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吃完飯過後,顧曉曉讓王秀蓮去歇著,她來洗碗。


    挺著個大肚子做飯確實也挺累人,王秀蓮覺得渾身有些疲憊,也沒再推辭。


    領下了婆婆的這份好意,坐在屋簷下頭喝著安胎的湯藥。


    林二寶拿了書,以消化腸胃的名義,揪著林三寶和林小夕在樹下頭認字。


    郎朗讀書聲,在院中響起。


    兩個小家夥讀得一板一眼,十分認真。


    七月份顧曉曉買來的宣紙,林二寶他們都有在練習書寫著,成果很是顯著。


    小孩子願意努力求上進,顧曉曉作為親娘,自然是鼎力支持。


    後麵又買了好幾遝,放在家裏頭。


    把碗筷都洗幹淨,倒扣在鍋裏頭晾水,濕噠噠的手往圍裙上一擦,顧曉曉解開圍裙,隨手掛在一旁。


    “你們幾個,在家裏頭乖乖的啊!我去你們二爺爺家了,要是有啥事就去那裏找我。”


    林二寶:“去吧。”


    林三寶:“好!”


    林小夕:“娘,帶鬥笠,曬。”


    王秀蓮:“婆婆,早些迴來。”


    幾個人連著應聲,顧曉曉笑了笑,聽話地戴著鬥笠,出了門。


    避著毒辣的太陽,走在樹蔭下頭,七拐八拐地繞到林村醫家。


    推開門,走進去。


    她來這裏就如同迴自己家一般,連門都不用敲。


    走進藥房,才發現林村醫不在。


    顧曉曉食指弓著敲了敲桌麵,林子華從書裏頭抬起,有著些許被打擾的不耐煩。


    “幹嘛?”


    “師父去哪兒了?”


    沒有迴答這個問題,林子華轉而問起:“宗祠門口那裏堵著那麽多人,你沒瞅見?”


    “看見了,然後呢?”


    “村裏頭大家夥亂七八糟吃一通,這日子久了可不就得出毛病嘛……師父受裏正所托,在那兒義診呢。”


    一邊說著,林子華歎了口氣。


    “這日子,是越過越苦了……”


    “師父義診,你不去旁邊候著學點經驗,居然坐在這裏看書……”


    顧曉曉扯著嘴角輕笑了下,“難怪你學到現在,連抓藥都還不會。”


    這話簡直提神灌頂,林子華瞬間竄了起來,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大。


    風也似的跑了出去。


    太過著急,還被門檻絆了一下。


    跌跌撞撞的,朝著下邊宗祠那跑去。


    看著那猴急的模樣,顧曉曉無奈地搖了搖頭,從旁邊書架上摸了本針灸的書,翻到昨天還未看完的那個地方,繼續往下看。


    ……


    宗祠前方小廳。


    最上邊擺放著一張桌子。


    上頭隻一塊脈枕,後頭是林村醫坐鎮。


    在一番把脈之後,林村醫擼了把山羊胡須,娓娓道:“你這是誤食過多泥土,在腸胃中積結了起來……”


    林子華跑得滿頭是汗,微微氣喘的站到旁邊,“師父。”


    手執毛筆寫著藥方子,林村醫頭也不抬地說:“我早些時候叫你你不來,怎得現在又來了?”


    “師姐剛才說了番話,令我茅塞頓開,我想來跟著師父長長見識。”


    “你這小子……讓我不知道說什麽好。”


    林村醫把毛筆放下,吹了吹上麵的墨漬,遞給對麵的強子嫂。


    “你去我家,找我徒兒林趙氏,她會給你抓藥,具體怎麽服用也會一並告知。”


    強子嫂接過藥方子,有些遲疑地問:“林趙氏這剛學沒多久,萬一要是給我抓錯了藥,吃出啥毛病來可咋整?”


    聞言這話,林村醫皺眉,“你若是怕吃出個好歹,這方子你還於我作廢便是,別當著我的麵說這些惡心人的話。”


    林子華也站出來,氣鼓鼓地說:


    “我家師姐做事最是謹慎,抓藥絕不可能出錯,就算你吃出個好歹,那也是我師父藥方子寫錯了,跟我師姐半點關係都沒有!”


    按照先後入門,顧曉曉本來是要當師妹的,林子華卻覺著醫術拿不出手,甘願當了那個小的。


    林村醫:“……”


    倒也不必為了維護你家師姐,把為師的臉扔地上踩……


    想歸這麽想,但林村醫還是點頭附和:“正是如此,我這徒兒辦事最為穩妥。”


    連著兩人出麵維護,強子嫂心中雖有疑慮,但不想因此得罪了林村醫,隻能討好地笑著說:


    “您都這麽說了,我這哪能不相信呀……我這就去抓藥,謝謝您嘞。”


    林村醫不欲多說,揮了揮手,揚聲喊著:“下一個。”


    李嬸子抱著肚子走上前,苦哈哈地說:“大夫,我這肚子漲得很呐……”


    又一個亂吃食物的……林村醫歎了口氣,“手伸上來,讓我瞧瞧。”


    把完脈,林村醫正要低頭寫藥方子,卻見林子華傻愣愣地杵在那裏。


    他恨鐵不成鋼,忍無可忍地一腳踹過去。


    “你傻站著幹什麽?拿小本子記呀!你就不能學學你師姐的機靈,笨!”


    “哦哦哦!”


    “我迴去拿!”


    林子華又“噔噔噔”地跑到上邊,走進藥房就瞧見顧曉曉動作熟練的抓藥。


    全程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停頓。


    手法幹脆又利落。


    林子華滿眼羨慕地看了一會,拿著小本子就要走,卻被顧曉曉給叫住了。


    “你來得正好,把這個藥方子抄寫一遍,讓強子嫂摁個手印。”


    她把一紙藥方推了過去。


    林子華低頭掃了眼,“這藥方就是簡單的化食法子,有啥可抄的?”


    顧曉曉忙著把藥包好,嘴上說:“讓你抄你就抄,別廢話,趕緊的。”


    “哦。”


    林子華垂頭喪氣地坐下,翻開藥理記錄本,一筆一畫地抄完,把藥理記錄本倒過去,指著最下方的那個位置:


    “強子嬸,這兒,在這兒摁個手印就成。”


    強子嫂笑著擺了擺手,“這是弄啥呢?我拿個藥,咋還要按手印,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很有必要。”


    從櫃台裏邊繞出來,顧曉曉雙手環胸。


    “畢竟強子嫂你這張臉上,可是寫滿了對我醫術的不信任呢……凡事兒有備無患嘛,你說是不是?”


    強子嫂咬了咬唇,臉色很是難看,低頭看著兩張藥方子。


    上頭彎彎繞繞的字,看的她頭昏眼花,腦袋發脹。


    “這都寫的啥呀?我一個也不認識,可別是亂寫一通來蒙我的吧!我雖然是個農民村婦,可我這也不笨呐,你們可別糊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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