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海深月拿起手裏的胡蘿卜,正準備放進籃子裏時,注意到了拿起白蘿卜看個不停的江源慎。


    “你在的話倒是說一聲。”


    她澄澈透亮的聲音傳來,視線卻始終盯著眼前五顏六色的蔬菜小子們。


    江源慎嚇了一跳,轉過身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下四周,這才確信她是在和自己說話。


    “我以為你早發現我了。”


    他將白蘿卜放進籃子裏,手上的重量多了幾分。


    靜海深月櫻色的嘴唇微微開闔著,隱約能窺見她的皓齒:


    “今天我在學校裏和人起了爭執,所以到現在精神都有些不太專注。”


    “嗯。”


    江源慎點點頭,想走出超市,心裏卻在想她竟然認識自己。


    “你去哪裏?”


    靜海深月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轉過頭才發現她正在跟著自己。


    “結算。”


    江源慎的視線掃過她那雙薄冰般晶瑩剔透的雙腿。


    “不如把東西給我一起算,我能幫你省錢。”


    靜海深月凝視著他,一雙澄澈的眼眸,宛如寄宿著兩團冰晶。


    “......謝謝。”


    江源慎終於是迴過神來,可卻隻能說出這麽一句話。


    兩人一起走向收銀台。


    她像是突然來了興趣問道:“所以你剛剛在做什麽?我看見你一直在尾隨大媽,你喜歡那種的?”


    “我在和她搶打折商品。”


    “但你好像沒搶到多少?”


    靜海深月自然地湊近,往江源慎的籃子裏看,她的唇間透露著絲絲笑意。


    “肉類有整整一盒。”聞著她身上散發著陣陣幽香,江源慎又仿佛覺得解釋不夠,“有很多人在搶,還有很強的老手。”


    “真的,有整整一盒。”


    “還是二折288円的瀨戶牛肉,很火的。”


    “肉還是吃新鮮的好。”


    “這麽便宜的東西就不用太過注重細枝末節了。”


    將籃子裏的東西一一放到收銀員麵前。


    結果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收銀員瞄了眼前的靜海深月一眼,靜靜地將商品一一掃過。


    在單調的「滴滴」聲中,商品被她一個接一個地放進袋子。


    “歡迎下次光臨。”


    走出超市,江源慎整個人都愣住了。


    因為沒有付錢,他也沒見到卡什麽的東西。


    靜謐縈繞著四周,江源慎一邊安靜地唿吸,一邊開口說:“這超市是你家開的?”


    “不是。”靜海深月甚是滑稽的笑著。


    “那沒問題嗎?”


    “事出有因,你能不笑?”


    “當然。”


    “因為我是知鳥島的皇後,我在島上的任何花銷都是免費的。”


    靜海深月的視線凝視著江源神的側臉,黑曜石的雙眸沐浴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看來島民真的在用行動支撐著傳言啊。”


    江源慎頗為感慨,自己還要騎自行車過來買打折商品,結果人家在這座島上的全部開銷免費。


    他走到自行車邊,將袋子掛在把手邊。


    “要不要送我迴家?”


    “什麽?”


    江源慎側目看了她一眼,超市建築延伸出來的陰影吞噬了靜海深月的影子。


    黏糊糊的沉默在兩人之間築造成一座透明的牆。


    靜海深月慢慢鬆開嘴角,眼下飽滿的臥蠶很是漂亮。


    “我的家就在附近,如果不介意的話,送我迴家吧。”


    ◇


    電車從眼前疾駛而過,平交道的警示音刺痛江源慎的耳膜,一閃一閃的紅光染紅了身邊靜海深月的臉。


    風壓吹動她的劉海,電車轉瞬間便從視野範圍內消失。


    江源慎感覺才一眨眼,平交道的柵欄就升起了,他呆呆地在原地佇立了好久,就像是麻痹了一樣。


    ——自己?什麽時候模模糊糊的答應了?意識很是含糊不清?


    “你覺得知鳥島的傳言是真的嗎?”


    靜海深月站在他身邊一動不動,從購物袋裏取出紅番茄,直接一口咬下去。


    江源慎凝視著她,心情如同視線末端裏的野草一般搖擺不定。


    “怎麽可能是真的,蠢貨才信。”


    聽了他的話,靜海深月咀嚼著嘴裏被碾碎的果肉,嘴角貼著高深莫測的笑容。


    “對,被留在知鳥島的人都是蠢貨,知鳥島已經完蛋了,這裏的都是不思進取,對於什麽事情都默默無聞的人,甚至還自命清高——”


    從她口中娓娓道來的台詞,輕盈地令人匪夷所思,鏗鏘有力的字眼聽起來很刺耳。


    和白天在學校裏的那副收斂模樣,完全不符。


    唯有耳邊樹葉隨風擺動和昆蟲的鳴叫聲,對江源慎而言是真切的。


    “我送你迴家會被打嗎?”


    他終於推動了自行車,走過平交道。


    “為什麽?”靜海深月跟在他身邊,白皙的喉嚨上下蠕動。


    “我的父親就是在你家被打的。”


    靜海深月的視線在江源慎光滑的臉上摸索,語氣平淡:“你看上去和他長的不像。”


    “因為醜是隱性基因。”


    “那是因為他是你養父吧?”


    “你在找我的茬嗎?”


    不過江源慎咧嘴一笑,仔細想想這也不是什麽秘密。


    “我是羨慕。”


    “......”


    路上突然傳來貓的叫聲,靜海深月頓時臉色一凜,立馬和江源慎換了個位置。


    隻見一隻黝黑的貓趴在居民的矮牆上,貓瞳在黑夜中泛著青色的光。


    它正在發出低沉的鳴叫。


    “你不喜歡貓?”江源慎問。


    “不是,我喜歡它,但它似乎覺得我是想趕它走,所以每次靠近它都會打我。”


    江源慎在猶豫現在應不應該笑,靜海深月又說道:“你擋在我前麵,看看它會不會抓我。”


    還未迴應,她的手就摁上江源慎的肩膀,將他往前推。


    隨著越靠近矮牆上的黑貓,那隻黑貓的叫聲就愈發警惕。


    江源慎的心髒莫名其妙地加速,他發現這種不知何時會被攻擊的刺激也不賴。


    “我要摸到了。”


    靜海深月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撫摸黑貓的毛發。


    它好像被少女的手摸的很舒服,直到它舒服到翻身時江源慎才發現,它是一隻母貓。


    ◇


    靜海家比周圍的房子要大上好幾圈。


    周圍盡是高牆和樹籬,外麵的人基本看不見裏麵。


    穿過氣派雅致的對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座打理的相當精致的庭院,是很精致的時尚住宅。


    院內草坪修剪整齊,在低矮、如同小盆地的草地上,姹紫嫣紅的花朵在落地燈的照耀下盡情盛放。


    它們的顏色如同一潭絕不會混合的清水,競相鬥豔。


    在院內的角落,還未完全盛開的紫藤花如同簾子般,在木架上鋪展開來。


    江源慎並未感到驚人,當初他在東京也見過不少有錢人的家庭,曾經借給自己筆的那位大小姐,家裏比這裏還要奢華。


    “沒其他事情的話我迴去了。”


    他的聲音不大,因為總感覺聲音一大,會把這裏的某些東西給吵醒。


    靜海深月轉過頭看著他,兩人正麵相對,四目相接。


    “江源君,我們現在出島吧?”


    江源慎捏著車把的手忽然一冷。


    “你......你突然間在說什麽啊?”


    “不好嗎?”


    “呃?”


    “你其實也不想迴來吧?迴到這個把你家人全部奪走的地方。”


    江源慎不由得發出唾咽聲,像是一條上鉤的魚。


    靜海深月緩緩走近,那雙睫毛宛如蝴蝶振翅般顫動,她的臉龐美極了,江源慎再一次深感窒息。


    “男高中生和知鳥島皇後晚上私奔,可能會在島上傳得沸沸揚揚......”


    “你在擔心我騙你?”


    “那,要不我們接個吻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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