就是做夢夢到的,還不止這幾首歌,還有好多別的東西,是朋友就別再問了,好嗎?”


    王紅雨愣了半晌,右手掃過吉他琴弦,隨著吉他的一聲轟響:“好吧,你是天才,這都是你做夢夢到的!我信!”


    看著王紅雨滿腦袋問號,不甘心想刨根問底又欲言又止的樣子,姚遠就笑。


    好朋友就應該這樣,有點啥事都刨根問底,那是找著別人騙你呢。


    “我爸給我聯係了一個酒吧叫德克薩斯,就在魏公村那邊,讓我每個周末過去駐唱,每天還有五十塊錢的收入,你說我要是把這幾首歌練好了,是不是能一炮而紅?”王紅雨又轉換了話題。


    酒吧駐唱?


    看來這幾天王紅雨被關在家裏也不是什麽事都沒幹,就不知道他父母怎麽突然間變得那麽開明,居然允許他去酒吧賣唱?還主動幫他聯係?


    魏公村,那不就是他父母所在的藝術學院門口嘛。


    再轉念一想,哈哈,大概率是王紅雨私自跑到街上擺攤賣鹵煮的行為嚇到了他的老爹、老媽,兩個藝術家的兒子變成了攤販,還是賣下水的,這可是足夠驚世駭俗了。


    為了不讓兒子在邪路上越走越遠,估計隻好出此下策了。


    “不對,你說什麽?去酒吧唱這幾首歌?”姚遠突然醒過悶來,反問道。


    “對呀,肯定能火!”王紅雨信心滿滿。


    “不行!絕對不行!”姚遠想都沒想,直接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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